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李泉清

4、娟（四）

　　娟（四）
　　莱州湾畔的冬天格外冷，这个时候的田地里，几乎没有什么活可干，人们都蜷缩在家里，或是三五成群打打扑克，或是几个人凑一块聊聊天，也有人喜欢安静，对着窗外的严冬冥想些什么。村子显得格外的静谧和萧条。

　　娟儿家不富裕，没生炉子。
　　这天，娟儿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感到很冷，坐不住，就想到了去找朋友陈秀玩儿。
　　陈秀和她一般大，从小在一块玩儿，是同学，眼下也不上学了，今年跟着人家去建筑队干了几个月，冬天建筑没法干，早早就停工了。
　　娟儿找陈秀玩儿，也是想了解一下建筑的生活情况，她也有去建筑干的想法。

　　陈秀的家离着娟儿家很远，得穿过好几根胡同。也正是隔得远，最近来往的少，好久没到一块玩儿了。
　　来到陈秀家，一走进道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娟儿一阵激动：难不成，她家买上电视机了？
　　走进屋门，陈秀看到了娟儿，立刻热情的招呼：“哎吆！娟儿啊，你咋来了？”
　　屋里坐满了人，大家都在看电视。
　　“哎吆！买上电视了？！”娟儿羡慕地问道。
　　“啊，这不才买了不几天！”
　　“买上电视也不作声，怕我来看啊？！”娟儿埋怨着。
　　“哎呀！这不才找人把电视杆子弄好，没来得及叫你嘛！”陈秀连忙解释。
　　“快来啊，进来看电视吧！”陈秀母亲在炕上坐着，跟娟儿打招呼。
　　屋里人很多，几乎没处下脚。娟儿往里面瞅了瞅，有些无所适从。屋里很暖和，在屋房子门口北侧，生着一个炭炉，
　　“要不你脱了鞋上炕吧！”陈秀说道。
　　“就是啊！下面没地方坐，来炕上吧！”陈秀母亲也吆喝道。
　　“中啊！”娟儿穿过人堆，来到炕前，脱了鞋上了炕。

　　那是八十年代，农村能买上电视机的很少，当时可是个时髦的玩意儿，人们像看稀罕一样。
　　在当时，陈秀的家庭还算是不错的。陈秀姊妹俩，还有个弟弟在上学，父亲是村里有名的木匠，有一门好手艺，最近这些年，靠他的木工手艺把家搭理地有模有样的，家具几乎算是当时最时髦的，都是他自己亲手制作的，这不，又买了电视机了。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姜昆的相声，在姜昆那幽默诙谐的调侃下，电视机前的人们被逗得哄堂大笑。
　　为了不打扰人们看电视，娟儿和陈秀轻声细语地交流着，娟儿问了些建筑上的事，问活累不累，自己能不能干的了，还要不要人。陈秀答应给她问问，如果明年还要人，就一块干。

　　冬天的天有些短，人们还都沉浸在电视机节目中乐不思蜀，陈秀弟弟上学回来了。陈秀母亲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她悄不声息地从炕上下来，往外屋走。她要去做饭了。
　　人们也看了看时间，有些恋恋不舍地站起来。
　　“在这吃吧，吃了饭接着看。”陈秀母亲挽留着大伙。
　　“不了，吃了饭再来。”
　　人们相继离去。
　　娟儿刚要离开，被陈秀拽住胳膊，“在这吃吧，别回去了！我爸爸给人家干活，中午不回来吃，就咱几个，吃顿饭客气啥？”
　　“不行，家里找吃饭的找不着！我吃了饭再来。”娟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挣。
　　陈秀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娟儿。

　　一路上，娟儿心里是五味杂陈，想想人家陈秀家的日子，再想想自己的家境，简直没法比，一种莫名的自卑感袭上心头。她开始默默发恨：一定要想办法摆脱这种贫穷的生活，一定要过得好一点儿，至少也要赶上陈秀家的水平。

　　中午吃饭的时候，娟儿瞅着碗里的咸菜，愁眉苦脸的。
　　母亲在一旁看在眼里，“不快吃吗？瞅啥啊？！”
　　“我刚才去陈秀家玩儿了，她家买上电视机了，我在她家看了一上午电视。”
　　“人家陈秀她爸爸干木匠，挣一些钱，买个电视机是不成问题啊呢！你爷没人家那本事，挣不了钱来，咱买不起！”
　　“陈秀今年去干建筑也挣了不少钱，我和她说了，叫她问问建筑上还要人不，我打算明年跟着她去干建筑去！”娟儿商量母亲。
　　“去吧呢，去锻炼锻炼，挣了钱自己买些衣服穿，俺不跟你要，你自己挣来自己花就行。”母亲回答。
　　“不知道人家还要不要人，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干的了！”娟儿有些心里没底，忧心忡忡的样子。
　　“去锻炼锻炼吧，天天在家闲着，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和人家说说，才开始不会干，力气小，干不了累活干点儿轻快的，无非少挣点儿钱，锻炼锻炼，习惯了就行了”父亲在一旁搭腔了。
　　“和这啊似的，你弟弟也不上学了，一家人都在家，光靠种这二亩地不中用啊，你找个活出去挣点儿钱吧，俺不指望花你的钱，你自己挣来自己花，别跟俺要就行。”母亲娓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