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鹤野君

45、第 45 章

　　邢洛菲下班的时候去找了高非，高非今天还要值一个夜班，邢洛菲还好，明天可以休两天假了。
　　高非假装哀嚎说不能蹭车，倒是明里暗里怂恿邢洛菲这是和祁珊的好机会。
　　邢洛菲佯装听不懂，写了出诊记录交接好一些事情换了衣服后然后去找祁珊了，出门时还看见了那群医闹的人砸坏的门。
　　“一起吃个饭吧。”
　　邢洛菲驱车带着祁珊，并没有去什么市井小巷，而是直接开车回家了，祁珊全程没说话，看着邢洛菲停车，跟着邢洛菲坐电梯，然后到家。
　　邢洛菲的家不大，看起来也很简单，家里连电视也没有只有投影仪，桌子上赫然摆着一个很大的急救箱。
　　“你没和爸妈住吗？”祁珊问。
　　邢洛菲换了衣服开了地暖，一边系着围裙，冷静回答，“我爸去世了，我妈跟姑姑最近去国外旅游了。”
　　祁珊陡然一滞，她记得邢洛菲的爸爸已经好转了，怎么会突然去世了？
　　“对不起。”
　　邢洛菲拿着围裙看着祁珊，“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祁珊看着邢洛菲，然后自然地接过，“冰箱里很多我妈之前买来放着的菜，我忙没时间，今天正好。”
　　“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吃饭。”祁珊莞尔一笑。
　　邢洛菲倒是笑不出来，只是心里一阵难过。

　　祁珊切肉邢洛菲洗菜，明明是个多年未见，可不知为什么，邢洛菲总觉得本应该如此，她们本不生疏，又或者从未生疏过。
　　祁珊在厨房炒菜，家里难得锅碗瓢盆都用上，邢洛菲起初只是觉得好看，工作那么忙也没时间做饭，她特地拿出姑姑给她买的红酒。
　　祁珊端菜出来的时候还盯着邢洛菲。
　　“能喝吗？”
　　祁珊点头，“反正休假。”
　　祁珊做了几个简单的菜，邢洛菲倒是越发觉得祁珊贤妻良母，或许是祁珊看出了邢洛菲的想法，倒也没说什么。
　　“你舅舅最近还好吗？”邢洛菲开口问，之前听高非说联系不上祁珊也联系不上她舅舅。
　　祁珊点头，“还好，工作室也一切顺利，只是他健忘症很厉害，最近在云城的中央医院吃药修养。”
　　邢洛菲点了点头，“高非学得是精神科，你可以把舅舅转来北城，毕竟医疗设施也要好很多。”
　　祁珊笑，“这些年云城发展得还是很可以了，没关系，舅舅在那儿挺好的，他的朋友们也都在。”
　　邢洛菲点了点头，给祁珊添上了红酒。
　　“你待会儿准备去哪儿？”
　　祁珊听见邢洛菲的问，她沉了口气放下筷子，邢洛菲眨了眨眼睛有点害怕，害怕祁珊说一些自己不爱听的话，害怕她拆穿自己的想法，害怕她再次离开。
　　“邢洛菲...”
　　“祁珊！”邢洛菲打断了祁珊的话，她还是不敢听也不敢赌，“你要去哪儿就去吧，如果没地方就在我这儿睡，两个房间我学习起来也不会不影响你。”
　　祁珊眸子里起了雾，好像遮住了邢洛菲那祈求般的眼神。
　　“你看，我家里有药箱，你伤也没好，外面那么冷，我也怕你...”
　　祁珊的手轻轻握住了邢洛菲，温柔回答道，“好。”
　　邢洛菲抿着唇笑，又好似要哭，她拿起筷子吃饭，胡塞在嘴里，只觉得这顿饭很甜很好吃。

　　入了夜，邢洛菲在客厅继续学习，她还在准备考研的路上，卫生间传来放水的声音，祁珊在洗澡了，她准备了新睡衣和内穿，然后敲敲门。
　　“衣服我给你放外面了。”
　　“好。”
　　得到回答后，邢洛菲才满心欢喜地继续去学习。
　　祁珊洗完澡的时候邢洛菲已经抱着书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脑也没关灯也没关窗户也没关，冷风飕飕直往客厅灌缝风，真不知道邢洛菲是怎么睡着的。
　　祁珊关了窗户，蹲下身看着邢洛菲，她小脸通红蜷缩在沙发上，眼下都是乌青，看样子熬夜很久了，从那个巨大的急救箱里找出了感冒药，祁珊怕她感冒兑好后才叫了叫邢洛菲。
　　“嗯？”邢洛菲睡眼惺忪，整个人也是迷迷糊糊的，指尖碰到祁珊的时候，都在发烫，不止是手邢洛菲浑身都在发烫。
　　“你发烧了？”
　　邢洛菲眼睛没睁开，看样子已经自己感觉到了，“急救箱第二层有特效药，白色的盒子。”
　　祁珊按照邢洛菲说的，拿给她服用。
　　刚吃完喝了口水，邢洛菲就整个人栽沙发里，全靠意志力强撑着把药给吃了。

