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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艳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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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晏的母亲郑氏,哭得肝肠寸断,昏厥了几回,一碗安神药喝了半天,不留神又搜肝刮肚吐出来了。
朱家接连两代都是情种,朱老爷子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发妻早亡也没有续弦。朱雭待郑氏也是一心一意,没说收养朱雀之前,只有朱晏这一个女儿。
阖家宠爱的掌上明珠生死未卜,愁云惨雾笼罩着朱家。
若不是有林小侯爷在,朱老爷子并朱雭早就已经报官,再带着府上的护卫追去,可是看看庭前那二十三具尸体,再听林牧说那位左监门将军度冷的事迹,他们也知自家这点微末力量,连螳臂挡车都不算。
林牧连夜令人去江阴报信,谁知辰时宣王派来报信的人先回来了,说明楼船被烧情况并宣王昨夜遇袭,定了今晨赶回金陵。
林牧立即令人收拾东西,所有撒出去的人手尽快通知赶回金陵,倘若来不及就直接取近路回长安。
度将军既然来传陛下口谕,宣王势必不能再逗留江南,他万般懊恼,对朱家人的解释唯有一句话,“无论如何,赶回长安,才有救她的机会。”
沈珘帮着朱老爷子分派各处田产商铺由谁负责,检点细软贵重,林牧的建议是举家北迁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可是认真细数起来,朱家同宗子侄辈没什么牢靠之人,由金陵起家生出的偌大基业就此丢了,着实可惜。
还有楼船,这一大笔投资虽说是诱敌来犯的幌子,总不能搁之不管,朱老爷子心里,还真盼着能到琉球国去看看。
他老爷子执拗起来,决意不走,只让朱雭、郑氏随着林牧先到长安。
朱雭是温润柔和的谦谦君子,此刻在柔弱的妻子与倔强的老父亲之间,来回劝解,毫无用处,又忧心女儿,见着沈珘更是难受,深深叹息。
似乎也只有叹息。
沈珘从怀着憧憬出嫁,被沈瑶暗算至今,迭遭大难,已经生出些逆反之心,对前路颇有期待了。
还能比眼前更坏吗?
宣王一行人是末正刻回来的,距离度将军掳走朱晏,已经足有六个时辰。林牧得到的消息是度将军带着朱晏度江,已经北上。
朱雀听完消息,点点头,向朱老爷子道:“我先赶去救小妹,请爷爷宽心。”
宣王等人赶回金陵,一路上策马狂奔,朱雀也不例外,回到朱家之后只接过仆人奉上的热手巾擦了一把脸,听完消息转身就要走。
林牧想喝止她,说一说度冷其人的危害程度,谁知道宣王已经拦在了她面前,“你打不过。”
“家人离散,你一句打不过就留下我?你凭什么管我?”朱雀挑眉冷笑。
唬得大管家朱升立即带着厅上众仆悄然退下,宣王殿下的侍卫还有人守在院中,悄声交头接耳,“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昨夜在朱雀姑娘闺房里遇袭,两人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今早出发时,两人好得蜜里调油一般,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就算是路人,也该劝你一二。”宣王面无表情,说话声音也极僵硬。
朱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声劝说,又命沈珘快些拉住朱雀。
“我自有法子,不用你管。”朱雀向旁闪了一步,谁知道这一招是虚晃,她衣袂翻卷,竟然从宣王身边闪过去了。
沈珘拨腿就追,“我去劝劝姐姐。”
林牧觑着宣王脸色不好,没想到他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要倒,连忙抢上去相扶。
这位传说中的十殿阎罗,其实是个风吹就坏的美人灯,从江阴疾驰至金陵,只怕他的身体也是咬牙熬过来的。
“不要紧,还死不掉。我带人去追,你留下来带着朱家再缓缓启程,料来秦王余孽也只会寻我下手。”
宣王眼神涣散,说话声音低微,眼见是要昏迷不醒的模样,内容倒是骇人。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不要命了吗?
朱老爷子见宣王这情形,连忙喊人来救,又让人去先把沈珘叫过来救人,谁知道片刻之后下人回报,两个姑娘各抢了一匹马,已经往城外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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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度冷最爱折磨富贵家女儿,手段阴损,你这种武功低微的小娘子着实不够看的,快滚回去吧。"
朱雀催马疾驰,连劝解追上来的沈珘都不想缓下半分。
“我知道,宫里的太监多半心里都有毛病,若能猜中他心事,我可以说我能治他的病,把朱晏换回来。”沈珘也不是没主意的,她知道朱雀武功还行,加上自己说不定能有筹码换回来朱晏。
“到江边就滚回去吧,你就是个添头!碍手碍脚的傻子!”朱雀咬牙切齿。
螳臂挡车什么的,她一个人就足够了,没必要再饶上一个。
“试过才知,姐姐别骂了,让我跟着去吧。”沈珘似乎并不懊恼,“好歹我也是崔家妇,度将军总不能不给崔家面子吧。”
朱雀气得都不想说话了,到了江边寻着一艘船,连人带马跃上了甲板,喝道:“快开船!”
