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羲隐中录》高沧

116、孵化器（10）

　　“你怎么会知道？”林妙妙努力的压下自己转头就走立刻去和卡特琳娜碰面的念头，事情出现了计划外的知情者，并且，她的手指与瞳孔都发紧，空气中的电荷不安的流窜起来，这个知情者的意图实在难以估计。
　　高桥悠树双手摊开摆了摆，示意自己没有任何的攻击意向，也没有对林妙妙的防备产生不悦。“学姐你可能不记得了，他们是我送给卡特琳娜的礼物，我认得的。”
　　“那你……”为什么还做到这一步，林妙妙对他算不上了解，没有人真正的了解这位体察不到他上限的男孩，他的想法与念头，都深藏不漏。以优等生的身份，他本可以在任务开始前就做一份全面的实验报告，让每一个执行官都有预期，让执行部与联合政府都能有详实的对策，但他却没有。“你也不愿意…是吗？”
　　他身上流露出了某种无可奈何的情绪来，但不是为自己的割舍，而是为林妙妙的恻隐。“无论我怎么想，怎么做，事实是不会发生变化的。区别只是，那个结果到来的早晚而已，不是吗？”
　　电荷失去了支持力，回归平衡，一触即发的气氛顿时消散。林妙妙彻底地平静下来，冷冷的将目光从对方的身上移开，没有任何回答。
　　“校长先生或许能够理解，但她不被允许去理解。香取和你的交换说明了这点，所以……”他终于收回了在女孩眼里颇具讽刺意味的笑容，声音也严肃了起来。“你心里一定也清楚，到那一步，她必须承受。”
　　“不会的。”到那一步，我会和她一起承受。林妙妙没有说出口，也没有让男孩看到她的眼神，她一直都清楚，因为清楚，因为无力反抗，所以这条路，她更加坚定。
　　而他们所担心的人，此刻却是最不为自己担心的人，至少在李渺梧看来，从那个晚上开始，他就知道这女孩隐藏着的一面，有多么让人觉得捉摸不透。她蜻蜓点水的沿着简陋的小路小步小步的踱过废石嶙峋，光线被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钻进他们监测到的能量点，变成柔软锋利的刀刃，把稚嫩的胚胎全部捣碎，于是那些能量迅速溢散消弭无踪。一边进行着这样的屠杀，一边毫无顾忌的笑着应答自己的话，不加掩饰的赞赏，把这些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人，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毕竟是后辈，两人共同执行任务，他可不想让对方在报告里体现出哪怕一点点类似于，不照顾女孩节奏压榨劳动力，之类的抱怨，虽然她应该也不是这样的人。
　　在卡特琳娜的要求下，阿大跟在他们身后，把剩余的残骸吞吃干净，当然，还包括细若游丝的精纯能量。她只放松过短短的一刻钟，那是迅速勘察过这周围堕妖大致情况的阿大回报，这里并不是小朋友的孵化厂的时候，那么清理干净对她来说就是毫无负担的一件事。但当宠物的身体出现灼烧神经的痛楚时，她明白一切已经无法挽回，面对众人的说辞固然重要，留给宠物的自保能力也必不可少。“清扫战场”就是最好的方式，当然也不能忘记时刻严控身体状况，避免羲姬所说的无法负荷情况的发生。“好呀，我没有经验，带一年级生应该很累吧，学长辛苦啦。”这不，简单清理就从她的第三只手上抓出了些令人不悦的波动。被高沧冒犯过的不悦稍有回笼，她默不作声将波动碾碎，笑容可鞠。
　　女孩的思维真的非常奇妙，身为男孩，你看不出她一片平和下的惊涛骇浪，和煦的表情与眼睛，可目光里的刀甚至已经架在你的脖子上。永远猜不透的晴雨选择，就和她们难以抉择的甲油颜色一样，是相爱之中的男人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根本意识不到的奇妙反应。那么现在，除了对方的气定神闲以外，李渺梧同样发现不了丝毫搭档背着他的小动作。真像是一只犯傻的大型犬，让人看到就忍不住逗弄。她曾这么做过，而今则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李渺梧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许是心虚的缘故，跟她说话总有些不太自然。“没啥没啥，你挺利索的，注意安全就行。”
　　“是吗，我倒觉得，我动作还是太慢了。”女孩也跟着坐在他对面，并起腿轻轻的把肩头的发丝往后撩了撩，凸起的锁骨在黑色吊带的映衬下，纤细的仿佛一折就断。在许多人那里，这样的她有足以致命的吸引力，只是有人觉得不负此生，有人则会敬而远之。“首席也说我，总是慢吞吞的样子，不知道是淡定，还是，被吓坏了。”
　　“怎么会，你是操纵光的，速度是天赋。”他渐渐能够体会到同龄人所说的，关于她的美好之处来。那是完美调和话题的绝妙能力，不只是单纯的话语，她停顿的节奏，开口时的眼神与体态，甚至是发声的位置，这些糅合在一起，让所有与她交流的人，如沐春风。至少在他看来，即使两人或许都不太能够全无顾忌地面对彼此，他们的对话，也在不知不觉中自然下来。“其实这种时候，快慢倒无所谓。关键时候别掉链子就行了，跟打球是一个道理……呃我想想，应该跟你拍照片是一个道理，按快门的时候，好看就完事了，是吧。”
　　即使是心情沉重且逐渐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的时候，笑意也能够真切的抵达眼底，好像望见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墟，曾繁花似锦的样子。她把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向后倾了倾长呼出一口气。“对，你说的好对。”忍着哽咽与眼泪，于是声音轻柔。
　　墨绿色的小蛇藏在她的发丝中，周身冰凉，凝如雕塑。细微的波动从他的身上扩散出来，被女孩的末梢神经捕捉感知，无论如何，此刻，她要笑着，接受不该发生的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