　　祁珊是把邢洛菲抱回房间的，手里的书邢洛菲拽得很死，梦呓还在念叨，祁珊没办法只能硬拽，却听见邢洛菲闭着眼睛小声说，“别拉我...我要读书...”
　　空气里是沉默，邢洛菲这句给祁珊整懵了，隔了一会儿，祁珊温柔的声音才传来，“菲菲乖，睡觉了。”
　　邢洛菲松开了手，咂了咂嘴，“好，爸爸...我好想你。”
　　祁珊微微一愣，只是蹲在床边撩开了邢洛菲的长发。
　　“祁珊...”
　　“我在呢。”
　　屋里没有开灯，祁珊不知道邢洛菲在梦呓还是在叫她，邢洛菲的房间里是一股淡淡的香味，而在邢洛菲的床头，放着一个相框，祁珊看的清楚，那是她和高非还有姑姑和妈妈的合照，她和高非穿着学士服，笑的格外开心。
　　祁珊越发觉得缺失的很多，她想要没得到，这样在她漫长的军队生活可以少了很多顾虑，可她忘记了，忘记了那想念邢洛菲的无数个夜晚。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祁珊低喃，一旁的邢洛菲却回答了她。
　　“你好自私，祁珊...”
　　“你都不在意我...”
　　“你好讨厌...”
　　“祁珊...祁珊...”
　　“我好想你...”

　　邢洛菲睡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还没坐起床就已经胃疼了，邢洛菲不知道祁珊走了没，打开门的时候若隐若现闻到了香味。
　　“祁珊...”
　　此刻的祁珊正穿着她的白色毛衣，系着围裙捧着一碗清水面，看见邢洛菲才说，“胃不好又发烧，吃点味淡的。”
　　邢洛菲乖巧坐在餐桌上，就像当初在祁珊的家里一样，她在厨房忙碌着给她做面吃，邢洛菲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清水面，却不由的开始低沉。
　　祁珊不在的这五年，哪怕偶尔想起她更多的是期待再次重逢，可当真再次相见，心底却只剩下难过与遗憾。
　　祁珊刚取下围裙，邢洛菲的面还没吃完就已经站起身看着她了，“你去哪儿？”
　　邢洛菲这才发觉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祁珊微微一愣，莞尔而笑，“等你吃完，不着急。”
　　尽管祁珊这样说，邢洛菲还是吃的很快，就好似要追着家长出门的孩子，一旦不见大人的踪影立刻就能哭的撕心裂肺。
　　祁珊一边穿鞋回头看她，“去一趟云城。”

