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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朝凤楼3 ...

  •   又生了命案,这已是月余来的第六人了。

      林清闲初到阴山,便遇如此棘手之事。

      原来的阴山知县与县丞在平西王大军进入阴山之前便卷铺盖跑路了,如今留下来的朝廷正经官员只除了一位主薄与典史,但这官员从前却是西蒙朝廷任命的。

      毕竟只是从属小官,且家族亲眷皆在阴山,因而皇上并未治罪于他们,反是让他们继续任职,这也让初到阴山的林清闲担子轻了些许。

      至少,阴山县的吏治与百姓面上看起来与从前并无太大不同。

      于是,林清闲在进城的第二日,便召见了几位从属官员。

      主薄姓苻,名唤从山,秀才出身,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因秋闱多年不中,是以浑身透着一股子执拗的倔强气,面对林清闲不卑不亢,话也极少。

      典史王冲,与苻从山性子恰恰相反,虽是掌管吏治,但偏偏能言善辩,小意殷殷,初次见林清闲,话里话外全是恭维之意。

      除二人外还有一位老教谕,头发花白,林清闲说话,他多半已听不清。

      待见了这三位后,林清闲说起眼前发生在阴山的几件命案,却不料三人全都沉默了。

      “王大人,你有何看法?”

      林清闲见状,遂点了王冲问道。

      “回大人,”王冲从椅子中起身,与前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相比,此时却犹犹豫豫起来,“属下……属下毫无头绪。”

      林清闲摆摆手让王冲坐下,又问苻从山,“苻大人呢?”

      苻从山不情不愿的开了口,“属下亦是不明。”

      林清闲点头,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看来这凶手定然十分狡猾,竟让两位抓不住一丝把柄。”

      王冲与苻从山面上一僵,两人对视一眼,王冲急忙又道:“大人,属下无能,不,不,只……只是属下确实无能为力,皆因属下……属下们不懂辨案验尸之术,才无法探知这几人的死因……”

      林清闲端坐太师椅中,摩挲着手里茶杯目中含笑看着王冲,只听王冲辩解的话越来越轻,最终息了声音。

      林清闲心中冷哼,恐是两人心中只盘算着将这棘手的案子撂给自己,根本未用心罢了。

      若不是古槐将那几具尸首好好照看着,便是他来了也无从下手。

      到得那时,他一旦破不了这案子,声誉自然一落千丈,这新任知县庸碌之名怕也会随之而来。

      如此看来,便是一个小小的阴山县,竟也是人心诡谲,潮起不平。

      纵林清闲一早便明白二人心中的盘算,但却丝毫不恼,反是隐隐升腾起一股子斗志来,谁让他前头的二十年过的从来都是波澜不兴的日子呢?

      林清闲抻抻衣袖起身,对二人施施然道:“既如此,你二人只管分内之事便可,其余的亦不必过问了。”

      “这……”

      王冲与苻从山面面相觑,前头知县跑路距林清闲上任之间隔了数月,两人在这县衙里渐渐过惯了说一不二的日子,不单是自己分内的事,便是连从前知县老爷的要务也一并担了起来。

      两人之所以对这几起杀人凶案一问三不知,不过是想让林清闲先认清如今阴山县的情形,以后好更多倚仗他们,却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下便被打回了原形。

      两人眼瞅着林清闲的背影越来越远,先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满,尤其是苻从山,朝着林清闲远远的啐了一口,随后背着手迈着八字步离开了。

      而王冲面上早已收起了之前略有些谄意的笑,目光中闪过一道幽光,望着林清闲的背影,弯了弯唇。

      不远处,竹声方才见两人对林清闲的那番作态早已按捺不住,此时不禁出言问道:“爷,要不要教训一下这二人?”

      林清闲瞅了一眼竹声,见他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便要上前将二人狠揍一顿,遂轻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道:“竹声呀,凡事不要轻举妄动才是,是人是鬼,慢慢我们便会分辨明白。”

      见竹声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林清闲边走边与他细说:“如今我们最要紧的,是先找到杀害这几人的凶手才是,我总觉得,若是不能尽快抓到凶手,怕是还会有第七名死者,甚至第八名。”

      “依爷的意思,这凶手是同一人?”竹声蹙眉想了想,发问道。

      林清闲未说是也未否认,只摇摇头,“说这些尚为时过早,我得先寻仵作验看一下尸体才是。”

      见林清闲似乎要出府,竹声忙问道:“爷要去何处?”

