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主角的自我修养》青川风也

42、41 失踪

　　噬神者教会的教徒成员大致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最初教义的传承者，在目睹了人类历史循环往复的轮回后极度厌世，心灰意冷，被黑暗所诱惑的预言者，也是噬神者教会的创始一族，现在已经死的一个都不剩了。
　　而桂尔族自然不会以毁灭世界作为教义，他们在后面加上了一句谎言——共享神之荣光。于是便带来了第二种教徒，坚信着世人愚昧，唯有他们这样卓尔不凡、被教会选中的命定者，才能打破这往复不休的循环，前往新的世界。他们如此坚信着，并成为教会的中坚力量。
　　第三种则是被噬神者教会力量所诱惑的权势者，怀着资本家特有的投机嗅觉，妄图在新的世界中谋得一席之地，共同构成了教会在外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和保护伞。这个星球上百年来未曾休止的明争暗斗坚定了他们的想法，人类注定会毁灭，只有他们这样的觉醒者才有资格活下去，于是教会和自己的种种暴行在他们而言甚至高尚了起来。
　　这很有趣，不是吗？
　　而这样庞大的力量，已经在这颗水蓝色的星球上盘踞了数百年，没有任何智慧生命，能够阻止他们混混沌沌地翻滚着，打开那扇毁灭之门。
　　即使是神明，也会为教会最初的创办者的预言而感到叹为观止。

　　Moye，姑且叫他Moye，并没有回到小镇，他要去自己的公司，会见一位来自异能者世界的领导者。这位世界的逃亡者一定不知道，当他与世界交融的冲突点接触，此世界和彼世界的主人都会察觉。这位新生的小朋友学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事实上，我现在知道了。”
　　Moye自言自语般说着，他在这方面的直觉确实敏锐得连神明都自叹弗如，在已知的领域里，大概不会有谁比他对于注视更加敏感了。
　　刚刚和组合的首领赫尔曼展开了一番唇枪舌剑的Moye神色如常，仿佛自己的暴露早在预料之中，然而瞳孔的一瞬收缩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他的心跳加快了一跳，皮下组织细胞接收到的激素才刚刚被灭活，这就是人类，弱小的本质是无法改变的。人类，是被一切支配着的弱者。

　　但他始终是有些不同的，即便是以人类的身份获得了自由，被束缚于躯壳之中，也是不同于人类的。
　　被揭穿以后，Moye反而不再紧张，虽然冷汗出了密密的一层，心跳加快，但这恰恰是少年放松下来的佐证。他终究和人类是不一样的，他是〖愿望〗。

　　“所以，你找到我了，要吃了我吗？”
　　〖愿望〗抬起淡金色的眼睛，像是这样就能看到神明，他没有反抗的准备，鱼如何反抗水呢？
　　“我现在不打算反抗，是因为知道自己对你还有价值，你想要〖书〗，不是吗？”

　　其实神更想要〖愿望〗。诞生于泛人类意识的〖愿望〗自身便凝结了人性中最普世的恶，是人类对唯一一件无法掌控事物的渴望——时间。后悔，也许是人类无意识中许下过最多的愿望。

　　“我有自己的名字，不要称呼我为〖愿望〗。”
　　Moye锋锐了眼眸，这似乎是他的禁忌。也对，谁会想要一个被群体意识赋予着，纠缠着，跗骨之蛆般的名字呢？好吧，我们的新生儿有些不耐烦了。

　　“你想要力量，所以我最终依然会被你吞噬，这一点我很清楚，但在此之前，你想要以我为饵，吞噬掉〖书〗，书和笔，相性很不错。你想借我之手找到〖书〗的根基，鱼无法反抗水，水也做不到从自身中捕捉侵染的溶质。”
　　但水可以淹死鱼。落地窗外悄无声息间已经被深水淹没，光线经过水纹层层折射，在这采光极好的办公室里印出光怪陆离的浅海光斑。
　　“肚量真小啊。”Moye扫过逐渐逼近的黑暗。
　　这本就是Moye一直在做的事，〖书〗的根基屹立于文学之上，这是Moye逃回这个世界时，便察觉到的事实。区别只在于是由谁吞噬。
　　说到底不过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逃离这个世界的〖愿望〗自然会被〖书〗盯上，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再次逃离，但〖书〗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紧随其后，扎进了神明的世界，羊落虎口。这就是结局，早已书写好的结局。

　　Moye静静倾听着，抚摸着办公桌上色彩妖异的小塑像。那塑像看不出形体，唯有一双眼睛清清楚楚，盛满了哀伤却又平静，甚至印出一对扬起的羽翼。
　　光线越来越暗，因为唯一透露出光亮的窗子现在已经进入了深水区，那是最猛烈的阳光也照耀不进的黑暗。

　　新生儿，吾等之间并非只有捕食者与猎物的关系，弱肉强食是客观事实，却不是唯一联系。吾不会吞噬汝的意识，但汝要把汝带走的，〖笔者〗的一部分力量，以及汝对吾的效忠，一并交给吾。

　　“一个个的怎么都想要我的效忠？”
　　Moye的眼眸中看不到惊喜，或者说，这双眸子本就不会透露感情。
　　他站了起来，走到小镇周边最高的这一栋建筑的落地窗前，这里用的是更为坚实的三角结构，之前的猛烈震动没能影响到这里分毫。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逼着我效忠呢？”
　　他又重复了一遍。
　　“就因为我是〖愿望〗？”

　　噬神者想要说些什么，但很明显，ta没能说得出来。
　　“你违规了，就是这么简单。”

　　Moye抬起手，拎着小塑像，又放下，换了一只手砸向落地窗。
　　碎玻璃反向扎向Moye，大块的则向外坠落，那窗外的深水区消失殆尽，晶莹的碎片却依然落得悄无声息，带不出光。
　　外面看不到夕阳，血珠顺着光线斜滚着落在Moye身后的地毯上，那是黑光。
　　然而整栋大楼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生气，即便是放声大喊也不会听到回声。
　　噬神者隔离了这里。
　　Moye踉踉跄跄地，一头扎进了黑暗中。

　　…………
　　“打扰一下，Rose？”
　　Sally敲了敲102室的门，没有听到回应，像是这里原本就没有人居住。

　　“孩子，你在找谁？”
　　也许是敲门声太大，一个电梯之隔，103室大门的信箱口开了条缝，露出一双温和的眼睛。

　　是爱迪森先生，Sally心想，他也许会知道Moye去哪了。
　　“晚上好，爱迪森先生，我想问问罗森伯女士知不知道Moye去哪了。请问您知道Moye可能会在哪儿吗？”

　　“哦，你是新来的小费沙，晚上好，以及我并没有看到Moye小先生回来，他今天下午出去了。”
　　投递口内的眼睛闪了闪。

　　“好吧，我们本来约好晚上一起欣赏LF的新曲的，看来他有事耽误了。”
　　Sally的语气失落了一些。

　　爱迪森先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很无奈地提醒道：“拜托了，请不要在公寓里晚上放摇滚，这对于我们这些耳朵灵敏的人实在是一种折磨。”

　　啊这……
　　Sally几乎马上就明白过来爱迪森先生指的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