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魂》二十立青

49、第四十九章 生死一命皆与共

　　天亮了~迟玺还在寻觅，寒令感应到迟云的到来，望着迟玺专注的身影，安静的退出了秘洞。

　　流云殿外，一众人等均在。

　　寒令把迟玺想唤醒雪彤，为她炼化肉身的事情说了出来。

　　阿初在旁边听到，不可思议地问道：“圣君真的可以炼化肉身？”

　　如今阿初在迟家的地位，跟文柏不相上下，他在寻魂台相伴迟玺多年，是迟玺的贴身少事，与杨帆、迟云都已经熟络，于众人面前出言，也属正常。

　　寒令：“圣君二字，并非浪得虚名~”

　　看着时刻维护迟玺声誉的寒令，杨帆也出声道：“魂灵俱损的令他都救得回来，炼一个肉身不是更加容易。”

　　阿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迟玺的敬佩之色毫不掩饰。

　　迟云却道：“肉身容易，只是魂灵已散七年，怕是难寻~”

　　此言一出，众人眼底的凝重无法掩饰。

　　寒令、迟云、皓月、苟娇都是魂术修炼者，自是知道雪彤的魂灵已经不再。

　　炼一俱肉身容易，可生魂灵却是不易。

　　迟云为皓月炼魂，乃是有剑灵为基础，以灵炼魂再生肉身。

　　迟玺为寒令寻魂，乃是心魂作为牵引，以魂养魂唤醒肉身。

　　魂、灵、魄之间，相互牵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得其一，可生其二。

　　可雪彤没有留下半点踪迹，是真正的消失~~

　　寒令了解迟玺，若是他自己不放弃，没人能让他放弃，哪怕他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可为，他依然会为之~

　　“无论如何，我会守着他的。”寒令道。

　　杨帆闻言，也道：“让他去吧，他那股倔强劲，不探个明白，是不会放弃的。”

　　迟云：“玺儿的心性，乃是天生，改变不了的。若真有一天改了，他便不是玺儿了。”

　　寒令明白迟云话里的意思，坚定道：“我会守好他的。”

　　众人不再多言，退出了流云殿。

　　寒令返回秘洞，静坐在迟玺身侧，顾着他的情绪变化与身体情况。

　　寒令清楚，迟玺使用大量魂灵召唤雪彤，在昼夜不停之后，身体会逐渐不支，忍不住提醒道：“不可勉强。”

　　迟玺充耳不闻，毫无停下的意思。

　　直至第三日，寒令感觉迟玺已经很是虚弱，还在强撑着魂识做着毫无用功，他急了，双手附上迟玺的肩，急切道：“玺~停下！！停下！！！”

　　迟玺稍微停顿，却没有停下，木讷的吐道：“走开。”

　　寒令：“那我陪你！”

　　接着寒令把自己的魂力传给迟玺，供他趋势。

　　你要复仇我陪你，你要救人我亦陪你。生死都可与共，何来得失计较。

　　迟玺不得不拒绝寒令的力量，可寒令也不停下，就跟迟玺一起，消耗着自己的力气。

　　俩人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

　　寒令的这一行为，让迟玺理智了些许。他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除非昏迷，否则不愿停下。可寒令加入其中，他又怎能不顾。

　　寒令刚醒没多久，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迟玺怎会放任寒令如此消耗下去，不得不停下来。

　　迟玺停了，寒令也停了。

　　望着寒令虚耗过度有些苍白的脸，迟玺道：“你来搅合什么？”

　　寒令看着迟玺关切中又带着不悦的眼神，一时难言。寒令明白，不管自己说什么，迟玺都不会听的。

　　毕竟道理谁都懂，而且寒令很清楚，迟玺从来不喜欢那些给他讲道理的人，他需要的，就是如同寒令和雪彤一般，无条件支持他，跟他站在同一阵线的人。所以任何的劝诫之词都是苍白的。

