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而非》拾吾梦熙

15、毕业季

　　转眼间，离高考只有不到10天了，距离我们毕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那个夏天，对于所有即将毕业的学子们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时间，我们称之为——毕业季。
　　在这个时间，曾经因为种种原因汇聚到一起的学子们，如今要踏上新的征程，开启新的旅途，奔向五湖四海，分道扬镳。
　　而我和白先生的故事，是否终于要结束了呢？三年的千般纠葛，都化作了如今的万般不舍，不知远方的路，你是否依然会在。
　　考高倒计时第七天，毕业典礼。
　　和百日誓师和壮阔豪情不同，毕业典礼上，满是欢笑与泪水，不舍与牵挂。如今的我们，已经有很多人走向了成年，跨过那道成人门，便是真真正正的与过去的自己作别，与即将逝去的青春作别。
　　其实，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啊，忽而今夏，忽而今夏，转眼间，我们便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了。如今，终将远走高飞。
　　记得那天，阳光正好，夏日的风微微吹过耳畔，吹来一阵耳语，那是离别之音；门口的纸飞机终于再也无人掷起，在烈日的炙烤下，没了声息；而屋内朗朗的读书声，嬉闹的欢笑声，也终将随着我们的离去，慢慢消散。
　　广播上，依然是校长先生略带口音的通知，不知怎的，我就是觉得，此刻校长先生一定也会有些难过吧。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子，再迎来一届又一届的新生，早已见惯了这种场景的老师们，在离别的这一刻，仍会难过不舍吧。
　　我们是老班的最后一届学生，也是老班眼中，最差的那一届，恨铁不成钢，不知老班把多少口水浪费在了我们身上，而如今，当我们这最差的一届学生即将离去时，我看到，老班流下了泪水，我听到，老班说：“考试千万别迟到，沉下心，好好答卷，其实你们，真的很优秀。”
　　“接下来，请优秀毕业生上台领奖。”主持人说完，我们便迈着整齐的步子，走上了主席台。
　　我和白先生都在这小小的队伍里，一前一后，慢慢的走着，他在前，我在后。其实，整个高中时代，我都是像这样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慢慢的走着啊，如今，也终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我们的故事。
　　前面，白先生穿着一身黑色的学士服，戴一个黑色的学士帽，帽子上的穗子在走路间摇曳，格外好看。其实，那天的我们都是这样的装扮，但不知怎的，白先生的这身衣服，就是分外的好看。
　　“余瑶余瑶。”白先生站在主席台上之后，小声叫我。
　　“嗯，怎么了？”我也小声回他。
　　“等下帮我写毕业寄语呗！全班同学都写了，就差你了。”
　　“好！”
　　虽说是全班同学都写过了，但这样颇有留念意义的毕业寄语，如果能有我的字迹在上面，定也是分外美好的。
　　优秀毕业生每人都得到了一个由校长先生亲自写下毕业寄语的本子，上面写着“毕业赠礼，祝君未来安好！”简单一句，却是校长先生对我们最好的期待与祝福。
　　毕业典礼结束后，白先生将本子递给我，说：“就写第一页吧！这么好看的字，不写第一页浪费了！”
　　“好！”我说。
　　原来，这本子的第一页是留给我的，原来，白先生也是觉得我的字好看的。临近毕业，临近分别，这样看似不一般的特殊对待，竟然会是属于我的。
　　小学毕业，初中毕业……我曾经参加过无数的毕业典礼，度过很多个看似非同一般的毕业季，可都没有高中这忽而今夏的毕业季来得动人。虽然三年时光并不顺利，对于他的喜欢也犹犹豫豫，追逐了许久都没有结果，但在最后的时刻，能得到他的一句认可，这三年的努力，就都没有白费了。
　　如今，即将告别，我心里的秘密，也终于能毫无顾忌的告诉他了，如果如今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啊！不求回复，不求结果，只求他能知道，在懵懂的青春岁月里，在这如花似月的年纪里，我曾经那样奋不顾身的喜欢过他，也曾经那样小心翼翼而又锲而不舍的追逐着他的脚步。
　　于是，我在本子的第一页写下“以后还会有千万个夏天，却都不会再如今夏这般耀眼，尚未佩妥剑，转眼便江湖，愿历尽千帆，归来仍少年！未来可期，勿忘今夏！”
　　不知后来的我们，究竟会不会再见，再见之时又会不会再问一句别来无恙，只期待，你的未来仍可期待，你的记忆里，仍有今夏，仍记得曾经那个喜欢你到了骨子里的姑娘。
　　写完后，我又从自己的本子里撕下一张纸，在纸上写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写罢，虔诚的夹在他的本子里，期待着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能发现我藏了这许久的情意。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知你是否知道，接下来的那两句，写的是“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见到了你，便是万般花草失颜色，唯独你光芒万丈，而这原因，半是以学业为重，另外一半，便是因为你。
　　不知，你是否知道？

