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鹤野君

24、第 24 章

　　邢洛菲回到川城没多久就开学了，天气渐渐回温变暖，开学那天妈妈起了大早给她做早饭，姑姑也回到了海城，但那天她和周家台的谈话邢洛菲并没有告诉姑姑。
　　邢洛菲到达教室的时候王蒙已经在了，教室里零零散散的来了几个人，她好好的打扫了课桌上落的灰尘，回来时祁珊正趴在桌子上。
　　一个月没见，祁珊的头发长长了些，穿着一件卫衣外套，校服垫在脑袋下，而掉在课桌外的手指尖泛红，看样子是冷的。
　　开学的第一天，教室里依旧充满活力，升旗仪式圆满结束，虽然开学了但大家并没有收心，好久不见让大家拥有了更多的话题，所有的老师也没有在今天讲新知识，也都默认了大家的状态。
　　祁珊一直没什么状态，邢洛菲下课陪王蒙去厕所的时候也见到了好几次裴喜娣，她和祁珊站在阳台边说话，面色凝重让人望而止步。
　　开学的一周里，祁珊和邢洛菲的交际并不多，她本不擅长交际，而祁珊好像没有时间和她像以前那样逗玩儿，因为邢洛菲似乎也发现了异样，开学以来高非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高非吗？”王蒙说，邢洛菲问王蒙，她也不好说什么，“菲菲，高非吧，其实主要是他家庭的原因，之前初一的时候他妈妈还来学校闹过，但是吧我们都没有见过他爸爸，这些事情祁珊他们可能比我更了解。”
　　虽然王蒙并没有透露太多，但邢洛菲心底已经开始有些莫名的恐惧与焦虑，是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却是她能感觉到的无力。
　　更多的是来自高非的过往。
　　祁珊收拾东西准备放学，邢洛菲按耐不住递给了祁珊她写了很久的字条。
　　很快，字条又递了过来。
　　邢洛菲问【我可以帮高非】，纵然她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想帮忙。
　　祁珊回【放学聊】。
　　邢洛菲做完最后的试题，放学的铃声就响起了。

　　她刻意收拾东西很慢，直到班上只剩下她和祁珊两个人，邢洛菲转过身看着祁珊，她的短发乱糟糟的眼袋很深，状态也不好。
　　“到底怎么了？”
　　祁珊听见了邢洛菲的话，她眼神坚定不移，看着祁珊的时候就像是救世主一般。
　　“高非他在精神病院。”
　　邢洛菲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祁珊的这一句话信息量很大，但祁珊似乎知道邢洛菲好像误解了，她这才说，“她妈一直不同意他读书，之前因为一些事情状态不好，在云城的精神病院。”
　　“所以，高非是没办法继续读书了？”
　　祁珊揉了揉脸，这才点头，“他...反正我和高非一直在想办法，之前他爸给的钱大多数都给他妈治病用了。”
　　邢洛菲道，“他爸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祁珊摇头，“不知道，高非也不想让他爸知道。”
　　邢洛菲没吭声了，这一下的事情太多，她很快邢洛菲头脑清楚的想到了些东西，作为九年义务高非是一定要读完的，这是每一个人的权利。
　　“我们去云城吧。”
　　邢洛菲说着，“周末，我会帮他。”
　　“你真的有办法？”
　　邢洛菲点头，面对祁珊的提问，她很坚信，但很快祁珊反应了过来，“你其实没必要...”
　　“什么？”邢洛菲打断了祁珊的话，“我只是觉得同学之间可以帮忙，尽我所能。”
　　祁珊看着邢洛菲，这让邢洛菲更加确信，确信她开始羡慕她们的感情，在与自己不同成长环境不同成长的过程中，或许自己有着他们没有的东西，但他们也拥有着自己没有东西。
　　就像那天周家台对她说的话。
　　“明天给我打电话。”邢洛菲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将祁珊乱糟糟的刘海撇开一条缝，额间的那颗痣映入眼帘，邢洛菲笑，然后背包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邢洛菲还是一个人，她特地去了趟书房，想找一下姑姑之前参加扶贫活动的申请表，这样才好带给高非，顺便再打电话给姑姑说一声。
　　电脑打开后，页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资料档案，邢洛菲找了很久才找到申请表格式，然后通过打印机打印下来，准备妥当之后正想关掉电脑，邢洛菲才注意到桌面上的一份协议，她鬼使神差的点开，才发现是一份离婚协议，邢洛菲的大脑宕机，本以为是爸妈的协议书，直到看见了签字人的名字。
　　姑姑和姑丈离婚了。
　　邢洛菲看着这份协议呆了很久，周家台的抚养权归姑丈，在海城的房子归姑姑，难怪了，难怪周家台那天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原来前几天他在书房打游戏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邢洛菲听见了楼下的开门声，立刻关掉了电脑，然后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巧遇见妈妈。
　　“我拿书。”
　　邢洛菲扬了扬夹着申请表的书解释，温仪皱了皱眉头，“还不去做作业？”
　　“妈妈，明天你和爸爸要去公司吗？”
　　温仪回过头看着她，“嗯，你自己在家好好的，下午的样子你姑姑要来这边。”
　　邢洛菲顿了一下，然后点头回到了房间。

