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羲隐中录》高沧

58、谁立中宵（20）

　　飞舞的桃花消弭在空气中，鼻尖似乎还残留着依稀的桃花香气，但脚下花瓣柔软的触感已经消失，少年们站在坚硬的木质地板上，呈三足鼎立之势，无一例外的面色沉重。
　　妖怪的神色还算自然，毕竟已经亲历过一遍朋友们的遭遇，李渺颜更在意的是人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彼此信息的透明程度，为纸上复杂的网格记录神色严峻是在情理之中。而李渺梧就不那么轻松了，他不喜欢那些女孩们的表情，她们和自己见到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有人在雨中痛哭，有人在强颜欢笑，他不喜欢和魏沐白深夜见面的瓦莲莉娅，可对方在寂静的夜里流泪，因为最好的朋友正在融化。他曾以为的生活原来真的只是他以为的那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种的悲欢，他们正过着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在自己没有注意的某一刻，正笑着打招呼的那个人，藏着一双压抑了无数悲伤的眼睛。
　　“高桥奈津江。还有她的视角，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李渺颜给关键人物刷刷的画圈标记，把他们用箭头与事件连接起来。
　　“不用看她的了，她基本上和我在一起，什么都不清楚。”高沧轻飘飘的拒绝了他，自顾自拿起汽水喝起来。
　　“是吗？昨天她为什么会遇到瓦莲莉娅和魏沐白，而且住在林妙妙那里，这些，你知道吗？”李渺颜放下笔，若有所思的静静望着高沧。
　　后者并不看他，只看他手边的记录。“这些应该跟我们想了解的东西…没什么关系吧。”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这样。”似乎被对方说服，李渺颜盘腿坐下来，开始整理信息记录。
　　高沧也随他坐下来，看不出他正思索些什么。
　　“就这样吗？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套路了？”李渺梧坐在沙发上，皱起了眉头。平常想让他帮忙在图书馆取本书都要软磨硬泡还不见得有效，怎么三言两语就能跟外人轻易妥协。“厚此薄彼……”
　　李渺颜也不看埋怨自己的弟弟，只是淡淡叹了口气。“李渺梧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已经够大了……”
　　李渺颜没有再回应，只是动笔写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上午与中午他们都在视频回放中度过，对于当下的情况总算已经有了些眉目，眼看已经错过了午饭的时间，但没有人感到饥饿。丰富的消息已经填满了每个人的大脑，让他们无暇顾及其他。
　　“大概梳理了这么几条，第一是执行官们身上都可能会出现某种疾病，这种疾病是由基因表达与环境影响引发，还没有统一治疗方法；第二是现在香取夏绪已经出现了这种情况，并且应该只有瓦莲莉娅是知道的；三是所有特殊招生进入学院的学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林妙妙、安泊尔、高桥奈津江，目前都可以算作知情人，瓦莲莉娅…暂定好了。”李渺颜更换了签字笔的颜色，用醒目的红，标记他整理过后的结果。“我是妖怪这件事，应该只有你们和一些老师们知道…”
　　旁边的男孩面色从容地做补充，但他只是给名字打了标记，接着停笔思索，不置可否。
　　“还有一点。”李渺梧的过人之处就是已经习惯了来自李渺颜的降维打击，能够很快从失落之中解脱出来，并且有着愈挫愈勇这种异于常人的宝贵品质。“操纵异种能量的能力，是可以改变的。”
　　“嗯？详细说说。”这倒还是李渺颜没怎么注意到的，他虽然能力突出各方面优秀出色毫无短板，却完全没有恃才放旷的傲慢。就算是总在自己嘴里缺点一大把永远不静心的弟弟，也不会失去他的尊重。
　　“一年的的公共课介绍过目前为止所有元素属性被异种能量操纵的特点，瓦莲莉娅和卡特琳娜都是月光属性的操纵者，前者却可以操纵除了月光之外的非自然光进行治愈。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视角中出现使用日光的情况，但是我猜测她现在已经可以无视日光与月光的差别……好强啊，我酸了，哥哥，我感觉我大学白念了。”李渺梧悲从中来，滑下了沙发想趴在李渺颜的背上擦一擦假想中汹涌流淌的眼泪，后者没搭理他也没躲开，但表情已经逐渐崩坏。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做……”高沧话还没说完，见他猛地抽搐了一下，从少年的身上鲤鱼打挺般弹开了。
　　“你用电电我…有人性吗…我是你亲弟弟吗……”
　　“不是，我们是堂兄弟。”李渺颜在纸上添了几笔，擦除了其他的无关信息。“好了，我们接着看其他人的。杰森·泰勒，奥金涅茨…”他瞥了弟弟一眼。“你的等下再看，高桥悠树，魏沐白…你应该在他们身上都做了标记吧？”
　　“标什么？”李渺颜不理他。
　　“你是觉得我这里有无人机生产线么？”
　　“How dare you！你敢怼我哥…”
　　嘴里这么说着，桃树再次生长起来，以势如破竹的姿态，遮蔽了逐渐西移的灿烂阳光。
　　“他们的部分，比较简单了。”高沧也不理他。
　　看着包围过来的花瓣，李渺梧郁闷的叹息。视野边缘的场景开始褪色，那背后是一间庄重严肃的会议室，曾出现在新闻报道中的大人物齐聚一堂，似乎又再进行什么重大的决议。
　　“不过我们真的不考虑吃点东西再继续吗？大家都不是铁打的身子，钢铁侠都要吃饭的…”
　　“你是想吃，你不是饿。”站在会议室里，他似乎重又感受到了大人们心中妥协的无奈，看到自己的脸，李渺颜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也有如此沮丧的时候。“这是侦测设备功能展示会，我在场。杰森在的时候不是重点，可以跳过这一段。”
　　李渺梧也站起来，抓住了他的胳膊。“不，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不想吃饭了？”已经看过这段视频的高沧无所谓再重复几次，因此他没再动作，只是嘴里挪揄变脸似翻书的朋友。
　　“吃什么饭，什么吃饭。”少年严肃起来的面容罕见的有着不亚于兄长的认真与成熟，他仔细的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绕来绕去查看他们手上的文件。“我哥喊我拯救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