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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梦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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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就又回S市了。假期太短,没能在K市待夠,连朋友都没约完,就又要从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日子转换回卑微贫苦打工妹了。和老师的过于短暂的旖旎的梦也被迫过早地结束,不得不回到现实当中。
临起飞前不忘给他发消息。
V:老师我要回去咯,下次回来再约哦!
穆:好,一路平安。
她满意地关闭移动数据,切换到播放软件,不知第多少次地选中那个\"丧\"的歌单。忽然闷闷不乐地憋起眼泪。他始终不属于我,也永远不属于我。难过的情绪来得突然,她一直依赖的理性思维也无法给她答案。如果说理性思维才是人生的主宰的话,那这种不受控的情绪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她只是需要这么一个空间而已,但她又能纵容自己在其中沉溺多久呢?
无论如何,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老师果真遵守了承诺,没让那件事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她上次回来S市后的那段时间里那样。平淡的,轻松的,简单的。
他堪堪放下了心。至于妻子这边,他对他们之间的信任程度很是放心,因此她不会对他起疑,所以他只要正常表现就可以了。时间久了,这件事就彻底过去了。
Vera 翻看起自己一年前的日记。自己的目的明明一直很明确,一直都只是想和他打上一炮而已。包括她当时制定的一系列计划也只是到上完床为止,上演的那场哭戏也只是为了不把事情闹得太复杂,日后好相见。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低声问自己。
没有目标,没有原因地,她日复一日又开始酗酒。却面无表情,内心没有丝毫起伏的一个状态。或许想哭吗?试试?她铆足了劲。确实挤出了两滴泪,但甚至不是哭出来的,是她打了个哈欠。
回想起来好像好久好久没哭过了。她一阵恍惚,就连\"想哭,但哭不出来\"的念头都许久没有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上来,一种寂静感,无法用喜怒哀乐中任何一个概括的。
就像。像个死人一样。
她一巴掌糊在自己胸脯上。
她的心率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些过快,无时无刻都平均在大约每分钟95下的频率,总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猝死了。
手掌心传来依旧快得不正常的心跳,她才似松了口气。像需要确认些什么。
就连喝酒这件事也是。以往像这样一大杯下去就已经足够了。要么飘飘欲仙蹦起来跳舞,要么绻缩在角落里鬼哭狼嚎眼泪鼻涕横飞。最后或跳累了,或哭累了,总之是发完疯后才肯入睡。
而现在,也许是近半年?喝完这样的一杯像完全无事发生一样,头腦清醒得不行,于是不当回事地添上一杯。最后还是因为实在太困所以觉得不如睡吧。像是酒量大增的样子。实则不然。她的生理承受能力没有变化,但精神上莫名地更能保持清醒了。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生理知觉竟能被头脑麻痹。导致的后果是她自己都无法察觉自己喝多了,该停了,还自以为是地续杯。第二天醒来時的生理反应有多么难受可想而知。还有就是她自以为清醒理智的那个期间,她其实自己都分辨不清,那時的她是谁?在每个酗酒后的次日清晨,她总会翻到自己夜里和朋友说的话,自己写下的东西。看上去不可能是出于醉酒之人之手的。但她一个字都不记得。
总之,早上醒来时她总在怀疑人生。生理上和理智上的双重暴击。
上次哭是什么时候来着了?对,好像是她自导自演的那次,为了骗过老师的那次。虽说是剧本,是早设定好的,但她无法判断她那天的痛哭,包括她所说的一切,是真是假?若说是真,那却是她精心计划的。若说假,又确实是她内心所想的。吗?
还有事发后的那个夜里,她似乎也在酒精催发下痛哭了一顿。
总而言之,她上一次哭是因为他。而她是喜欢哭的,甚至可以说是享受。
她恍然大悟。她恍然大悟。于是又陷入回了沉沦,恢复一切对他的痴迷。
也不忘给他发了条深夜消息。
V:老师,睡了吗?有事想和你说。
他不出意料地没有回,毕竟已经这个点了。她满意地笑了,发出下一条消息。
V:算了没事了,晚安。
她看了眼时间,午夜两点整。该睡了,明天还要上班。那么,晚安。她对自己说。希望今夜的梦里老师能赏光,入梦来见她。千篇一律的一个酗酒夜,千篇一律的祈祷。但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身子她已经得到了。难道是图他这个人?图他庸俗的灵魂?不可能吧!