　　本来也无力，寒令干脆毫不掩饰自己的虚弱，看着迟玺的眼神逐渐失神，直直的向后倒去。

　　曾经的迟玺，是寒令唯一的弱点！如今的寒令，也是迟玺不得不顾的牵绊。

　　迟玺心里一惊，出手接住寒令，眼里只剩关切，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带着责备与心疼说道：“没有恢复就不要逞能~”

　　寒令借力靠着迟玺，语气软哒哒，却很是坚定：“我，陪你~~”

　　迟玺明白寒令的执意，恢复了神色，坚定道：“我不可不顾！”

　　寒令道：“我明白，所以，我陪你啊！”

　　迟玺：“你这样我怎么专心？”

　　寒令气弱道：“我的情绪，同你一般。”

　　迟玺这才想起，寒令已经醒了，他的心魂在自己身上，自己的情绪他能感觉到五分，所有的劳累和疲惫他都能替掉七分，就算寒令不出手帮忙，若迟玺不休息，被消耗得更多的也是寒令。迟玺眼底显出柔情，责怪自己的鲁莽，自责道：“几天都未进食！先吃点东西吧？”

　　寒令气息更弱了，用气声回道：“你吃吗？”

　　迟玺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若自己继续，寒令还是会说一句‘我陪你’吧，便回道：“吃，一起吃吧。”

　　寒令这才点点头，在迟玺的搀扶下来到流云殿。

　　阿初赶紧让人准备饭食，给二人沏了茶，让他们先润润喉。

　　两个人都没有多余的语言。

　　迟玺心底的沉重还在。寒令更清楚，此时，保持安静，是最好的。

　　无言的喝茶，无言的吃饭，无言的陪伴...

　　几天没有休息，二人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迟玺不可能拖着寒令不顾，饭后提醒道：“休息吧！”

　　寒令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不过迟玺这时才意识到，经过这几天的执拗，似乎，又不知，该怎么‘休息’了。

　　迟玺：“你睡哪？”

　　寒令：“都可以。”

　　迟玺：“怎么睡？”

　　寒令：“随你~”

　　迟玺有点不愿靠近他，眼神里，也流露出几分顾忌，他此时，无心嬉闹。

　　寒令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是脸上倦意更浓，似有些昏昏欲睡之意，身体也摇摇欲坠起来。

　　迟玺整理好流云殿的床榻，扶着寒令到榻上躺好，正欲转身，寒令却拉住他说道：“若要忙，我陪你~”

　　迟玺看着寒令虚弱无力的样子，赶紧回道：“不忙了，我也要睡的。你快睡吧。”

　　寒令听到他的回答，手上用力一拉，毫无防备的迟玺便扑进了寒令怀里。

　　寒令也不多言，环住迟玺，盖好被子，闭上了眼。

　　迟玺楞得一动不敢动，生怕寒令有多余的动作，等了半天，抬头却发现寒令已经睡了。想起身，结果他一动，寒令似乎要醒来，他便也不动了，就着这个姿势，趴在寒令胸口，思绪有些混乱，胡思乱想了半天，逐渐倦意来袭，也沉沉地睡去。

　　寒令‘熟睡’的脸上，起了一弯浅笑。停留些许时间，才恢复宁静~

　　.................

　　迟玺醒来时，身边已不见了寒令的身影，这一觉，睡了七八个时辰，此时醒来，正是午时。

　　内室温热的洗澡水已经备好，迟玺拖着有些慵懒的身体，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寒令便正好端着饭食进了流云殿。

　　迟玺吃着饭问道：“要不要先回去一趟？”

　　自从寒令醒来，俩人就一直在璃山，说好的‘三日后回佛山’也因为雪彤的事情耽搁了，迟玺明白雪彤的事情急不得，耗完了最初的冲动，心里也沉静下来。

　　想着或许应该用别的办法试试，打算以后再寻觅。寒令不能离他远了，又不能让庄华总是把事务带到璃山来，便问寒令是否要先回去一趟。

　　寒令巴不得找点别的事来岔开迟玺的执念，说道：“就等你意愿了。”

　　寒令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他是早就想回去的，就看迟玺愿不愿意同他回去了。

　　迟玺了然，吃过饭收拾了一番，带上阿初与几个随从，踏上了佛山之行，而回佛山之前，他们要先去一趟三泉镇。

　　......山泉镇.....

