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羲隐中录》高沧

114、孵化器（8）

　　对方一副心智不太成熟的样子，林妙妙也不和她计较了。索性略过这个话题，而豹豹自然不想搭理让主人不开心的每一只生物，趴在林妙妙怀里，睁大了眼睛警觉的盯着这位不告而来的小客人。
　　“你找谁呢？现在这里不安全。”执行官们已经基本整队完毕，好几人围上来关心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孩。魏沐白贴心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一锅粽子，打开来香气扑鼻，端着这么一份心意，从百来米开外的居民区跑过来，在这么一个兵荒马乱的时候，对于十岁的小女孩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个自我突破的壮举了。
　　“妈妈说有你们在，所以很安全。我……我找莱希姐姐。”看得出，面对这么一大群把眼神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人，礼物被接过去后，手都不知道该摆什么姿势了。
　　“嗷嗷，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围着莱希打转的小屁孩的妹妹。好吧，那个男孩，我知道了我知道了。Be polite.American.”察觉到安娜塔西亚的眼神，杰森飞快的自圆其说，且好脾气的扁着嘴自嘲。
　　李渺梧不怀好意的凑过来，伸手去揉豹豹的小脑袋。“看不出你也是要做‘阿姨’的人了。”
　　林妙妙还没发话，宠物已经心生不满照着他的手就是一下。虽无血痕，但确是实实在在的痛击。少年捂住手背，作势要拍这只敌友不分的小兽的脑袋。“小东西怎么分不清好赖人呢？”
　　“你干什么？一边去。”林妙妙架开他的手，把豹豹丢回房间里，卡特琳娜锁上了门，加入了这个露天的普通人类围观会。
　　“这是什么？粽子？”她的目光落在见闻身上，简简单单的鹅黄色短袖与海蓝色的短裤，这是分发给幸存者的统一物资，而她却还有一只额外的蓝色发圈，蓬松的像一圈柔软的蓝色云朵般包裹在一根发辫的根部，令人眼中心上都浮起朦胧的期盼。“好可爱的头花。”
　　“谢谢姐姐，是妈妈用不要的衣服做的。”
　　卡特琳娜有些许的怔愣，她是个在回家前都要把自己身上一切饰物全部拆掉避免被喝骂“不用心学习”的人，眼前远还未真正妍丽起来的人，已经提前获得了额外的照顾、宽容与重视，真让人有些羡慕。她很快集中精力，掩饰掉失落，换上柔和的笑意。
　　清点人数完毕的言煜走过来，让几位年轻的执行官轻松惬意的表情都是一收，毕竟任务计划有了明确的方向，任谁看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而男人带过的学生们都知道，他实实在在是一位强势的硬派老师，脾气虽不火爆，但罚起学生来，可是会上山下山300遍起步上不封顶的。但对待这位花苞似的小女孩，他脸上的温柔表情，几乎让李渺梧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纪念。“莱希去执行任务了，替我们谢谢你妈妈，等到莱希回来了，我让她去拜访你们，好吗？”
　　“嗯，我们住在第五排左起第四个房间。”她把头发上的蓝色发圈拆下来，拉起卡特琳娜的手。“姐姐你真好看，送给你。”
　　她反射性的缩了缩手，在对方意识到之前回归正常，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好，我会和莱希一起去找你玩的。”
　　狂风迎面袭来，林妙妙上前一步挡在她们身前，而在她之前还有杰森、魏沐白、安娜塔西亚等人严阵以待。唯有李渺梧、高桥悠树与高沧依然信步游哉，只不过前二者闲看风摇影动，后一者则悄悄往后躲了躲。
　　“你们的实习成绩，在阅读任务说明这一块，扣20分。”
　　整装待发的女人从半空中落下，被风吹飞的长发服帖的垂在背后，像是合上的黑色羽翼，特质的灰白色执行部作战服包裹的身体既有令人遐思的起伏，也有流畅肌肉线条显成为力量与速度的象征。但将她描述为一个女人尚不贴切，这也是她总是在学生们面前冷着脸表情肃厉的原因，眉峰明晰，杏眼开阖，配上挺翘的鼻尖与线条流畅、软组织平滑的面颊，分明是个与几个女孩一般无二的年轻姑娘。这要是不拿出点面上的威严，被认成隔壁学院班级的优等生绰绰有余，还用什么来管教这群每时每刻都不安分的问题学生。
　　执行部首席执行官，穆曦微，风属性操纵者。在场不少学生的战场生存课教官，更是堕妖战场独一无二的掌控者与领导者，每个在战场中披荆斩棘的战士，无不热切地盼望着能够与她并肩作战的一天，能够成为她的护盾与枪炮，前锋与后备。
