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主角的自我修养》青川风也

44、43 生而为人，所以骄傲

　　犬吠一声接一声，紧促而凶恨。
　　这是大型犬的叫声，中气十足，又色厉内茬。Sally不喜欢狗，别人讨厌狗害怕狗是因为狗的肮脏、凶戾，但Sally是讨厌与狗一同涌入的那份记忆。
　　好在新泽西那时少有人养狗，就是养也会严格训练禁止狗吠扰民，以至于Sally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所有的狗都是这么叫的，威慑力和穿透力都拉满。
　　夕阳漏过密叶在空中拉出一道道丝线，却缚不住任何阴影，犬吠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这声音很耳熟。Sally心想。

　　他看见小小的身影欢快地向声源奔去，起先还在走，一脱离母亲的视野就撒欢一样跑了起来。小小的男孩打小就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冒险精神，那狗吠远着听并不吓人，可是靠得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其中的疯狂与恐惧。

　　Sally本该去拦下的，一次也好，假的也好，若是能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该多好……但他最终把自己钉在了小男孩的身后。
　　他梦见过这里百次，千次，多到大人们的叹气声已经静不可闻，但从来没有一次，他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重温这一切的。
　　被梦境牵着鼻子走了那么久，他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关键的那一部分记忆，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惊恐和悲痛踩着神经跳舞。
　　那些狗头人到底是谁！
　　Sally放下了很多，但也从来没放下过。

　　小男孩没能如愿与狗狗玩耍，他看到一只黑棕色的身影带着满身的血腥扑向一个黑影，紧接着响起了一声炸雷，夹杂着尖锐的哀鸣。
　　小小的Sal瞳孔迅速收缩，耳中还回荡着嗡鸣，喷涌而出的恐惧一齐从七年后的Sally胸中爆发，小Sal发了疯似的想逃走，跌倒了擦伤了也顾不上，而Sally抬起眼，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枪管，升起的轻烟，和漆黑的长袍。
　　不是什么恶犬伤人！也不是什么狗头人！每一个人，包括Sally自己，都在欺骗Sally！

　　那人黑色兜帽下的视野似乎察觉到了Sally，阴影下的面庞微抬，空洞的视线直直地投进Sally眼中，像虚空投来的尖刀，无可阻挡，刺进心脏。
　　黑袍人并没有看见Sally，他只是随意望了一圈。Sally看着那人端着老式的□□狞笑，又被血肉模糊的血犬猛不丁地袭击撕开了黑袍，怒骂着听不清的话语，把奄奄一息的大狗狠狠甩到地上，再次抬起头，定位视野中逃跑的男孩身影——
　　Sally冲了上去。不能再继续了！他的拳头颤抖着奋力砸向黑袍人，却只在意料之中挥了个空，踉跄着扑在杂草丛生的地上。他明白的，这一切都不可能再改变。黑袍人端着枪穿过了Sally的身体，追了上去。

　　Sally没有追上去，他突然失去了那一瞬间的勇气。他能为了看到真相强迫自己看着小Sal冲向危险，却再也没有勇气再一次看着母亲接下来将遭遇的。
　　可他看到那只早就该死去的狗，又一次以艰难的步子站了起来。
　　“你的过往与现在皆被命运所选择，支离破碎，伤痕累累，所幸的是，你的未来还有一丝半缕握在自己手中。去看着吧，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要的真相。”

　　…………
　　Moye早就该死了，从一个人类的角度来说。
　　一个在神明追杀中还敢分神的人类是无法活到现在的。

　　“你太高看自己了”Moye头也不抬发出嘲笑。“玩着半生不熟的能力就想把我拿下，笔者看了怕是要笑活过来。按照【书】的设定来算，我好歹也是个掌控着时间的超越者了。”

　　尽管说着这话的Moye一头纤软的白发早已□□涸的血污扯在一起，祂一直能有种万事尽在掌握的从容和骄傲。
　　祂也有这个骄傲的资本。
　　无法降临世界的神明要杀死一个具体的存在，隔着一层世界，能用的手段并不多，【笔】勉强能算一个。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人类，那么凭借着那些盲信的教众，凭借着降临到此世的黑影，总是能杀得死的。但这并不是一个人类。

　　“怎么？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我是一个人类就这么让你无法接受以至于停手都要吐槽？”

　　人类做不到在刚一开始就定下力量的规则，让故事被迫以合理的逻辑前进。

　　“若非如此你早就杀了我？”Moye的笑声更加刺耳了，“骄傲的可不是我，是你啊。只是用那一点力量规定了能力的使用方法而已，以我这短暂小半生的所见，就至少有一手之数的人能够做到，只要他们有这一份力量。而我只是恰好拥有了力量的人类罢了。”
　　他无力地坐在高塔之上，月光在脚下，穿插着土石和金属的塔身上沾染了不少自上淌下的深红色，现在这些血液正在原路流回“上面”。

　　中场休息，结束了。
　　他就像空中的羽毛，越是想要抓住，就越抓不住。
　　但迟早是要落地的。
　　…………

　　Sally最终追了上去，准确地说是直接出现在了黑袍人的行凶现场，徒劳地帮幻影挡枪，感受到黏稠的血液和脏器碎片，听见母亲的闷哼。
　　这个时候，母亲一直死死抱住年幼的Sal，他们在火药面前是脆弱的，只有让凶手以为他们死了，Sal才有机会活下来！
　　Henry！别过来！

　　Sally听见了这些来自母亲内心的吼声，他也感受得到小Sal内心几乎要爆炸的恐惧、悲伤和痛苦，再然后，他会因为过于剧烈的情绪冲击而封闭这一段记忆，然后在医院醒来。

　　然而这段记忆并没有结束，枪声掩盖了发动机的轰鸣，那是Sally的父亲Henry，开着车返回来接他亲爱的妻子和儿子。
　　却只看到一地的鲜血，和妻儿的尸体。

　　妻子死了，万幸的是，儿子还有一息尚存，顽强地撑到了送去抢救。
　　一夜之间憔悴的Henry目光空洞地盯着手术室上的红灯，思维一动不动。
　　这是Sally从未见过父亲的另一面，除了亲切，严肃，疯狂，颓废，Henry也有过这样一段绝望时光。

　　这样的事件仅仅来了两个小警察，仿佛发生的并不是一起恶劣的凶杀案，只是普通的道路擦碰而已，那两人草草检查了现场，便断言这是一场恶犬伤人事件，证据便是倒在不远处惨不忍睹的大型犬和掉落在现场的染血□□。
　　他们说，那狗是被枪打的，枪掉在女人的脚下，是恶犬要攻击这一对母子，女人开枪自卫之下，出了差错……

　　血液在一瞬间上涌，Sally几乎就要抓住那个脸上有疤信口开河的警察找他决一死战。
　　他怎么敢！

　　Henry帮他狠狠给了不负责任的警察一拳，目中无人的白人警察脸上多了一块青红的拳印，同行者随即掏出了手枪，Henry视若无睹。
　　换只狗来查案都比这些人要靠谱！

　　手术室的门就在这时候开了，打断了一场即将上演的袭警击毙事件。
　　戴着口罩口罩的医生看不出表情，但是他的声音很低沉。
　　他说，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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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Sally在待审期间跟艾朗医生讲他的梦，梦中跳跃式地经历了一遍童年的惨剧，看见Larry画的狗，听到Henry说“我的儿子不是杀人犯。”
这个梦其实串联了他所经历的恐惧和噩梦，母亲的死，Larry的死，父亲的死，都或直观或间接的投射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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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号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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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等我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