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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胡闹 ...

  •   宣王看起来真是心无挂碍,似乎是酒意上涌,竟然又睡死过去。

      朱雀悄悄停了手,想移个枕头来替换自己的腿,谁知宣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轻声呢喃,“不许走。”

      “殿下,我来是有要事……”

      宣王微睁右眼,“今日有雨,稍停片刻也可。”

      外头太阳好着呢。

      朱雀想辩驳又不想造次,毕竟上一世在他手底下做惯鹰犬,“听话”二字几乎已经刻进血脉里,顶嘴后果严重,她可没疯。

      “我就知道睡不成。”宣王似乎是读懂了她的心事,没奈何地起身,对着墙壁发了一会呆,才放开她,“你去喊人打水来。”

      朱雀没奈何地喊人来服侍他洗漱更衣,他的宠婢青月不知去何处办差,这几天都没见人影,她才想退出去找林牧讨两碗酒来浇心中块垒,谁知被宣王喝止了。

      侍婢在为他梳发整冠,他对镜出神并不回头,只道:“你过来。”

      朱雀站到他跟前,又被他拉近了,重新帮她系了腰间的丝绦——这般亲昵的小事,他做来纯熟无比。

      “让林小侯爷带人陪沈珘去办药材事,我跟你去看船。”宣王抬眸望她,两眸灼灼生辉,“福王为何要对朱家下手,你想通了吗?”

      朱雀复仇过程中前世拼出来的线索,大概是福王与崔家结盟,又想引发崔家内部争斗,所以将崔徵害死在迎亲途中。

      但是为何灭了朱家满门,她一直想不通。

      宣王提起这个话头,成功轻移了她的注意力,立即喊林牧去约沈珘。林小侯爷昨夜与宣王共谋一醉,早上起来又在院子里煮还魂酒喝,此刻微有醺然之意,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喜是愁,转身就走。

      朱家定好的楼船并非新制,而是韩掌柜帮忙联系的,这艘船下水三年有余,只往返了一趟大食、天竺,便一直停在港口,正巧朱家要买船,韩掌柜便做中人促成此事,原主负责修缮之后,交给朱家。

      因着宣王之故,朱家现在以朱雀意见为主,她又将船上事务全都委托韩掌柜,并没打算去看船。可是……宣王说要跟她去看船,她也不能反对。

      所买的楼船长近四十丈,六桅二十橹,无法驶进内河,只能停在江阴码头。宣王使人知会了朱老爷子,两人乘车,带了一队护卫出了金陵城往码头来。

      乘轻舟顺江而下,大概一日能到江阴。

      朱雀想着自己的心事,到地头要下船时,才发现宣王不知何时握了她的手,正望着她出神。

      眼前这人太熟悉了,朱雀心里生不出一点反抗之意,要不是朱家危机还不算完,她甚至想着一头扎进长江,水遁万里之外。

      “你我从此不管世间琐事,自由自在做江里两尾鱼多好。”宣王望着她一声叹息。

      说不定没自在几天,就被人一网打上来,还能并头躺在一锅里红烧。

      朱雀心中腹诽,面上不显,“江上船家,各有烧鱼的密法,殿下可曾试过?”

      宣王含笑望了她一眼,“你烧鱼我才试,别家就算了吧。”

      前世那位孤清淡漠的宣王,三天里能说“嗯”、“好”之外的字就算是聊过天的宣王,是怎么变成这种模样的?

      朱雀心里微有战栗,她又想到曾经有过的推测,难不成宣王也如她一般……

      他那般心狠手辣,必不会容许世上还有第二个自己存在,抢先找到十年前的自己杀之夺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

      两人才下车,隔了老远江上船中有人笑道:“遮么不是三哥么?”

      宣王这才把视线从朱雀身上移开,低叹了一句,“头好痛,一会打起来你须护好我。”

      他倒是没忘记自己还有个病弱人设,朱雀恨得牙痒。

      官船上早有人连滚带爬迎了过来,正是升州刺史刘墒,他身后还有一位英俊青年,绿色武将官服,腰中带刀,虽然品秩不高,倒是比刘墒稳重得多。

      这位竟然也是朱雀的熟人。

      崔衡。

      崔徵族兄,官至左金吾卫将军,后来帝位争夺中站错了队,成为宣王登基后的刀下冤魂。

      两人见了礼,恭敬奉迎宣王登船,而说话那位已经带了人在船头恭候。

      这位略圆润了些,模样倒是与宣王极为相似,脖子里缠了一圈绫罗,想来就是前世不曾谋面,昨天又被沈珘差点勒死的那位福王了——朱雀心中又有一个不妙的念头。

      “这才几个月没见,三哥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兄弟两人见了礼,福王笑嘻嘻地客套,宣王终于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被民间传说称之为“十殿阎罗”,至少孤高冷漠这一点是写实的。朱雀前世也看习惯了这样的宣王,至于这次认识的病弱在床爱笑喜欢动手动脚的男人……她不熟。

      好好的阎罗王,怎么就变成个傻子了?