　　“你还真严格。”与陈末夏不同，她声音脆亮，表情却是庄重。能够想象到她叱咤群妖之中的样子，必然是气势凛冽雷霆万钧的，虽然这样来形容一位风属性操纵者着实不太合适，但她确如一道照亮整个天幕的闪电，所过之处，斩碎一切污秽邪祟。
　　落地点头示意，打开微型终端确认队员与任务细节。没有一丝多余话语动作，她站在那里，一副胜利的图景就从脚下铺展开来，直绵延到目不能及的遥远未来。
　　饶是一向吊儿郎当的杰森也不敢在她面前放浪形骸，作为这里唯一的四年级学生，立即就以极标准的正立站姿向老教官问好，身形挺拔，目光如电。
　　“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学院，四年级，杰森·泰勒，穆首席好！”
　　二年级与一年级的新生纷纷立正，内心都是凛然。平常只在课堂上见到过的人即将真正成为自己的领袖，想到那些可能出现的只在范例中的紧急情况，或许有了一起面对生死关头的时候，就连已经执行过数次任务的二年级学生，也不免紧张起来。
　　“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学院，二年级。”
　　“好了，我认得你们，我这里没那么多讲究，从现在开始，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林妙妙的话语被打断，她心里反而感到一阵轻松，偷偷用余光打量卡特琳娜，她倒看起来比自己想象的更平静，或许是曾经见到过对方某些不轻易示人的场面吧，便觉得更亲近一些。而李渺梧则是与对方共进过数次年夜饭的老熟人，不说交情深厚，长幼之谊总还是有不少的。众人面前，再怎么熟悉也要顾及先公后私，只不过一边挺胸，一边还抿着自己偷吃的牛奶糖而已。
　　“云州市一共六个区，你们应该已经很熟悉了。我们一共11个人，两个人一个区，我会单独负责一个区。小队安排已经发给你们个人了，列伊索拉，你那边也可以看到，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云州现在情况比较复杂，居民区这里的防线很重要，我已经和防区司令沟通好，首席请放心。”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和掷地有声的保证，是一剂很能鼓舞士气的强心针。
　　而其他学生在查看了自己终端之后，都是点头或目光回应，虽无人说话，但态度恭敬拘谨。
　　“很好。李渺颜呢？”略一扫视便能发现重要人员的缺失，她选定的平衡高沧力量的最有效方式，在场不少人也是心知肚明。
　　“他早上会在河边冥想，一般七点半回来。”魏沐白立刻回应，他是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中比较了解少年的一个，有些学生会组织和演讲的经验，在穆曦微面前，说话也不发怵，且条理清晰。
　　就像是映证这话似的，高挑的男孩在道路尽头出现，眨眼便到了众人身前，虽然是迟来，但那通身的气度，与留云借月的仙童都有几分可比，更没有缓不济急的仓皇。
　　“抱歉，有些私事。”
　　穆曦微当然不会关注某个学生的私事，碍着李清霄的情面在，她不大愿意和李渺颜有过多的往来，只是点头对魏沐白开口。“你把小姑娘送回她家里去，杰森就先一个人去自己负责的区吧。”她低了低头，在微型终端上打勾确认事项，目光在魏沐白和他身边的女孩身上转了两圈。“你们倒像一家三口了。”说罢又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不妥，心直口快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首席你这样的话，我们就都不怕你咯，那样你要管起我们来，就难多了。”正当众人略有尴尬，还是当事人出言调节气氛，卡特琳娜一点也没有不悦或厌烦的负面情绪，语气和煦的开了个小玩笑。
　　“你们可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胆子大是好事，心细些就更好了。”女战士做完了最后的调整，把肩负的任务一再理顺。时隔多年，再次踏上故土，还是满目疮痍，就好像这过去的几十年都如同幻梦，就好像这只是他们困守那个教室，在孤立无援之中醒来的又一个清晨。
　　“出发。”
　　但这不是那时候，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因为自己已经迎来了彻头彻尾的改变，作为荣耀的捍卫者，她的光辉将一直这么灿烂下去，照亮所有人前往和平世界的坎坷道路，作为灯火、盾牌，与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