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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朝凤楼4 ...

  •   林清闲顺着声音望去,便见一个挽着双髻,两肩垂着麻花辫的少女从青砖房中走出,少女手中还端着一只瓷碗,边吹边呼唤着,“小久姐姐。”

      林清闲轻咳了咳,好心提醒道:“人已经走了。”

      “走了?”少女愣了愣,突然跺脚薄嗔道:“哎呀,我这粥熬了半个时辰了,咋就走了呢?”

      似又后知后觉,少女这才发现与她说话的人正站在院门外,她疑惑的问林清闲道:“你们是何人?”

      看吧,这才是正常人看见他们该有的反应,林清闲突兀的想。

      林清闲抚了抚衣袖,微微笑着回道:“我来拜访刘仵作。”

      林清闲并未点明自己的身份,但少女极为聪慧,只打量了林清闲两眼,突然大悟,“你是……你是新来的知县大人……”

      林清闲颔首,“正是。不知姑娘是?”

      少女面上突然淡了下来,“我叫刘笑桃,是刘仵作的女儿。”

      她说着来到院门边上,将林清闲与竹声有意无意的挡在了门外,“不知大人所来何事?我爹如今腿伤未愈,还躺在床上。”

      刘笑桃的话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

      林清闲并不在意刘笑桃的行事,只道:“既如此,本官稍候便为刘仵作寻个好大夫……”

      “不用了,”刘笑桃不假思索的打断了林清闲,“知县大人,笑桃与您说实话吧,我爹的断腿已被小久姐姐给续上了,只是三两年内还是不能下地走路的,大人所来若是因近日县里出的人命案,笑桃斗胆劝大人还是另寻他人吧。”

      刘笑桃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你这丫头好生无礼,知县大人好意来请刘仵作,你竟如此不逊,你可知既然是县衙的仵作,但凡大人有需要,便是抬也要将人抬到县衙去,”竹声耐不住刘笑桃的冷眼讥语,跳出来冷哼。

      “竹声,”林清闲斜了竹声一眼,让他噤声。

      “是,”竹声忙退后一步。

      刘笑桃忽地冷笑,“哼,我爹早就被那昏官逐出了县衙,还说再不许我爹踏进县衙一步,如今,不说我爹腿伤未愈,便是好端端的,你们也奈何不得我爹。大不了一死罢了,反正我爹如今也没了盼头。”

      这刘笑桃也是个厉害的性子,压根不将林清闲与竹声放在眼中,更遑论劝说她再让刘仵作去县衙帮忙验尸了。

      林清闲既已得知了刘仵作的情形,又碰了一鼻子灰,自没有强迫人的道理。

      且强扭的瓜不甜,林清闲与竹声连刘家的门都未进,便灰头土脸的回了县衙。

      “大人,您寻我?”林清闲回县衙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去将古槐唤了来。

      林清闲总觉着刘笑桃似乎对他有敌意,按理说刘仵作被打断腿这事不是自己所为,若是迁就也还说得过去,但刘笑桃有句话却说,她爹已没了盼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般想着,他便将这话说与了古槐听。

      “什么叫没了盼头?”林清闲犹为不解。

      “啊,大人说的这事啊,”古槐显然是了解刘家的情形的,遂对林清闲解释道:“大人也知,仵作乃是贱籍,一般人若非日子过不下去,没人会做仵作的,一人做仵作也就罢了,偏仵作之职向来是父传子,子传孙,若想改变这贱籍身份,唯有参军一途。”

      “你说的是,本官亦有耳闻,”林清闲颔首,他虽出身望族之家,但自幼博习群书,读过世间奇谭,民间杂事,对于这些事也是听闻过的。

      “大人不知,刘家除了一女还有一个儿子,那儿子名唤刘阡,”古槐想起刘阡,难掩失落,片刻后,才又道:“刘阡自幼便不喜他做仵作的父亲,因为刘仵作,刘阡幼时常被人欺负,所以为了改变将来做仵作的命运,他自十五岁起便离了家,至如今已好些年了。”

      说到这里,古槐忽然沉默下来,林清闲静静等候。

      “所有人都不知刘阡到底去了何处,有人说他去了西蒙,也有人说他去了郦京,直到数月前,有人送来了刘阡的遗物……”

      “遗物?”林清闲忽然明白了刘笑桃话里的意思。

      “是,刘阡死了,有人说刘阡去了寒水城,一直在寒水城的军中,几个月前,在随平西王攻打云州城时战死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

      刘阡是刘仵作惟一的儿子,是刘家改变门楣的希望,但这希望随着刘阡的死戛然而止,这便不难明白刘笑桃为何对他如此没有好声气了。

      也罢,想来刘仵作正是心伤难愈之时,若是此时再让刘仵作重操旧业似有些太难为他了。

      林清闲既明白了刘仵作已不能指望,便只得另寻他法。

      不知为何,他忽然又想起了刘笑桃所说。

      刘笑桃说,“我爹的断腿已被小久姐姐给续上了”,林清闲摩挲着掌心,眼中浮现的是一只细瘦的手掌。

      原来那女子会医术,还有那女子名唤小久,这名字……似乎……似乎与她那副面容与情态多有不符。

      “小久,小久,”林清闲咀嚼着这个名字,又是头一回生出了好奇之心。

      不知这小久到底出身何方,既然会医术怎能还如此落魄,她又是如何与刘家相识的?