　　祁珊给邢洛菲打电话的时候，邢洛菲已经醒了，爸妈早就出门了，所以她快速的收拾好之后去了车站，川城和云城之间不算近，赶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邢洛菲没看见裴喜娣，这才想起她是住校生。
　　清晨的地面湿漉漉的，空气里也弥漫着雾气，祁珊和邢洛菲上了车，两人却相顾无言，最终邢洛菲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高非，是什么情况。”
　　祁珊戴着口罩，那双柳叶眼眯成了一条缝。
　　“这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又或者只有在合适的机会高非会告诉你，我只能说，他的情况不复杂，只是不适合我们来说。”
　　到达云城第三疗养院时，天空在下毛毛雨，邢洛菲戴着帽子跟在祁珊身后，院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邢洛菲很闻不惯，楼下的花坛便有很多护士和坐轮椅的病人在遮挡棚下，花香已经被掩盖住，空气里还弥漫着一大股浓浓的药味儿。
　　邢洛菲跟着祁珊上了七楼，祁珊说过高非爸爸给的大多数的钱都花在了他妈妈身上，所以七楼是每一个独立的房间。
　　高非正在倒热水，回过身就看见了邢洛菲和祁珊，尤其是看见邢洛菲的时候，高非的眼神里有一丝慌张，邢洛菲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将来时在路边买的东西递给了高非。
　　祁珊开口，“是我带她来的，她说...”
　　“我可以帮你，高非。”
　　病房里没有高非母亲的身影，高非高大的身体在此刻却尽显矮小，在这里他变得渺小且无力，邢洛菲说话很直白，她来的目的只有这么一个。

　　高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邢洛菲，“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
　　“高非？”祁珊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妈快回来了，她见不了太多陌生人，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祁珊和邢洛菲被赶出去了，显然对于祁珊将她带来高非是意外更是有些生气，对于高非来说，邢洛菲就是一个陌生人。
　　“祁珊，高非有说过他以后吗？”
　　祁珊挺直了腰板，两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花坛边散步的人，邢洛菲看着祁珊，仿佛能猜到她脑海里在思索着什么。
　　“他说他想照顾他妈妈。”
　　祁珊话音刚落，高非就从楼道口走了出来。
　　高非一身疲惫，胡须都长了出来，整个人萎靡不振，看了看邢洛菲和祁珊，坐在了他们身边。
　　“我想和高非单独说几句。”邢洛菲主动发话，祁珊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到了一旁。
　　“高非，谢谢你。”
　　邢洛菲说，“当初我刚来川城，和谁关系也不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和祁珊的关系也没那么近。”
　　他们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祁珊，高非笑道，“其实你不用谢谢我，说到底也都是祁珊。”
　　“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祁珊可能不想在高中这段时间让你缺席，我很羡慕你们在一起的时光。”
　　高非握紧了拳头，低着头没有吭声。
　　邢洛菲从包里拿出了申请表递给高非，“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希望高中这三年，你都在，无论何种地步，你都没有错也不需要去承担任何责任。”
　　这些话，邢洛菲说的很平淡，好像是对高非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祁珊和高非说了些话，然后两人离开了这里，邢洛菲走前回头看去，高非还站在楼道口看着他们，手中攥着那份申请表，坐车回川城的路上，邢洛菲有一种坚定，她相信高非一定会回来。
　　祁珊在车上睡着了，比起去时回来的路上似乎轻松了很多，车辆颠簸邢洛菲看向窗外的刹那，肩头猛然一沉。
　　祁珊的头发很乱，邢洛菲抬手给她理了理，然后把自己的帽子给祁珊戴上了。祁珊睡得很舒服也很沉，眉心舒展也放松警惕，邢洛菲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天空放了晴，雨滴也不见踪迹。
　　“祁珊？”邢洛菲抖了抖肩膀，车到站了两个人也回到了川城，现在也是下午两点过。
　　“我请你吃个饭吧。”祁珊摸了摸脑袋，今天来时也没吃饭，这一路上她也饿了，本以为邢洛菲会拒绝，但她却点头说好。
　　两人去了街边的一家饭店，祁珊刚想进去，邢洛菲却一把拉住了祁珊。
　　“我们去吃火锅吧。”
　　“你是北城人，能吃的了麻吗？”
　　邢洛菲道，“可以。我妈就是川城人。”
　　邢洛菲领着祁珊到了一家火锅店，是她刚搬来川城时全家一起来吃的那家，祁珊跟在邢洛菲身后，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戴帽子，吸了吸鼻子跟了过去，吃火锅，这样可以暖和一点。

　　“我还没问过你，我听说你成绩很好，可以读北城重点中学，怎么来川城了？”
　　邢洛菲抬头看了眼祁珊，“你在八卦吗？”
　　祁珊笑，“就当是呗。”
　　“跟着爸妈来的，北城发大雨，他们又在这边开了新公司。”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祁珊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邢洛菲倒是没理会，起身去外面打蘸料，祁珊也紧跟其后，从柜子里拿出碗递给邢洛菲，邢洛菲接过，那一刹那她仿佛在祁珊的身上看见了一个人的影子。
　　是那天在火锅店遇见的银发少女。
　　邢洛菲打好蘸料回到了包间思来想去，还是问了出来。
　　“你染过头发吗？”
　　祁珊拿着筷子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笑着说，“染过啊，银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