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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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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一阵寂静。
朴易眼角依旧高挑,侃的手接过杯子,有着一种神情叫执着。
小孩子,决不应该有的。
他眼角斜下60度紧紧盯着小猫般的人,像看着一个稀奇的玩具,想要但不想表达,另一个的样子像极了老男人记忆里的某人,丝毫不掩饰。
——记住,务必磨尽你的锋芒。
——烦死了。
“喂……小子。”
“我15了,讲话请注意。”
“是是,侃。”
少年因为这突然改变的称呼睁大眼睛。
侃。
他叫自己的名字了。
当然,和其他的话用的语气一样。一样无赖,一样可恶,但却真的是自己最想得到的。
“……干吗?”
“我想问你,小熊奶咖……怎么泡的?”
“啊?”
“我很喜欢。”
“关你什么事。死都不讲。”苦心期待的对话却是这样的答案,不由得火气上涨,“滚。”
“……”
又一阵寂静。
老男人起身。脸上表情一如既往。
少年张了嘴想叫住他,但终究梗塞。
“不愿意说……”他拉开门,“就算了。”
最后一字落地,门被带上的声音拉回侃的所有思绪。
所有的思绪,满满的懊悔。
* * * * * * * * * *
7月阳光灿烂。不知不觉已经来了两个月。
没什么改变。臭小子还是只到自己中臂,并且在自己授课后脾气有变坏的走向。
对□□世家来说,这不是坏事。他们宁可要一个坏脾气的少爷也不要一只绵羊——还是脸会变色的。
依然不会巧舌如簧,但学会勾心斗角,不会奉承可把威胁学的十成十,对人的微笑不再如昔纯净,带了些冰冷戒心,
很好。
这是朴易听到后唯一的反应。他越来越像他父亲,有巍然的脸与高傲的气质,深不可测的城府目前为准备阶段——可快了。
也许谁都没有察觉,他是个原石,有着出众的天赋,稍稍磨练便绽放异彩。暗夜的宝石,欧若拉一生一世的主人。那样的少年,只要有人挖掘,就不可能沉默。
像玩一样。玩转这个家族。
不过朴易是个旁观,旁观就要沉默,就要冷静,就要泰山倾于前面不改色,就要没心没肺绝情到死。
旁观,就要守旁观的本分。
他笑,那个初见他就被整的人仰马翻,那个脸色一日三变,那个有着俊朗外表的孩子,那个成为真正“可怕的人”的少年——直到现在,还会让自己去授课,泡好一壶小熊奶咖。
自己的地位,到底非比寻常。
“你的口味好像特别浓。”
“抱歉。”
“当心味觉失调。”
“没什么问题啦。”
“老男人。”
“臭小子。”
那几乎成了种固定的习惯。侃17岁,朴易28岁,男人成了少年专有的心理咨询师——或损友。
“有没有过人说你笑的像老狐狸?”
“很抱歉。只有你。”头仰向后,露出下颚一片光滑,在阳光下沉寂。
侃伸出手,从下巴的优美线条开始,一直向下,顺着气管,喉结,最后到了锁骨,再往下,衣物遮盖的地方……
手不意外被扣住。“小子,上过女人吗?”
“没有。”回答的诚实,“那又怎样?”
“没干过女人就想先干男人?要跑也得先走。”看着他的反应,越来越像某混帐,“小子。”
他突然很想玩弄臭小子。
老男人从不亏待自己,所以他下一刻就出现在他身边,身手矫健,像蓄势待发的豹子。那样危机四伏。
“看好……小子……”在他耳边低喃着,手指下滑,嘴唇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脸,空气都像被烧起来般,火热,侃注意到朴易的膝盖已经在自己两腿中间,吓出一身冷汗。
他可以忍受被刀子架,可以冷静对待枪战,甚至可以镇定的去杀一个人,这些老男人都教过他,连情景演示都有,他能熬过去,可是这个……
“喂……这也不太对……”
“你17岁,未成年。记住。”
“老男人!”
“别那样。”
“你在勾引我!”乘他分神的一下,少年用力挣脱。
“啥?”面部肌肉抽了几下,心理权威差点吐血,“勾引?你?”
少年理直气壮一笑,“当然。”
老男人有些挫败感,“为什么这么说?”
整理了自己的衣物,侃想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手脚利索泡了壶咖啡,“烦死了。喝。”
朴易微笑,接过茶壶,倒满一杯,坦然接受侃的转移话题。“手法纯熟。”
少年的手和自己一样纤细,很好的样子,不管握枪还是挥刀应该都很有美感,白亮一条线划过,撕啦一声,可以听到肌肉与皮肤生生割开,血像海豚似的跃出海面,最后在地上盘旋而止——
如花般盛开,如花般凋零。
他想看,眼睛眯的细细的,似笑非笑。
奶咖的热气还在蒸腾。侃回过头,“喂。”
“有事?”
“想跟你……讲点事情。”在他身旁坐下,“要听吗?”
