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牛二推广员

5、短暂的梦

　　转眼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九点多钟，不愁赶不上地铁。诚然她想提议去二场，不愿意过早地结束和他相处的時间，偏又开不了口，怕显得积极得可疑。她只好眼巴巴等着其他人开这个口。虽然不是兩人单独相处略显遗憾，但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机会见他。总归是比没有的好。
　　在她苦恼又纠结的時候总算是有人替她开了口，是先前就起哄要二场和她切磋酒量的男生。
　　「时间还早，找个地方喝点呀！大家这么难得又聚在一起。」
　　他瞬间又产生了想把她护在怀里的冲动，也许是男生的那句切磋酒量刺激到了他。
　　「我都可以呀，穆老师的意思呢？」只听她说。
　　她难道就这么想和这个男生去喝酒吗？他很想说他就免了，又始终放心不下她一个女孩子。虽然都是关系不错的老同学，但终归全是异性。他到底该承担起师长的责任看好这群孩子。他巧妙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那就走吧。」他于是同意了。她小心翼翼将险些跃于脸上的欣喜若狂压下去。
　　吃饭的地方距离 K市著名的酒吧街不远，于是他们一行人决定走过去随便挑家小酒吧坐坐。这条酒吧街向来熱闹，尤其周五晚上更是人声鼎沸，数家清吧也不乏大声哄笑嬉闹着的人群。
　　幸运的是没走两步他们就找到一家刚好有足夠位子的小酒吧，挤挤正好都坐下。他不知为什么却觉得有些希望落空，可能是上年纪了，和小年轻玩不到一块了？他又问自己，如果是 Vera约他两人单独喝酒呢？他也会拒绝吗？似乎不会。似乎她在自己眼里仍然是学生，是少年，即便意气风发但始终还是孩子。怎么说呢？或许更像是陪小孩玩过家家的那种迁就和宠溺。
　　于是六人在小酒吧里坐下，她又借机想蹭到老师身旁挨着他坐下，却没能得逞，讪讪地站在小桌外侧，欲坐在提议喝酒的男生身边。狭小局促的空间容不下一点大动作，幅度稍大些都会觸碰到身旁的人。她正要坐下，就见本已坐好在内侧的老师骤然起身，招呼她往里面坐。
　　「女生还是坐里面来吧。」得逞了。她窃喜，贴着他坐下。
　　大家点的酒陆陆续续端了上来，她原本想用尝一口对方的饮料间接接吻那个把戏，但在那么多人面前到底是不好显得那么暧昧，只得作罢。有人提议不如来玩大话骰吧，她瞬间来了兴致，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看她老练的手法他忍不住开口问：「Vera 很会玩嘛，看来平時没少出去喝酒。」语气中是否夹杂了轻微的嘲讽和阴阳怪气，他自己也说不清。她咬咬下唇，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没有啦，都是国外读书時候同学教的。」
　　回想起她上周回学校见他之前的最后一次见她，已经是五年前的那一届高三毕业日，那个时候她还不会化妆，也丝毫不懂得打扮自己，在国际学校一众早熟的孩子里显得格外简单干净，加上她本就比同届学生小一年，更显稚气。她高中时候读书很认真，但也并非那种书呆子型的，是有着鲜活的生命力，又隐约有着一股子稚嫩的叛逆的力量。他细心栽培、照料，希望能正确地引导她成长。而无论他如何将她当作小孩般看待，现在的她也已经完全成长了，变化之大所带来的反差打得他措手不及，有点不知如何接招。
　　现在的她，成熟，妩媚，依然如昔日般直爽和大大咧咧，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比以往添了许多的风情，从眼角勾出的上挑眼线，正红色的口红娇艳又张扬得摄人心魄，似乎多盯着她两秒都叫人目眩神迷。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能让那样脆生生的小姑娘蜕变得如现在这般令人垂涎。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却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在他见不到的五年中她的生活和经历。
　　大学生涯意味着初迎接成年生活，意味着新生的青春，意味着人生中的第一次独立。因此也可能是许多人人生中最疯狂，最肆意的一段时光。不知她是否也如此。谁知道呢？他边警告自己远离她的生活，想象却不受控地发酵蔓延。他想揭开她美艳的外壳，看她究竟长成了什么模样。
　　一杯下肚颇有些微醺，许是太久不喝酒，酒量有所下降了。依稀记得自己大学时期也像眼前的几个年轻人一样贪杯，不把自己喝得烂醉似乎就跟没喝似的。酒精上头，一直不允许自己偏过头去看旁边的她，生怕自己又起了什么奇怪的心思，此时也像借了胆一般忍不住余光瞥向她。只见她比他更像是不胜酒力，眼波流转，像荡着一汪水似的要将他淹死在其中。不知是有意或无意，当然他只敢让自己相信是无意的，比先前她贴得离他更近了些，两人的肩头相并，轻微地反复摩擦，直教人心神恍惚，脸也有些发烫。或许是酒精挥发导致的。正常朋友间的身体接触而已，又不是情窦初开坐在暗恋女生旁边的初中男生，会刻意在意这一细节才是不寻常吧。
