《生羲隐中录》高沧

97、深夜爬行（4）

　　林妙妙背后的豹豹从她肩头跃下，欢脱的撒丫子跑过去，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看得出，他们一见如故的感情是多么要好。“你是因为小朋友不见了，所以才生气的吗？”她蹲下来，和直起身的阿大对视。
　　点了点墨绿色的三角形脑袋，阿大垂下了头泄气的趴在盘成了一团的身子上。林妙妙这才注意到，他精致小巧的头骨上还生着暗金色的花纹，眼睛上缘的鳞片逐渐变浅傲立于骨，仿佛飞羽散星，不知在阳光下会是怎样威风凛凛的模样。她忍不住一起蹲下来，伸手去安抚低落的宠物，通人性的小家伙起先还孤傲的左右闪躲，最后却也还是蹭着她的手心吐出舌头来示好。
　　“不准装可怜，抬头看着我，看看这里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了。知道这里有多少小朋友，有多少人…多少人…”说着说着，又哽咽了。手上沾过数条人命的女孩，已经没那么看重生命的价值，有人活着就会有人死去，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她所难以割舍的，是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命运，堕妖不可反抗的命运。“你…让我怎么办……”
　　阿大靠过来蹭着她的手指，刚刚还在为主人训斥哥哥而幸灾乐祸的三小看看温存的两只，躲在林妙妙的手后，也不怎么得意的跳舞了。
　　“或者…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林妙妙此话一出，在场无论是人是蛇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这让她顿感头皮发热，这是她熟悉的感觉，心虚的感觉。
　　“你们这么大的阵仗都是因为小朋友不见了，但是现在这样下去也找不到。而执行官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搜救，另一个才是是清除堕妖。我们在搜救的时候，一样可以去找小朋友，而且如果有执行官发现了，也会立刻报告，这样比你们乱发狂有用的多。等找到了小朋友，我们再说明这次灾难发生的原因，然后如果学院的人发现他们这么通人性的话，或许…或许有转机呢？”
　　阿大抬起了身，虽然他们对于人类的话语理解起来还有些费力，但主人骤然点亮的瞳色与略有动容的神情，还是能捕捉到的。
　　“那…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这样做，只要去解释，还有余地的。”卡特琳娜面带喜色的站起来，她是个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会全力以赴的人。
　　但林妙妙将她拦下来，于是她们又蹲在了一起。“不行，现在去解释，没有找到小朋友，口说无凭，学院完全会认为这里是四只成年堕妖。我们还会因为偏袒堕妖掩盖事实受罚，而只要他们出现，执行官的首要目标一定是无差别清除。”
　　“嗯……对………”关心则乱，她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只要心思缜密，一切都能平安无事，无论是隐藏自己的实力，还是仍在午夜梦回时纠缠自己的怨灵。“那你们必须收回所有的能量，帮我们尽量探索更多的地方，看看小朋友到底去哪了。我同意之前，绝对，绝对不要再暴露。”
　　“对，但你们也可以帮我们寻找幸存的人，留下标记，这样在之后解释的时候，也能多一点筹码。”林妙妙拍了拍两小只的小脑袋，牵起卡特琳娜的手。“我也舍不得…还好你让弟弟先走了。”
　　女孩只是略感安慰的止住了哽咽，没再开口。于是同伴拉着她站起来，抹了抹她沮丧的脸，凑近再次将她抱住，无言安慰，此时唯有一个交付全部信任的拥抱，能够略作抚慰。
　　“谢谢……”卡特琳娜低声轻轻开口，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个被感谢、被依赖的人，而在许多时刻，也是一个孤立无援的人。这样的人，当终于有了依靠和托付时，总是会付出更多更纯粹的感情，她已经抛弃了错的对象，这一次，她依然选择再次去相信。
　　无须多言，身体的温度已经足够诉清彼此的心意。比起欣赏、佩服，林妙妙对于怀抱里的人，始终都是怜惜大于一切的。幽默的人往往有着悲剧的人生，面不改色咽下苦水的人也一定吃够了太多常人不可忍受的苦楚。那些永远让身边所有人感到舒适的人，总是伴随太不如意的过去和一颗太柔软的心，才不忍将自己承受的痛苦施加给别人。不愿意成为别人负累的自己，对于这样密友，总是更能理解，更愿意无条件相信。
　　“好，现在我们去找李渺颜吧。”看着宠物们离开的背影，卡特琳娜握紧了林妙妙的手，她知道自己即将度过一段艰难的日子。
　　听她这么说，林妙妙知道女孩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做好了准备，而每到此时，往往不久之后就是新的胜利。不安与焦虑被雨水洗去，无论对错，去做去尝试吧。正确就去坚持，错误就去承担，就这样，和她一起继续下去吧，她们要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要一起走向属于她们的新未来。
　　在这场洗去污秽，洗去怀疑的雨中，未来的图景已经格外的分明，甚至就好像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