      朱雀腹诽出神,没听见福王问了她一句什么,宣王轻咳一声,已经代她答道:“不要胡说,这是朱雀姑娘,愚兄敬若上宾,不敢怠慢。”

      福王又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才笑将宣王往船舱礼让,道:“三哥哄我呢,罢了,兄弟来金陵讨个公道,你可得帮我。”

      “你来讨公道,自有升州刺史禀公办案,对么?”

      刘墒在宣王的目光下如同风中枯草,差点就散成三五七瓣随风飞逝,除了岂敢二字没有别的事要交流。

      “兄弟昨天被人险些勒杀在船上,好容易救回来,才找升州府报了案。”福王向朱雀深深望了一眼,“这位朱雀姑娘,与昨天勒杀我那疑凶,极为相似呢。”

      朱雀听沈珘说当时情况凶险,原以为福王会知难而,没想到还敢硬撞上来,侧眸望了福王一眼。

      她杀气陡盛,在场侍卫都不约而同往前一步,端坐在旁的崔衡甚至拇指微动,腰刀出鞘半寸。

      “我家朱雀要杀人,还留活口?莫不是个笑话。”宣王望了崔衡一眼,问得却是福王,“你来江南也有些时日了,所办差事都怎样了?”

      福王在官面上是来江南巡查河务的,今年至今尚无水患,他出来也有些时日,兄长问他差事,倒也不敢轻捋虎须,大致将手下人所拟的奏折节略说了些,不等宣王点评,又道:“既然与朱雀姑娘无关,兄长倒是帮我找找疑凶啊,谋害亲王,其罪当诛,应当族诛。”

      “杀人未遂,证据确凿,也不过是流徒三千里,你这是令刘刺史为难啊。”

      刘墒若不是怕有失官威,早就哭爹喊娘求饶命,这位福王找他来,说疑凶在朱府,让他上门拿人,他还没来得及说宣王正在朱府,这位阎罗王就及时赶到,若说二位之间兄友弟恭他是不信的。

      只怕早想把对方弄死在金陵了。

      刘墒不敢再想,只求两位开恩,他愿意挂官印于升州府衙,然后连夜跑路。

      他正想求饶,突然有人进来禀告,“殿下,昨日凶手之一逮到了!”

      凶手?刘墒觑见宣王面沉如水,那位小朱娘子杀气更盛,心中叫苦不迭。

      立即就有人押上来一条大汉,这人身形高大,精赤着上身,遍身伤痕,似乎已被毒打过一番。

      福王饶有兴味地细看了一遍,笑道:“这泼皮杀才名叫吴渭,原是江南道升州府水军甲团子队队正,昨夜官船载我渡江时,他与另外一名凶手暗通款曲,为了私逃撞坏船只,淹死十余人,不该明正典刑吗?”

      他略过了虐杀和媚一事不说,有意添油加醋,特意观察宣王与朱雀的反应。

      “凶手既然抓到,为何不交给升州府,要私自用刑?”宣王淡漠地望了吴渭一眼,问刘墒,“刘刺史,你升州府衙差役何在?”

      “三哥别急嘛,总要兄弟先出了这口气再说国法。”福王状若无意地向窗外望了一眼,岸上极远处旌旗招展,他等的终于到了。

      宣王似乎还未觉察,“我这兄弟糊涂,还请刘刺史多担待。”

      刘墒被夹在两尊大神中间着实为难,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肉身还在此地受苦,三魂六魄早就被吓飞到九霄云外。

      “三哥这话就过分了,兄弟差点没命,你还只讲国法,偏心外人,半点亲情也无。”福王望向朱雀,意思大概已经是明指了,“朱雀姑娘来给评评理。”

      朱雀才见到那个叫吴渭的人,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是隔得太久了着实想不起。福王问话,她懒得理,只是脑中灵光一闪。

      无法无天无情盗!

      这人带了一帮亡命之徒啸聚崖州,雄霸南海,她追杀朱家灭门凶手时,有一人就躲在此人庇护之下!

      远洋航行,这人是一把好手,朱雀瞬间有了计较。

      “自律不严,如何律人?”宣王敲了敲桌子,“愚兄本想此事搁置几天,等你消了气也就罢了,不想你敢还任性胡闹。”

      “胡闹又怎样?”福王向宣王跟前稍凑了凑,意态是兄弟间的亲近,眉眼间则尽是讥诮。

      宣王所坐一侧窗户只能看到江水,他眸光稍微一转,“胡闹就挨板子,去年冬天才打了你二十,这么快就忘记了?”

      福王微有愠怒,他原本是定了计策,想要刘墒引宣王来船上,为此甚至调动了两千人的军队。谁知宣王轻车简从,竟然直奔江边而来,倒是省了刘墒跑这一趟。

      他正想摔杯为号,令人先将这个可恶的兄长捆起来,然而视线稍微一偏,才发现官船不知何时开动,距离码头已有十余丈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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