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暗獭

15、学习

　　亚伯推推蓝山，问他：“蓝，他们是什么关系？”
　　蓝山翻个白眼回答道：“就是同学。”
　　“中国人，不是很，害羞吗？”亚伯双手在头发上抓了抓，“很亲密的样子。”

　　蓝山凑近他耳朵，问他：“你知不知道有个词语叫绿茶。就是心机，scheming，装可怜，装单纯。你装一装，柏知也会和你亲密的。”说完他就晕倒在沙发上，大声道：“柏知儿，我头好痛，怎么办？”

　　“这边建议您去医院呢。”柏知笑着说。

　　林舟把衬衣衣袖挽起来：“我去厨房。”
　　“一起。”

　　柏青山这会正在厨房切洋葱，眼眶都是红的，看着柏知进来了忙说：“知知走远一点，熏眼睛。”

　　柏知看了柏青山一眼，这老男人怎么突然挤眉弄眼的。
　　她指向林舟，说：“爸，让林舟来吧，你出去陪陪那两小孩，别让他们把屋顶翻了。”
　　柏青山打量片刻林舟：“你行吗？”

　　对哦。
　　柏知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都不会弹钢琴，这个林舟也不一定会做饭啊。
　　于是她也歪头问他：“你行吗？”

　　林舟把一旁挂着的围裙取下来套在身上：“柏知，帮忙系一下。”转而又对柏青山说：“叔叔出去吧，我们来就好。”

　　柏青山洗干净手，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林舟接手后，先把洋葱切完，问柏知要吃什么。
　　“其实我不太爱吃洋葱，你放点在麻辣香锅里就行。”她颠颠手上的萝卜，扫了一眼桌上准备到一半的食材，“搞个香锅，煎两条鱼，炒牛肉，紫菜蛋花汤，萝卜炖排骨……凉拌黄瓜，然后把烤鸡热一热。”

　　“嗯。”他动手就开始打鸡蛋。
　　“我削萝卜啦？”柏知问。
　　“随便做点什么就好。”

　　随便做点什么，是真的很随便。
　　林舟效率极高，刀工快，对火候把握得也很好，不到十二点餐桌上就已经摆满了七道菜。

　　亚伯是第一个上桌的，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蹭饭。

　　“我去拿可乐。”
　　众人上桌以后，柏知走到冰箱面前打开冰箱门，从里门取出一瓶可乐。
　　她转过身。
　　桌上的蓝山被鱼刺卡住正在大口吞饭，亚伯拍着他的背大笑，柏青山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吃着菜，岑月坐在蓝山旁边安静地吃着什么，嘴唇被辣得有些红。
　　林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站在她身后。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失神，林舟问她。
　　柏知没回答，她挥着可乐往餐桌上冲过去。
　　“你们倒是给我多留一点啊！”

　　***

　　“我想学开挖掘机。”
　　某日，市三中高一二班的一节排球课上，柏知郑重地对林舟这样说道。

　　林舟看着她，正想说点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小心。”

　　“啊哈哈，狗柏知不专心被球砸了吧。”蓝山做了个鬼脸笑她。

　　他们四人一组，两两配合一起在练习传球。
　　柏知捡起球，笑着砸了回去。
　　蓝山身体一歪轻松躲过：“嘿嘿，没打中。”

　　“蓝山！老子的排球课不是给你玩躲避球的！过来跑三圈！”体育老师吹了口哨子，呵斥道。

　　缺了一个人，他们三人打算去休息一会。
　　林舟打声招呼走到操场旁的自动贩售机去抱了四瓶水回来。

　　他把蓝山的先放在空地上，再递给岑月，最后走到柏知身边坐好，把冰凉的矿泉水瓶往她脸上贴了一下：“是不是太热了。”
　　他自己穿了一身蓝白色的运动套装，没有脱外套，长发贴到脖颈处，额角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我觉得你比较热。”柏知诚实道。
　　“那……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柏知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你是不是以为我热傻了。”

　　林舟沉默着，没说话。

　　“……的确说得有点夸张。”她挪挪屁股凑近了一点，“我听说你要去帝都参加竞赛了？”
　　昨天她去办公室交之前忘做的作业，刚好听见赵生和李雪在说这件事。

　　“嗯。理科省试都过了。”
　　听见林舟说出口，柏知的心情比自己想象中更复杂。

　　柏知好一会没说话，林舟迟疑片刻才开口问：“柏……”
　　“停，你先别说话，我想静静。”
　　林舟认真地问：“静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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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真的？”
　　林舟尽力抿着唇，一下没忍住稍稍弯了弯唇角。
　　见到他平静的面具下撕裂一条细缝，柏知才觉出这人是在开玩笑。
　　“原来你还会开玩笑的？”她有些惊讶。

　　林舟轻声问：“生气了吗？”
　　“怎么可能。”柏知摆摆手，“你看蓝山天天和我开玩笑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林舟没再说话，喝了口水。
　　生过气的。
　　他想。

　　只是看不太出，柏知不露牙齿闭着唇微笑的时候，多半都是生气了。
　　他不敢指出来，怕她真的生气了。

　　接着的这节课是自习，柏知坐在位置上郑重其事地翻开资料书预习。
　　她最近状态其实不太好，晚上总会做噩梦，虽然醒来就忘，但是那种心悸的感觉挥之不去，心脏也怦怦地跳得很大声。

　　最关键的是……
　　她自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活得和上辈子不太一样，但她突然发现，“独立行走”对她而言，其实有点困难。
　　这件事在学习上格外突出。

　　上辈子她几乎算是住在林舟家里，和林舟也一直是同桌，学习算是被他一手拉着走的，他们之间的差距也不算大。
　　现在想来，对方应该是刻意放缓了脚步在等她，不然怎么几乎每次考试都刚好比她低上十分左右。

　　虽然曾经的自己对待学习也不怎么用心，但从小被抓得紧，知识基础很牢靠。
　　但是现在的自己早就忘了上一世的高中知识，记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越来越模糊，不良的学习习惯、不认真的态度，她越来越感受到自己和林舟之间的差距。

　　别人是啃老族，她是“啃林族”。

　　柏知有些烦躁地读题，越看脑子越乱，不宁的心绪涌上来，她一下子趴在桌上，很想休息一下。

　　林舟坐在她斜后方用手戳了戳她，待她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柏知干脆把整个身子转过来，她直白地说：“我学不会了。”

　　“我想预习，发现自己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数学题也做不来，什么都做不来。”
　　林舟尽己所能地安慰她：“柏知这么聪明，只要你想做，努力去做，一定可以做到。”
　　柏知摇摇头。
　　其实她已经熬夜熬了一段时间了，也买了另外的习题偷偷做，但是拿到难题总是不顺利。

　　“需要我帮你吗？”林舟变聪明了一点，学会在帮助她之前先询问她的意见，免得像之前那次一样碰壁。
　　可是对于柏知来说，这是绝对不行的。
　　她必须“独立行走”。
　　她拒绝后，林舟抿着唇收回了原本想说的话。

　　蓝山：我不应该在这里。

　　柏知带着这样的心情上了考场。
　　半期考试结果出来，她掉出了年级前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