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暗獭

14、合照

　　临海市三中，数学课上。

　　柏知双手放在桌洞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
　　数学老师撇她一眼，这柏知太嫩了，装认真听课都装不像。
　　不过他并没有指责她，柏知上课不认真不是一次两次了。

　　柏知正在悄悄发□□。
　　她最近一直在安慰杨怡，杨怡的生活发生剧变，需要她一直陪着。

　　[杨怡]：他已经在警察局了。
　　[岑月是美人]：嗯嗯。
　　[杨怡]：……我不知道，我总觉得他很坏，可是我的身上留着的血和他是一样的，我昨天做了个噩梦，梦到是我害的杨泰……
　　[岑月是美人]：可是坏人也会生小孩，坏人是坏人，小孩是小孩。他是坏人，你是小天使。小孩又不是复制品，他是人渣关你屁事。

　　柏知疯狂打字。

　　聊了一会刚好下课铃响，杨怡说杨泰醒了，她们才停止对话。

　　蓝山在后面踹她一脚：“上课干啥呢玩手机，飘了是吧？您可还是万年老二呢。”
　　“人数学老师盯了你几百次，咋就没个数呢……应天，你再看到她上课玩手机的时候就把她手机收了。”
　　应天低声反驳：“我抢不赢。”
　　蓝山：“……你是对的。”

　　他又悄悄看了正在做题的林舟一眼，胳膊肘子轻轻碰他一下：“喂，你说说柏知吧。”

　　林舟放下了笔。
　　他站起身，从蓝山背后绕过，站在柏知面前再蹲下。
　　“出什么事了？”

　　他的态度让柏知很是别扭。
　　“不关你的事，做你的作业去。”

　　“既然是朋友，就是可以互相袒露心声的人。”他的语气很平静，让柏知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绪缓缓平静下来。
　　柏知挠挠头：“没多大事，就是有个朋友住院了，另一个朋友一天也很难过……总之很复杂。”
　　“需要我陪你去看看吗？”
　　“那倒不用，我昨天才去了回来……就不麻烦你了。”

　　林舟像例行公事完毕一样，点点头很快又坐回位置继续看书。

　　蓝山：“……”
　　指不定有点毛病。

　　柏知的生日在四月，刚好是第一学月考完的第二天。
　　杨怡家中还有很多事要忙，她只邀请了岑月、蓝山和林舟。
　　本来她也问了应天要不要来，但对方说他周末有事，这才作罢。

　　不知道为什么，对面北欧一家的孩子也知道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大清早就拎着一个烤鸡疯狂按门铃。
　　柏知有点起床气，走到铁门面前不想开门。

　　“知，生日快乐。”

　　男生叫亚伯，去年平安夜来闹过之后又上门道了歉，现在他们也算是点头之交的朋友。

　　“谢谢你的祝福，不过我想你不用上门拜访，给我发个mail就行。”

　　“知，闻到，肉香。”他举起手里的火鸡：“一起吃。我给你火鸡吃哦。礼尚往来，我也要吃你家的。”
　　“你还挺会用词。”
　　“中文，我厉害。”
　　“……进来吧。”

　　成敏这会正在家里吃早饭，公司有早会，她像亚伯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柏青山也醒了，走下楼看见这个外国人，面色有些不快。

　　“知，你爸脸臭。”亚伯直接道。

　　柏知无所谓道：“你别管他，他的大奖被你们国家的人抢了，看见你心里扭曲罢了。”
　　柏青山：“有你这么说爸的吗……黑幕，那绝对是黑幕！”
　　“我上楼一下。”

　　她这会还穿着家居服，柏知走到玄关处正要上楼，突然门铃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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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怎么都来这么早，不是约的中午吗。

　　她打折扣呵欠走过花园，一睁眼就看见“盛装出席”的林舟。

　　“……你走错了吧。” 柏知笑着说。

　　少年里头是件意式衬衫，外头是件枪驳领西服，规规矩矩地打着领带，还穿着牛津鞋。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柏知站在两米外也闻到了淡淡地木质沉香。
　　林舟身材高挺，这一身穿着倒也不算古怪。甚至……有点好看。

　　柏知无奈地给他开门。

　　“你们怎么都来这么早。”柏知抱怨道。

　　林舟走在她身边，垂眼看她：“我们？”

　　“啊……我的邻居，是个不会说话的欧洲人，你一会别被他气到了。”