　　一轮结束，男生们又抬手点上来第二轮，甚至有好事者叫来了一打的shots，刺鼻的医药酒精味扑鼻而来。年轻人像是永远不怕断片宿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喝不完的酒，好似永远年轻。
　　虽说很久没有这样放纵过了，但终是不想难得一次碰面扫了兴。就任由自己潇洒一回吧，久违地也当一回年轻人，又何乐而不为呢？从方才起自己就一直在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兴许也是因为太久没有好好放松自己了。于是他到了嘴边的劝阻咽回肚里。就当是为了消缓下压力吧，今天就破例允许自己像孩子们一样疯一回。毕竟像这样能聚在一起光阴肆意虚度的机会又能有几回呢？
　　像自己在劝自己酒似的，他这么想着第二杯酒也将要空了。男生们更是要起哄了，纷纷怂恿他一起干 shots。似乎他眼神也有些迷离了起来，是学生们在课堂上从未见过的模样，老师兴许不应有的模样。是他新的一面，她又看得入迷了，忍不住幻想起他醉酒的样子？是否会失去理智做无意识的举动，譬如，与她，不可言说地，完全由□□，本能，直觉支配的？
　　或许她的特长之一就是很敢想，多么大胆，荒谬的事她都敢去想象，或许呢？怎么不可能？不知天高地厚。那么她的第二个优点就是会适时把自己从梦中拉回来。给自己两巴掌，告诫自己，梦做夠了。限時两分钟。
　　被人群挤满的小酒吧充斥着各种交谈声，音乐声，吵杂得仿佛音量已开到可容忍程度的最大分贝。但各人心里各自纷乱的思绪似乎来得更喧嚣。Vera 正处于半醉状态，脑内不断反复切换插播着高中時期的画面，時不時夹杂上次见面时的对话作话外音，记忆中的画面隨着过于频繁地反复斟酌和分析一次更比一次变了味。奇怪的是她越诡辩说服自己他或许在意或喜欢她，竟越发地不敢伸出手去夠他的指尖，愈发变得担惊受怕起来。是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偏执，把他越捧越高，强行为他在自己心里赋予了越来越深刻的含义。都怪他。全都怪他。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分量愈发重了。不必要的。
　　但又有什么是必要的呢？她一根筋，很认死理，即然决定要做，那就做吧。
　　那就放开了吧。
　　那就放开了吧。他想。一打12杯shots 正好是一人两杯，他想幫 Vera 挡下一杯，却遭到本人拒绝。男生们的笑声变得更加刺耳，响得刺破耳膜，喊着再来。兴许喊的是别的，他听不太清。欲开口干涉，无奈在酒精干挠下，没能得逞。于是她干掉第二个 shot。
　　是个酒量如此好的姑娘了吗？或许是练出来的？这样的酒局想必常去，只是不知道彼时她身边坐着的是男是女？是否无数个过去的夜里，她也像现在和他这样，圆润的肩头与别人暧昧地磨擦？还是认真喝吧。他顺着其他人的意，也喝完了第二个 shot。
　　酒后的大腦像废墟，思绪高速运转在各个角落企图搜刮出理智，却什么也寻不回。神经被片刻麻痹的感觉叫人上瘾。
　　但酒始终会喝完，该清醒的时间到了。手表指向一点钟，地铁早停了。他终于拾回老师的样子，清了清嗓说：「散了吧，不早了。」
　　她不舍，又无可奈何。梦做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吗？又听他提议，「我记得Vera和我家就距离一个站吧，我先打车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自己回去也让人不放心。」
　　他说的是事实，但听在有心人耳里无论如何都像一个无声的邀请。她自然要应约。她逼迫自己将梦掐断，是他又亲手将她拽回其中，那就不要怪她得寸进尺，执迷不悟了。
　　K市的出租不大好招，不如S市方便，但周五夜里不少车子会徘徊在酒吧街附近，所以不至于要等得太久。负责任的师长目送一个又一个学生坐上车，最终只剩下他二人。她狂喜，没想到会有这样好的独处机会。天赐良机，不好好把握王八蛋。一个趔趄，她重心不稳地向与他相反的一侧歪去，像要摔到地上。作为关心学生的负责任好老师他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该立马向无助的醉酒少女伸出援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回来。
　　可惜，言情小说里的桥段都是骗人的，被酒精迟钝了神经的老师压根没反应过来，又或许是故意避开亲蜜接觸装没看见。她只好踉跄地晁了晁，自己站好，心情郁闷得像将要落雨的夏日午后，阴湿粘稠又憋屈。
　　他补充了一句敷衍的问候，问没事吧，是不是喝得有些多了。
　　她没有回答，打了个哈欠，心里暗骂着臭男人，不要喜欢了，倒追太难了。
　　此时终于拦到了车，老师示意她报地址，先把她送到家再回他自己家。
　　并肩坐在出租车后排的沙发似乎比先前在酒吧時更坐得离他近了。酒吧的座位靠得再近，到底是分开的两个座位。但沙发是一体的，与床的唯一区别仅仅是躺下与坐立着的姿势。那么她也算是和白月光同床共枕过了。像刚確认关系的小情侣，想要更加靠近却又不大好意思，含蓄又暧昧地共靠坐在沙发上，比起直接到床上，更间接的，若有若无的亲昵。
　　那么她要止步于此吗？止于这种朦胧的厮磨。只要永远不捅破窗户纸，永远有梦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