　　邢洛菲和祁珊到达云城的中央医院是中午，自高非妈妈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来云城了，云城这几年发展很快，路、桥都修了起来。
　　“云城越来越好了。”祁珊只是感叹了一句，邢洛菲转头看着她，只觉得在此刻她应该要拉住祁珊，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中央医院是云城最好的医院，祁珊说舅舅是自己来的，她还在读小学的时候舅舅就已经有这个病了，但那时候还好，直到他一个好朋友去世才开始变本加厉，但这些年一直吃药治疗，也能让他生活正常。
　　邢洛菲被祁珊领着上楼的时候，她都快怀疑祁珊到底有没有在骗她，看起来祁珊对这里轻车熟路，祁珊只是说之前舅舅来这里治疗过，断断续续，只是现在住院了。
　　走廊很安静，这里是住院部，人也不多，有什么重大疾病也会转去大城市，邢洛菲对这里的设施设备大致看了一眼，尽管是说发展了，但有些东西还是不全。
　　邢洛菲见到舅舅的时候他正在看书，病房是三人间，但中间的床位空着，门口的在睡觉。
　　“舅舅。”祁珊喊了一声，舅舅没回头。
　　“舅舅？”
　　等到祁珊好人邢洛菲走近，这才看见舅舅虽然捧着书，但眼睛是闭上的，他坐在这儿睡着了。
　　祁珊抽走了舅舅手中的书，男人一个激灵，立马站起身说，“我真的在看书！白雪你别告诉你南姐！”
　　祁珊皱眉，“文衫，是我。”
　　舅舅偏头一看，“祁珊？你怎么在这儿？哟菲菲，你们在一起啦？”
　　舅舅一边说一边伸了个懒腰，丝毫不在意邢洛菲有些尴尬，祁珊脸色不对，邢洛菲很清楚，看舅舅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好。
　　“哎呀，回来说一声，我才好去接你啊。”舅舅说着，“你们今天怎么来？不上学了？”
　　祁珊的脸色更不好了，邢洛菲眼疾手快拉了拉祁珊，“舅舅，今天放假我在和珊珊来看你。”
　　舅舅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是洛菲懂事。”
　　邢洛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祁珊，她很生气也很难受，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候病房的门开了，进门的是一男一女，男人穿着一件深色外套，和舅舅差不多年纪，女人一头精干的短发，穿着一件呢子大衣，长得格外好看，邢洛菲不认识，但祁珊好像认识。
　　拿着水果篮的男人本看着舅舅，但看见祁珊的一脸意外，“祁珊？你回来了？”
　　“祁珊？”女人似乎也很诧异。
　　“宝儿姐，森叔。”
　　祁珊礼貌喊着，女人笑男人哭的称呼，邢洛菲猜这俩应该是一对。
　　“文衫？”那个叫森叔的男人去和舅舅说话，但舅舅的反应似乎认出了他又没认出。
　　“你不是入伍了吗？怎么？退伍了？”女人问。
　　祁珊道，“休假。”
　　女人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邢洛菲，“这位是？”
　　祁珊这才说，“这是我朋友，邢洛菲，这是我舅舅的朋友，叫宝儿姐。”
　　邢洛菲乖巧听话，“宝儿姐。”
　　宝儿姐笑了笑，女人的温柔魅力一览无余。
　　“宝儿姐，我舅不是一直在吃药吗？”
　　宝儿姐看了看一旁，森叔在哄着舅舅，舅舅的脸跟变色龙一样，一会儿笑一会黑脸。
　　“文衫知道自己状况不好，所以才来这医院，但医生说他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已经是记忆障碍症，虽然现在年纪不大，但诱发因素是心理问题，包括记忆弱减，遗忘，错构虚构，歪曲记忆之类的。”
　　祁珊没吭声，一旁的邢洛菲只是看着舅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住院也算是治疗的手段。”
　　祁珊这才开口，“会有办法的对吧。”
　　宝儿姐点头，“自从...”宝儿姐刚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不过邢洛菲看祁珊的样子应该是明白了。
　　“要不是我，文衫还不一定听话！”这是森叔的话打断了三人的沉默，他走过来喝了口水，这才坐在宝儿姐旁边。
　　“这是森叔。”祁珊介绍。
　　“别，你叫我老婆姐，叫我叔，不如我叫你姐好了祁珊。”森叔说话欢快，丝毫没有被她们的低沉影响，宝儿姐皱眉揪森叔的耳朵，“好好说话。”
　　森叔这才求饶。
　　“我好好好！那个祁珊跟你说，你啊就放心去做你的事情，文衫就交给我，这小子我戚森管一辈子。”
　　祁珊的手在抖，但她面上依旧毫无波澜。
　　“谢谢你，森叔。”
　　森叔摆手，“谢什么，文衫前几天还把你宝儿姐当做你，我觉得你就多来看看他就行了。”
　　祁珊点头，“谢谢你们一直的帮助。”
　　宝儿姐拉了拉祁珊的手，“我们读大学的时候就带着你玩儿，怎么着也算是看着你长大，文衫和我们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你放心啊。”
　　祁珊点头。
　　“再说了，你过好你自己，那臭小子也没什么操心了。”森叔补了一句，“他从前放不下南...”话没说话，森叔就朝舅舅那边看了看，然后又看着祁珊，“现在放心不下你。”
　　“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也会照顾好她。”一旁默不作声的邢洛菲发话了，她坚定地看着祁珊，就像是要告诉所有人，她一定会照顾好祁珊。
　　宝儿姐笑，“好啦，我知道你休假，肯定还有其他什么要忙的，上次你回来不也是吗？快去吧。”
　　祁珊摇头，“没什么，我可以在这里陪舅舅。”
　　宝儿姐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了一旁正满眼都是祁珊的邢洛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