　　两人进了屋，柏知给他找了双拖鞋。

　　林舟一边换鞋，一边解开扣子脱下外套，然后……递给了柏知。

　　“……行吧，我给你挂这。”
　　她家门口就是一衣帽架，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自己没手。
　　不过好歹是客人。

　　亚伯已经在偷吃她家的零食了，他一边吃着薯片一边走过来看：“知，boyfriend？”

　　“去掉boy。”柏知挂好外套，掠过二人走进去。

　　她突然被林舟叫住。

　　“怎么了？”

　　林舟把手里的口袋递给她：“今天可以穿我给你准备的裙子吗？”
　　柏知有不好的预感：“很正式吗？”
　　对方都穿成这样来了，她不得不怀疑袋子里的是晚礼服。

　　“是平时可以穿的裙子。”
　　柏知放下心，接过袋子：“谢了。”
　　她走上楼梯。

　　玄关处亚伯靠在墙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进来坐，知的朋友。”
　　林舟没理他，径直走向屋内。

　　柏知换好裙子站在镜子前。
　　这是条藏蓝色及膝A字裙，的确很日常，不过也不是她平时会穿的风格。
　　有点太“大小姐”了，非要说的话，岑月穿上应该会很好看。

　　她往一旁的收纳盒里抓出一个水晶发卡随意别在头上，倒也相得益彰。

　　柏知打开门，却看见林舟正站在门外。

　　“有事？”

　　林舟走近一步：“可以参观一下吗？”
　　柏知侧过身让他进来。

　　“没什么可看的，就一书房。”

　　林舟把手放在书架上，认真地打量：“你原来这么喜欢看书。”

　　“打发时间啊。我没什么文学素养的。”

　　书柜里从《时间简史》到《x的悲剧》，什么类型的都有。
　　林舟的手放在一本书的书脊上轻轻敲打着，不一会他又转过身去看玻璃柜里的奖杯和相片。
　　一本相册立在里面，很显眼。

　　“柏知？”
　　“有事就说。”柏知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靠着门框说。

　　林舟打开玻璃柜：“可以看相册吗？”

　　“随便啊。我先下去了，一会你记得关门。”
　　“嗯。”

　　林舟把相册放在木桌上，郑重地翻开第一页。

　　第一张照片是个小宝宝。白嫩的皮肤，小小的一只缩在小被子里，抬着圆滚滚的小眼珠好奇地看着镜头。
　　每一张照片都见证了她的成长，好像自己正陪伴着她一起长大。

　　翻到最后两页，他突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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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一天。

　　他不舍地看着这张照片，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
　　最后一页。
　　报纸的剪影，柏知站在中考红榜前面比个耶，他也有这张报纸，因为柏知旁边正站着他。
　　是合照。
　　他和她有两张合照。

　　林舟下楼的时候，蓝山和岑月也刚到，正在客厅教亚伯聊天。
　　蓝山和亚伯好像很合得来，不一会还跑到阳台上去一起鬼哭狼嚎。

　　岑月看见他明显有些惊讶，她好像没有想到柏知会邀请自己。
　　林舟轻轻的抚弄了一下衬衫的衣角，坐到柏知旁边问她：“还有人吗？”
　　柏知回答道：“没了，本来就你们三个……那个老外是个意外，不请自来。”

　　蓝山从阳台回来，闻到空气里的木香，扯了下嘴角没笑得出来：“不是吧……林舟你学女人喷香水……至于吗？”
　　亚伯在一旁附和：“蓝，尊重，特殊爱好。”

　　柏知额角一跳：“不会说话就闭嘴，想留下就好好说话。”
　　“臭孙女不孝顺，轰你爷爷走是吧？”
　　“蓝？是爷爷？”亚伯一脸惊恐。

　　柏知正想发脾气，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没事。”林舟平静地问她，“你有头绳吗，我想把头发束起来。“
　　刚才亚伯说话的时候，看着他的头发。

　　柏知手腕上刚好有一条，她把他取下来递给他。
　　林舟没有收，“我不太会。”
　　柏知：“所以？”
　　“帮我。”

　　“帮我”二字，说得极其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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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

　　“我懒得去拿梳子了，随便给你绑了啊。”
　　说着她就跪倒沙发上，钻到林舟的身后，随意地撩起他如墨的长发一点点聚拢。

　　绑得不高不低，耳后有两缕没有顾及到，垂下来却也好看。

　　“完美。”柏知不由得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