      林清闲虽对小久生了些好奇心,但到底没想着这小久竟在不久后成了他府衙里的仵作。

      县衙里没仵作,为了尽快破案,林清闲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在竹声的建议下,决定贴榜招人。

      这榜一经贴出,便吸引了阴山百姓的目光。

      阴山城里对县衙的事知晓些的,再加上如今几件悬而未决的杀人命案,阴山百姓对于衙门招仵作一事皆是议论纷纷。

      但这榜贴了两日,然来应征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纵有几人来应征,但却对如何辨别死因却是一窍不通,甚至还有一名屠夫。

      直至这一日,一个身着破夹袄的人路过榜前,只略略思量,便在众目睽睽下揭了榜单。

      “爷,有人来应征了。”

      林清闲正在书房琢磨这几件命案,就闻竹声的声音从书房外头传来。

      “噢?这回又是何人?”林清闲头也未抬问道。

      “是,是……”竹声一张娃娃脸憋的通红,想说是那日在刘家见到的瞎子,但一想到发疼的脑壳,还是忍住了,“爷去看了便知。”

      “也罢,走,去瞧瞧,”林清闲心思不在竹声这里,是以并未发现竹声的怪异之处,此时他正好觉得双眼发涩,遂起身弯了个懒腰吩咐竹声带路。

      “是,”竹声慌忙转身,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方才看见的那人,哦,那人虽不是瞎子,但多少有些目中无人。

      林清闲虽不知竹声心中所想,但在看见那身灰不溜秋破夹袄的一时间,便认出了来人。

      想来,整个阴山县城,便是流民也不至于在九月天便穿袄子了吧。

      林清闲望着那张瘦的可窥见骨头的脸庞,淡淡咳了咳,以掩饰自己毫无来由的好奇心,问对面的人,“为何来应征仵作?”

      “你贴榜,我揭了便来了,”女子回他,声音嘶哑,像似久经干渴般。

      “呃,”林清闲突然哑口,继而解释道:“本官问你,为何想做仵作?”

      对面的女子低眉思索,羽睫半翘,鬓间微黄的发丝随风悄悄飘动,片刻后,才听女子应道:“我需要银子。”

      林清闲微愣,“你可知仵作乃贱籍?”

      林清闲默了默,仍是忍不住问询道。

      “当然,”女子道。

      “便是你的子嗣亦是贱籍,如此你仍愿应征?”

      不知为何,林清闲今日的话特别多。

      “是,”女子疑惑的看着林清闲,似乎觉得眼前的知县大人问这话实在多此一举。

      林清闲也看出了女子目中的意思,顿时惊醒,讪讪又问道:“你姓甚名谁?”

      “宋元……”女子轻启唇,犹疑着稍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久,我叫宋元久。”

      “好,”林清闲似并未看见宋元久的迟疑般,轻拊掌,“宋元久,你既已来应征仵作一职,本官也会与你分说明白。”

      “大人请讲,”宋元久垂首回应道。

      林清闲微微勾唇道:“本官不过问你从前做何营生,也不探究你身上有何秘密,但……”

      见宋元久忽然抬头,眼中多了几分凝重,林清闲满意的点了点头,“本官只一条,你得有真本事。”

      这真本事自然是验尸之道了。

      宋元久默默又垂了头,“元久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好,本官等的便是这句话,”林清闲眯眼笑了,“眼下本官正有一件疑难事,你若当真有本事,便拿出你的本事给本官看看。”

      林清闲说罢,便朝一旁的竹声招了招手,“去,让古槐着人准备东西,稍后便让这位……”

      林清闲微顿,接着道:“让宋仵作前去验看。”

      林清闲以为称宋小姐有些唐突,毕竟对方并未亮明身份,称宋先生,自己又有些别扭,是以便提前称呼她为宋仵作吧。

      不知为何,林清闲总觉着,这府衙的仵作之职非她莫属了。

      “是,”一旁的竹声闻言便去寻古槐了。

      “走吧,”林清闲瞥了一眼自始至终都垂着头的宋元久,率先转身朝府衙一角走去。

      宋元久抬头撩了撩眼皮,看着林清闲的背影,随后又垂了眼,面无表情的跟在了林清闲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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