　　高考倒计时第五天，这天是我们离开学校的日子。临近高考，学校为给我们减轻压力，调整心态，决定提前放假。
　　这天，我们在学校唯一的大事，便是拍毕业照了。毕业照作为一生中最重要的几张照片之一，每个人都很用心的准备着。
　　你瞧，女同学早已换上了衣柜里最漂亮的那件花裙子，认认真真的洗了头发并辫成各式各样好看的造型，有条件的同学，还像模像样的涂上一层口红，真是好看极了。而男同学呢，穿上了衣柜中最帅气的那件衬衫，像模像样的打个领结或者领带，脚上那双白球鞋，不知是擦了多少遍才能有那样夺目的光彩。
　　在人群中，我一如既往的寻找白先生的身影。阳光刺眼，我用手遮了个凉棚，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我最为中意的那个身影。白先生一惯是穿着一身白衬衫的，挽起的袖子和敞开的领口，是他独有的习惯。
　　而今天，在阳光下，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衬衫，中规中矩的打着一个暗红色的领带，袖子也老老实实的放下来，竟是我从没见过的正经模样。他逆着光站着，站在夏日清晨的阳光中，阳光在他身上洒下一片阴影，又为他镀上一层好看的金边。
　　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面前的白先生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词便是——斯文败类！也是，平时的他，向来是一副满不在乎的不羁模样。真真是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啊！
　　忽而，白先生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终于在我身边留下了一片不大不小的阴影。
　　“看我干什么？我今天好看吗？”果然，一开口便是嬉皮笑脸，和那一身正经的打扮太不配了。
　　“好看好看，我们白大学霸哪天不好看。”一不留神，我竟说出了自己心里想了许久的话，是啊，在我眼里，他每天都是格外的耀眼呢！
　　“是嘛！那我可是受宠若惊了呢！我们伟大的余瑶同志，很有眼光嘛！”我知道，此刻我的脸肯定又是通红。
　　“余瑶，你今天也很漂亮。”正在我面红耳赤不知如何争辩时，白先生凑到我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我顿时便呆在那里了。
　　三年了，老天让我在这三年吃尽了苦头，竟然让我在最后一刻尝到了一丝丝甜头。许久没有尝过糖是什么滋味的孩子，在终于等到这颗糖在嘴里缓缓化开时，竟是格外的甜。原来，我在白先生眼中，竟也称得上一句漂亮的。
　　“余瑶，过来拍毕业照了，愣着干什么。”同学在身后叫道。
　　“哦，来了。”才缓过神来的我，飞快地跑过去。
　　等我整理好衣服抬头看镜头的时候，却发现旁边是白先生那高挑的身影，顿时一惊。
　　“你怎么在这？”我惊奇的问白先生。
　　“后面站不下了，被挤过来了。”白先生无奈的摆摆手。
　　“快看镜头。”白先生揉揉我的头，说，“快笑啊！”
　　说罢，站立身子，对着镜头露出了微笑。白先生笑起来的时候，原是格外好看的，不过他的笑，向来是戏谑，像今天这样温暖到骨子里的笑，我竟是第一次见，不知不觉，竟看的呆了。
　　“来，同学们准备好，看镜头啊！”
　　听到这话，我赶紧回头站好。
　　“一二三，茄子！”
　　“毕业快乐！”
　　快门按下，我们的高中时代定格在这一瞬间，定格在白先生温柔如暖阳般的笑容之间。这应该是我和白先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合影吧！虽然是集体合照，但我们只要挨得足够近，是不是就可以认为这是我们俩的合照了呢。
　　集体合照结束后，我们三五成群，自由在操场上拍照留念。我和班上几乎每一个同学合了影，却最终没有勇气单独和白先生拍一张，那样好看的身影，竟终究不会出现在我的照片中。
　　“余瑶，看我看我！”
　　我回头的一瞬间，白先生按下了快门！
　　“干什么，丑死了！”我有点恼怒，这样留下的照片，能好看吗？
　　“不丑，我的拍照技术很好的，很好看啊！不信你瞧。”白先生对我晃着手里的相机。
　　只见相机里的我，在回头的那一瞬间，脸上便已经带上了好看的微笑。说来也是，每次见到白先生的时候，我都是这样好看的微笑啊！发丝和裙摆在回头的一瞬间随风飞舞起来，又被偶然定格在照片里，果然是非常好看呢！
　　放学后，我们就不再属于这个学校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如今，终是要各奔东西了。而我，也终于被永远记在了白先生的毕业寄语和相册里，只是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看到，我借元稹对他的表达的深刻情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