“随便。别太俗。”
“我是正室的儿子。几个哥哥都是情妇生的。”
“知道。”尽一个旁观的义务吧,他想,奶咖已被喝掉一小杯,“怎么突然想说这些。”
“父亲一直对我很看重,可是……我尽力了。大哥比我优秀,二歌比我会说话,只有我……”
“你已经很努力,也很优秀了,自卑感嘛……那个……”老男人转身找书。
“别用书上那些东西敷衍我!朴易你要知道我并不想继承什么破当家!我要你看着我看着我!你……”
他说到一半,忽然安静。
冰冷的液体。沿着杯口从头顶浇灌,凉丝丝划过背脊,让任何人都能冷静。
“我知道。闭嘴。”
侃没有反抗,连惊讶都没有。这个男人,老男人,总用极端的方式给自己不尴尬的安慰。像冬雪那样凌厉,却藏着春色的旖旎。
“失态了。”
“没关系。”将湿毛巾递给他,“不好意思,糟蹋一壶好咖啡。”
“可以再泡。以前妈妈就会给我泡。可她去世后再也没喝过,后来在想,这是不是……人不同了……”
逝者,不归。
朴易看着这个少年,感情内缗,喜欢用冷淡遮掩自卑,可是火候不够,成了别扭。
他需要的……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环境,一个可以谈心的人。
“侃……”他开口,那时侯那时侯已经是个黑夜了,还是黑色的粗线毛衣,不过眼镜拿了下来,风有点大,吹乱他的发,“跟随我吧。”
与恶魔的契约,能够得到很多,可失去的永不复返。
少年湿漉漉的头发还耷拉着,滴着咖啡。抬起棕色的眸子,对上男人的眼。有一刹那的惊讶,那么魔性的眼睛,夺人魂魄。
也在那时,侃的灵魂,摔的粉碎。
跟随我吧。
他抬起少年精致的脸庞。
我给你力量与至高无上的权利,相反,你也要付出代价……
你的代价,就是成为他,和他一样,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神。
黎明扯开天际第一条线。像宣告僵持结束,宁静地划开天地,流淌的光,源源不断,涌进他们的眼。
像希望,像曙光。
侃,成为了神,就要放弃一切爱的权利。
棕色宝石有着无机制的光泽,刚刚出土的文物般温润,不久后会和男人一样,刀子那般血腥。美丽的危险。
南宫凌晨,高兴吧,你的替代品,这样一个孩子。
朴易的笑容越加浓厚。
侃突然想起慕容苍曾说的,一个契约,就是陷阱的开始。
或者,是一段传奇的开始。
黑夜,刚刚过去。
* * * * *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我选择的余地,我不会去想其他,至少,绝对不会离开你……
混帐!又是那种笑容,计谋得逞的狐狸一样。被下了泻药的茶已经喝了大半……
故作镇定咽口口水,“臭小子,如果你不想待会屁股开花,最好把解药拿来。”
是人都听的出声音里的颤抖。天晓得凌晨又有什么鬼把戏。
朴易在不长不短的生命中遇到恐怖的客星,南宫凌晨,一个和街边小乞丐没啥两样但决令人想不到会是南宫家大少爷的小子。会下药会嫁祸当然恶劣行经一样不少,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师傅将暗器全教他还把五毒经授了他?!除了欺负自己他还会干什么?!
阳光意外的好,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朴易悠然躺在树上午睡,风轻轻云淡淡,还有草香熏入鼻腔……
草香?
鲤鱼打挺一起身,发现浑身无力,他很快分析出始作俑者并且采取最实际手段——以不变应万变。
那人还真沉的住气,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等到乌鸦哇哇飞过荒凉大地日落西边朴易才发现他又种了凌晨一新招,XX的,连午饭都不吃,药效也过了,那小子估计正在吃鲫鱼汤,算了,这次……再原谅他……
于是,我们的朴易起身,树枝轻颤一下,飘下几片叶子,然后……
“哇哈哈哈哈!!!!!!师兄你的形象你的形象哇哈哈哈哈……”一旁不知从哪蹿出的小猴子捂着肚子笑的乱没形象,当然,远不及不远给一庞大沙袋压成肉饼的人。
单手撑地努力爬起,他数着自己的青茎,一根……两根……
“师兄你好好玩,像大饼……”
忍……三根……
“和傻子没两样……”
再忍……四根……
“头一次见这么白痴的……”
我忍忍忍……理智……
砰的一下。
朴易听到自己理智断线的声音。
“从今天起,你们出师了。”
老人和蔼的脸在灯光映照下有些寂寞,宣告两位徒弟的努力成果,从现在开始,他们有了自立门派的权力,也可以自收弟子。
这山上,就剩老人一个。
凌晨的表情凝重,朴易从没见过,他的记忆中,少年永远轻佻永远恶劣永远淡定如斯。
有一瞬间,他想拉住他,告诉他,我们在一起,陪师父一辈子。
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他看到少年眼中坚定决绝,已经成熟。
原来,南宫凌晨已经长大了。
苦涩地笑,他们跪下,三扣头,“今生今世,不忘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