      “去瞧瞧那老仵作。”

      林清闲来阴山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拿了阴山的地图过来,那老仵作的家他也已打探清楚。

      “古槐不是说那老仵作被打伤了腿,若是如此,爷去了不过白跑,他伤势极重,怕也是干不了活的。”

      竹声在一旁劝解,那老仵作的住处自然脏乱不堪,他家爷是何人,怎能去那种地方?

      “那依你说该如何?”林清闲很是明白竹声话里的意思,只好笑的瞧着他。

      竹声挠挠头,转了转眼珠,拍掌道:“爷不若去药铺寻个大夫,大夫们都会医术,验看死因还不是手到擒来。”

      林清闲戳了戳竹声的额头,嗔笑道:“你呀,方才话里话外都明晓仵作乃贱籍,那些给人看病的大夫若是帮衙门验看尸体,这便是犯了人家忌讳,往后谁还敢寻这大夫瞧病?此乃其一。”

      “其一?”竹声抚着自己额头,嘟嘟囔囔问,“还有其二?”

      “对,其二便是,这些大夫瞧的都是活人,活人伤处病处与死人亦有不同,是以,大夫与仵作虽看似相通,但事实上若非情愿,却是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

      “爷说得都对,只……”竹声哼哼唧唧,“小的怕爷会失望,爷恐是不知这阴山县的板子有多厉害,哼,那老仵作如今还活着,恐怕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林清闲摇摇头未再说话,他也不过是抱着万一的想法去瞧一瞧,若是老仵作尚能起身,说不准可助他一臂之力,若是当真不能动弹,他再另寻他法不迟,左右不过是跑一趟罢了。

      竹声见劝不住,只得一步不离的跟在了林清闲身后。

      林清闲看过阴山县城地图,发现整个阴山县城全依八卦罗盘所建,阴山县衙位于县城正中,方圆左右八条通道通往各处里坊。

      老仵作姓刘,居于西北,此处住的多是穷苦人家。

      从县衙去往老仵作家不过几里路,并不算远,林清闲并未坐车也未骑马,只步行前往。

      不过半个时辰,林清闲便问询着来到了一处篱笆院墙外,院中有三间土泥砖瓦搭建的正房,并西边一处青砖小屋。

      今日日头正好,院中洒满了太阳,正房的房门开着,似有声音从房中传来。

      林清闲站在院门外,正欲扬声呼唤,却见正房门内忽然走出一人。

      头一个映入林清闲眼里的便是,那人身上着的一件灰不溜秋的夹袄,瘦骨伶仃里,那夹袄犹在身上晃荡。

      林清闲诧异抬头,看一眼顶上的日头,一瞬间还以为如今已入了冬,可再看一眼自己身上的坎肩,以及一旁竹声身上的薄衫,这才恍然,眼下才不过九月。

      阴山是比郦京城冷,但尚未到九月份便着棉袄的时节。

      林清闲心下怪异,便站在院门外,不动声色的瞧着那人。

      那人在出得房门后,似被刺眼的日头迷了眼,只见那人伸出手掌遮了遮眼,片刻后,才收了掌。

      从林清闲所站之处望去,能瞧见那人瘦小的掌心,林清闲又伸出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再抬眼见那人越来越近,林清闲恍然,原来她是个女子。

      无怪林清闲没一眼瞧出来,皆因女子身上的夹袄宽大又破旧,将她半截身子都快包裹起来,略有些毛躁又枯黄的发被她盘在了头顶。

      女子虽并未刻意隐瞒自己的女子身份,但若是不仔细看,只以为她是个瘦弱少年罢了。

      女子此刻已来到了篱笆院门边,林清闲暗暗轻咳一声,已然做好了被人询问来此作甚的准备,但没成想那女子却是目不斜视,眼都未眨一下从他身边飘然而过。

      林清闲头一次生出愕然的神情,再回首,只瞥见女子漠然的侧脸上凹陷的骨头,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极不合时宜的念头,他想的是:这个女人太瘦了。

      “爷,爷,”竹声的唤声忽然响起。

      林清闲忙回神,“呃,何事?”

      竹声抚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爷,方才那人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林清闲瞥了一眼竹声,对自己这个随从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早已是见怪不怪。

      “就是,”竹声挠挠头,“他怕不是个瞎的……”

      竹声说着,还对着林清闲与自己比划了几下,“爷与小的就在这站着,他仿佛瞧不见咱们似的,爷说他除了瞎还能如何?”

      林清闲一个暴栗敲在了竹声额上,“你才瞎,你没瞧见他拿手遮光么?”

      “呃,是是,小的没瞧见,”竹声哀哀叫唤着讨饶……

      “小久姐姐,小久姐姐,”就在两人说笑时,院中西边青砖房里忽然传出了几声呼唤,“小久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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