这船并不是官船,是往来两岸运货的轻舟,船家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又有一人一马跃上了甲板,只是后来这位小娘子未有前面那位从容,抱着马颈直接滑了下来,两腿筛糠也似,但是举手掷来一小锭银子,足有五两。
当世用钱,银子并不是通行货币,但是五两银子,至少能换上五千钱,足够船家一年的辛苦,立即大喜过望,喝令自家子侄开船。
沈珘毫无形象地瘫坐在甲板上,抬头望着朱雀,“姐姐别气啦,我们姐妹同心,先杀过去再说。”
朱雀垂眸望着她,似乎也没有把她提起来扔回船边的意思,沈珘胆子稍微大了一点,“朱晏那小傻子昨天半夜溜出去玩,我后悔没逮到她了,说不定……”
她说“说不定”三个字时,无端又有两行清泪滑落。
朱雀跃下马,先把她手上的金指约捋下来,把自己的换给她,又取了簪子,手镯,还递给她了一包金针。
她教沈珘如何打开手镯机关,弹出刀锋来变成一把短刃,而那支簪子头上的红宝石一扭便掉,只需要在茶里搅一下,就能令人沾之即亡,金针里全沾了极厉害的麻药,一下就能麻倒一头牛。
“你要是落到度冷那禽兽手里,这些东西都会被搜走。”朱雀咬牙切齿地道,“所以是我去换朱晏,懂吗?”
沈珘更不懂了,“可是……”
“你得带朱晏等到他们赶上来,或者是林牧,或者是宣王殿下。”朱雀摇头叹息,“如果我们没有追上度冷,而是被宣王殿下的侍卫追上,你就跟他们走。”
她摸了摸沈珘的脑门,“林小侯爷是对的,打不过就不要正面捋其锋芒,可以徐徐图之。可是度冷……落在他手里,何止是度日如年,连喝盏茶的功夫,都觉得自己才死过一遍。”
江风呼啸而过,沈珘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姐姐,似乎有太多故事可以给她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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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冷并不着急赶路,他拿了朱家小娘子,自然有人急。
他带的从人也不多,自己坐了一辆青幄双辕车,十几名护卫骑马相随。朱晏自然是被人捆扎好了塞在车里,小姑娘精神挺好,挣扎了半宿,哭困了就睡,醒来见自己的情况还没有改变,依旧呜呜地哭。
夏日夜长,距离入夜还早,只是再赶下一个官驿便小了些,不够接待他这等身份的大人物,所以天还亮着,度冷就在鹊河驿歇下了。
驿丞带人送水送茶进来,对地上捆得粽子一般的小姑娘视若未睹,一味地奉承度冷。
度冷拿了邸报在看,并不理会,突然问,“寻两个手脚利索的妇人,给这个小丫头洗涮洗涮。”
他顿了顿,又道:“就在这屋里罢。”
屋内西南角支了屏风,摆了大木桶,两名健妇将朱晏松绑,剥干净了按在桶里搓洗,朱晏哭得更大声了。
她才十三岁,被不男不女的贼人强掳过来,此刻恐惧更是达到了顶点。
“好吵。”度冷蓦地出现在木桶旁,两名健妇根本就没看到他是怎么进来的,“你们且去吧,让杂家服侍这小娘子。”
宫里的太监,净了身就是服侍贵人的,可是“服侍”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又阴森又可怖。两名健妇听了也觉得可怕,瞬间就退了出去。
朱晏从来没有被男人看过身子,此刻蜷缩在水里,牙关格格地紧咬着。
度冷的手指纤长,柔嫩若好女,此刻抓了她的头发来轻轻按摩,似乎毫无攻击力,“小娘子,舒服么?”
他这伺候宫里贵人的高级手段,用在朱晏这样的小女儿身上,如何不舒服?可是如此情形,朱晏又怎么能说出口“舒服”二字?她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死了,也不想受这屈辱。
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踹开!
懒洋洋的女儿声音,似乎带着勾魂的钩子,“度将军,今日好艳福啊。”
来人踱进来,隔着屏风看是个女儿家,身段窈窕,说的话更是诱人,“那等毛丫头能做什么?将军何不试试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