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西斯的微笑》阴炽盛

63、红衣主教的告白（三）

　　壁炉里的木柴剧烈的燃烧着，也许它不足以照亮阴暗的角落，却足以让劳伦与红衣主教看清彼此。
　　从教堂回来之后，红衣主教就开始来回踱步，一直都没有停下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
　　劳伦并不想打扰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忐忑不安，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发生什么万分不幸的事，接着劳伦想起先前红衣主教打算与他分开回法国的决定，这让他越发不安了。
　　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使这个向来镇定的人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时间在火光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狄安在回到旅馆之后就被红衣主教屏退，而劳伦却被留在壁炉前，显然红衣主教打算与他进行一番长谈。
　　桌子上是劣质的葡萄酒，在火光的映照下颜色深了一些，但是它的味道还是不怎么样。
　　不过劳伦还是为自己倒了一杯，这是目前唯一能帮他维持镇定的好东西，上帝教导我们，不要过于苛求。
　　没有葡萄酒的时候，水也一样甘甜。

　　“您意志坚强，满腔热情，但是缺乏经验。”红衣主教停下脚步，他用褒贬不一的一句话作为开场白，打破了室内的沉静。
　　火光映照在他半张脸上，他的目光坚定而执着，诚恳而深邃。
　　对于这样的赞美以及注视，劳伦无从应对。
　　红衣主教放弃了继续注视劳伦的举动，他再次开始踱步，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保持沉默。
　　“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您的情景，虽然我并没有看到您的脸，但是，请相信，至今我犹记忆犹新，”红衣主教停顿了一下，火花适时的发出噼啪声，“我为认识您而高兴，但是当时，我却并没有把您放在心上，您的出现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不足以让我腾出心思去注视的意外。”
　　“直到您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依旧只能将您当成一个意外，国王陛下有意为之的意外。”
　　“您有了一个显赫的身份，这使我不得不关注于您，您知道一些事情必须在掌控中才能确保安全，而我的职责就是在国王出现错误的时候纠正并且弥补它。”
　　“您开始出现在宫廷，我时时能看到您的身影，我开始不由自主的关注您，这远比我预计的要多的多，我试图控制这种情况，但最后我还是纵容了自己，直到我发现有些的东西已经脱离了原本它应该存在的轨道，这仅仅是一切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我并非对爱情一无所知，”红衣主教深吸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我对您的关注越来越多，这种关注已经过多的困扰了我，我开始思考，试图去剖析这一切的原因，我找到很多理由，但是最终我无法否定掉的是——我对您似乎产生了不该存在的感情，它来的比预期之中还要强烈，我无法控制自己，尽管我紧紧的将这种感情锁在一角，但是我同样知道，有一天，它将冲出来，而那时我将再无法掌控它。”
　　红衣主教猛然停下脚步，他抬头，犀利的目光注视向劳伦，似乎能穿透灵魂。
　　“我的人生总有无数意外出现，但是最大的意外却出现在您身上，我曾经惶恐不安，因为这样的感情将违背我对上帝的承诺，它面临着无数难以翻越的高山，我不能纵容这种感情，在上帝面前它无疑是罪恶的，所有的人都在提醒着我这一切不该发生。”
　　“我的信仰，我的名誉，我的身份以及地位，还有我所拥有的权利，以及它带来的一切，我无法不去思考这些，思考这份感情将会对我带来怎样的危害。”
　　“那是出现在我计划之外的东西，我曾经认为自己不会拥有，或者拥有之后很快会忘记，但是它却远比我想象的要刻骨铭心。”
　　“我曾经试想过，这种感情会不会在某个时间出现在一个美丽的女人身上，是的，在一切发生之前，我就计划过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是意外的是，发生这种情况的对象是您。”
　　“当初所有的设想，显然都已经没有了用场。”
　　劳伦坐在壁炉前，他根本无法预料到事情的发展，更不能阻止事情的发展或者改变什么，一件件往事被红衣主教揭开，那沉稳的声音中混杂了一些战栗，那温柔的目光变的直透人心，劳伦无法形容自己的惊讶，他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他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听懂了红衣主教在说什么。
　　他质疑，因为他所理解到的令他无比震惊。
　　“就在刚才，当那把刀架在您脖子上的时候，在您选择留下来的时候，我决定对您坦诚这一切。”
　　红衣主教颓然坐下，他双手交握，似乎依旧在思考什么，他的眼睛注视着劳伦的方向，目光精明并且犀利。
　　“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威胁是有效果的，这不仅仅是国王陛下的问题，因为您对我也同样重要，您不必感到歉疚，因为如果放弃您的话，无论是国王陛下还是我都将遭受到不可磨灭的打击，我无法预料那将会带来什么。”
　　“我习惯用利益衡量一切，但是这个决定却并没有违反这条准则，假如失去了您的话，我无法得知自己是否还能维持目前的一切，我更无法预料陛下会为此做出怎样疯狂的决定，那带来的危害，无疑将远远大于现在所损失的利益。”
　　红衣主教的声音不断响起，劳伦却无法完全领会，他似乎隐约明白了红衣主教在向他表达爱意，而这又是怎样一种不可能啊！
　　可是它却真实的发生了，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他拥有非常清楚的感知，而面对红衣主教的坦白，劳伦却无法将所有的一切有效的链接起来。
　　错杂的情绪在交织之后，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诉的矛盾，那更像是一种空白。
　　“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两个人是谁？他们用我威胁了您？”劳伦的脑子很混乱，他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将事情整理并且理顺清楚。
　　他的反应也有些迟钝，就像堵塞了太多东西的通道，无法顺利的传送什么。
　　红衣主教沉吟了一下，他认为有必要使劳伦了解一些事情，这对他们以后的逃亡，以及让劳伦分辨敌我将起到一定作用，而作为公爵，劳伦也有必要了解目前的局势，红衣主教打算给劳伦上一堂政治课。
　　而这堂政治课是十分有必要的。
　　当劳伦从红衣主教口中得知，他刚才所见过的两个人竟然有一位是教宗陛下的时候，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惊呼出声。
　　就像累积的积木，当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会崩塌，而所达到的效果则是平常的数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