　　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迟玺来到街上，指着上次被他大闹过的客栈说道：“这里，走掉的那两个人，应该也是养灵蛊分身。”

　　寒令有了迟玺的记忆，自是知道缘由，说道：“养灵蛊肉身需要承受颇多苦楚，最基本的噬肉之痛也是常人难以招架的，所以他的忍耐力绝对超脱常人，魂力和定力也非同小可。”

　　迟玺：“我那时候还追得气急，如今想来也是犯傻。”

　　寒令戏谑道：“你那时候主要是着急我吧？怕我真的跟别人跑了~~”当然，这些话，音量控制得很好，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

　　迟玺：“怎么你一醒来，曾经的令不剩半分？就算不如曾经沉稳，也应该留些脸面吧。”

　　寒令：“就是因为曾经太内敛了，深知其害~~”

　　迟玺无语道：“你还是内敛一点好~~”

　　寒令并未作答，陪迟玺在三泉镇吃了点东西，来到镇后树林之中。

　　被迟玺一怒之下劈坏的大石依然破败，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时，寒令才感知到了石底隐藏的秘密。带着迟玺来到大石底部，迟玺也已经发现其中玄机，挥出星辰剑，直接劈开石壁，对阿初等人说道：“等着。”

　　阿初回道：“是~”

　　迟玺和寒令踏入石壁之中。

　　壁中迷阵还在，不过对已经熟知阵法的迟玺来说，已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便入了其中。重要的线索已被抹去，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的确是养灵蛊曾经藏身的地方。

　　石壁上的笔记早已损毁，迟玺环顾这个让寒令被困的地方，心底又起了丝丝心疼。看着寒令说道：“当初你发现有异，为何不叫我一起？”

　　寒令立马回道：“我可是告诉了你的，你那时满腔怒火，并未停留，我也不便多说。话说你那时要是用心查探，停留些许时间，待这里的气息从碎石溢出，说不定我们便能及时察觉。”

　　迟玺想了想，那时的确心急，又一心只念星辰剑，还以为寒令所说的‘有异’乃推诿之词，哪有心思查探，便回道：“只怪我那时受人蒙骗。不过还好，我把你救回来了。”

　　寒令转念一想，道：“还是如今更好~~若那时你同我一起发现迷阵，顺势发现陈家野心与养灵蛊之意，我们定会联手铲除祸患，那样的话，今时的我，可能已经退了~~”

　　迟玺想了想：“你那时真的决定在一切结束后离开啊？”

　　寒令：“缺少留下的身份。”

　　迟玺：“可如今我们的身份没变啊。”

　　寒令：“不，全都变了~”

　　迟玺：“变了吗？”

　　寒令：“毕竟同床共枕多年了，还没变吗？”

　　迟玺无语，还以为寒令能说出什么大道理~~

　　寒令看迟玺不接话，转身指着石壁说道：“娇姑娘曾经说过，养灵蛊没有正常人的肉身，也就是说，他的主要行动是靠魂灵来完成的，他的魂灵强大到可以自由穿梭于各个肉身之间，甚至有可能同时操控多个肉身，所以他的魂术，应该还在你我二人之上。”

　　迟玺：“娇也说过，养灵蛊的本体肉身只要被杀，养灵蛊也会死亡，也就是说，不管他的分身如何，他的肉身一定会是他重点保护的对象。而分身，可以说是源源不绝的，所以我们不必揪着分身不放，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一俱真身。”

　　寒令：“先要找出他的身份~”

　　迟玺点了点头，二人四处查看起来。所谓雁过留痕，只要养灵蛊曾在这里呆过总应该留下点什么才是~~

　　巡完所有角落，除了一些破布，并未有任何发现，迟玺站在空旷废弃的石洞内寻了好几圈，余光扫到认认真真的寒令，竟生出些百无聊赖的感觉，有些不想动了。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下。