酒精会影响睡眠质量,哪怕酒没有醒,还在宿醉当中,也会早早地把人弄醒。以至于 Vera 睁眼一看才六点不到,头还昏昏的,身体累得像散了架。明显的没有睡好。但她当真又梦到他了,还是个不一般的梦。她拿过手机赶紧记了下来,以免自己一个回笼后又忘得干净。记好后重新调了一个七点半的闹钟,才放心地又睡了回去。
那个梦里她住在一栋豪宅里,并邀请了一众的同学好友来家里,应该是开派对吧?总之,老师也来了。
她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想勾引他,于是到自己的衣帽间里,想要换上套裸露些的,撩人的衣服。
她将身上原本的穿着卸下,悠然自得挑选着哪一套更好。猝不及防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一个激灵,正要转头回去让来人滚出去。没来得及转身,
来人先从背后拥住了她。
他说:「Vera, Vera,我也爱你。等我办完离婚手续我们就一起走好吗?我们可以移民,去加拿大。和我“私奔”吧。好吗?」
她也许是被吓醒的。他的话让她一阵阵的反胃,又或许是酒精导致的。但他说爱她?她无法接受这字眼。他不能,绝不能,绝不可以爱她。
这是她做过的,所有有关他的梦里,她所有的梦里,最令人不舒服甚至是反感的一个。
他怎么能够!梦里那个他,完全没有对妻儿,对学生的责任感似的,只有最浅薄下流的□□。真叫人恶心。她想,倘若老师从一开始就果断地接受了她的勾引,她或许就再不能对他提起任何兴趣了。
他必须得是极力抗拒着自已的。她只对那样的他感兴趣。
她于是又迷茫了起来。她到底想要什么啊?她到底希望和他是什么样的关系啊?似乎她只是想和他近一步,再进一步,但似乎过于近的距离又会让她感到不适。若止步于此,她又无法满足,无法平息内心的汹涌浪潮,一声声推着她奔向海边,攀上山巅。想投入海面。是一种描述不清的欲望,尽管她无数次试图理性分析自己这一冲动,也成功地列举出了好几条原因来,但每当那样的冲动像反胃一样一股脑涌上来时,她始终无法抑制也无法解释。
但她不能够,她还是想要活着。于是她只能挣扎着想方设法束缚住自己,不让自己纵身跃下。她拼尽全力地,对自己又撕又咬,喊着让自己清醒。
所以她不能放他走,她不能让他和她的故事完结,无论是什么形式的结局。好的,坏的,破裂的,圆满的。他就是那片她要奔向的海,她可以永远无限接近,永远在追赶他的路上,但永远不能真正抵达。否则一切就都结束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她恢复了清醒。似乎她总在混沌错乱,在极端的情绪中才能真正想明白她想要的。她终于明白,她想要的就是他永远抗拒,她永远有奔头。只有如此,她才能够活着。她想活着。
快中午了,他的消息来了。
穆:怎么了?没事吧?
V:没什么!昨晚喝多了想找人聊聊而已。
他皱了皱眉,忘记了她有自己灌自己酒的习惯,又想起他记忆中最深处的,上次她喝多了的模样。
于是理所当然地,想起那个酒店房间。他命令自己停止想象画面,偏偏像弹簧似的,越是使劲按压,越是反弹得厉害。越是想起她那颗背上的痣,她背上的那一粒墨点在她白皙的背上显得炽热又耀目,明晃晃刺痛他的眼。想起她失神的眼却始终有意识地避着他,像想要逃离他,却不自觉收紧双手。
他恼怒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才终于终止了这场无止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