　　寒令看着举止怪异的迟玺，问道：“怎么？”

　　迟玺浅浅一笑，有些古灵精怪地看着寒令，笑容扩散开来。

　　寒令有些莫名，不知道他又起了什么奇怪的想法，也凑到迟玺身边坐下。

　　迟玺用肩撞了一下寒令，半带妩媚地说道：“继续啊，干嘛停下？”

　　寒令：“那你干嘛停下？”

　　迟玺：“等你啊，寻找线索之类的事不是你在行吗？你继续~”

　　寒令无语，回道：“没有我的那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迟玺笑得更肆意了，附在寒令耳边神采飞扬地回道：“我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

　　寒令：“什么问题？”

　　迟玺：“一个你问过我好多次的问题。”

　　寒令莫名，看着迟玺布满小心思的脸，等着他的下文。

　　迟玺把头一歪，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突然明白，我把你救活，是为了什么？”

　　寒令瞬间懂了~~看着迟玺洋洋得意的样子，寒令自是知道迟玺的想法，他知道他此刻是动不起来了。

　　寒令站起身，继续搜寻起来。

　　有寒令的时候，迟玺的依赖油然而生，就想把这些费心的活交给他。

　　迟玺从小散漫，当初为了救寒令，是憋着一股劲，也是因为没有了可以依赖的人，才迫使自己扛下所有事情。

　　如今寒令归来，有了那个惯着他，依着他的人，他自然是没有了那股劲，何况，迟玺享受寒令这般顺着他的样子，看他忙忙碌碌的身影，甚是喜欢。

　　迟玺的悠然自得和寒令的专心致志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是如此了。

　　“这个图案像什么？”寒令一点一点地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终于发现了一个残留一小半的木屑，像是什么箱子被击碎后剩下的。上面有一点点残留的图案，像是一个字。

　　迟玺探头仔细看了看，似有几分印象。仔细在脑海里寻觅了一番，若隐若现的残案逐渐有了完整的样子。

　　“苍幕派~~”
　　“苍幕派~~”

　　两人异口同声道！！

　　那个残字，就是苍字。

　　迟玺看寒令也看出了端倪，肯定到：“还记得当初王宗主看到养灵蛊肉身画像时说过，这个人他似曾相识，只不过没有想起来到底是谁。”

　　寒令接着道：“如果养灵蛊真和苍幕派有过渊源，那当初苍幕派被攻击也并非毫无原因，若是能找到这些原因，便有可能顺藤摸瓜查出养灵蛊的身份。”

　　迟玺完全同意，收起那一块残木，以便让王焱焕确认。

　　寒令又搜寻了一番，确定没有放过任何线索，道：“先回禅云门一趟。”

　　迟玺点点头道：“待个几天再去吧，不急一时。”禅云门的事务，也需要寒令好好处理一番。

　　寒令点头，俩人退出山洞。

　　“诶~~？？”迟玺站在大石底部，望着树林。

　　寒令：“怎么？”

　　迟玺抬着下巴指了指地面。

　　那是当初寒令捡蘑菇的地方，如今，又是蘑菇遍地。

　　寒令：“要吃吗？”

　　迟玺：“不然不是白来这一趟。”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是专程来捡蘑菇似的。

　　寒令宠溺一笑，满心了然，在树林里捡起了蘑菇。

　　阿初也随寒令捡了起来，其他的门徒见状，也都跟着捡起了蘑菇。

　　迟玺坐在草地上，思索起了雪彤的事，经过那几天的寻觅，迟玺已经可以肯定雪彤是真的不在了，原本憋着的一股执念劲已被寒令化解，如今冷静下来，他对她，只剩思念与愧疚。

　　迟玺总是忽略寒令可以感受到他情绪这件事，如今他对寒令心心念念，毫无防备，心魂之力清晰。他心里的思念与愧疚，寒令也感知得清楚。

　　寒令捡蘑菇的手顿了顿，抬眼望着陷入沉思的迟玺，他知道，迟玺心里，要永远记着一个人了。而这个人的位置，是他无法撼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