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而非》拾吾梦熙

10、又一个元旦

　　很快，秋天过去了，秋季独有的凉爽随着随着秋风渐渐远逝了，金黄的落叶不再飘落，转而落下的，是来自雪国的白色仙子，带着雪国寒风，带着漫天冰冷，飘然落下。
　　冬天来临了，据说这是一年中最适合学习的日子，没有令人激动的假期，没有让人昏昏欲睡的炎热，刺骨的寒冷让人格外清醒，所有的人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而做着准备，整个教室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向来是不喜欢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的，平时打好基础，考试自然如平时。于是，在那天的英语晚自习上，我并没有为第二天的化学考试做准备，而是拿起了一本疯狂阅读，正看得津津有味。
　　“你怎么不复习啊？”白先生悄悄用口型对我说。
　　“已经掌握了，想放松一下。”我也悄悄用口型回到。
　　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缘分难解，我和白先生同桌，竟然一坐就是两年，中间分分合合很多次，我们的关系也冷冷热热很多次，但很奇怪，所有的冷淡都会因为白先生的主动靠近而打破，随之而来的，便会是更加深刻的友谊。对啊，再怎么样，不过是友谊啊。
　　“友情至上，恋人未满”说得便是我和他吧。再怎么努力，我们也终究只能是朋友，只能是在我不断地打破又不断地继续维持的支离破碎的友谊。很显然，我和他之间，早已超过了普通朋友的关系，但很遗憾，我们之间，终究是隔着一个他喜欢的人，隔着一个我们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其实很多年后再次想起，我才突然明白，根本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而是从一开始，我便决绝的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判了死刑，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能真的和他在一起。
　　“那你考我化学方程式吧！”白先生的声音将我从遐想中拉回了现实。
　　“好。”我点点头，用口型告诉他，“第一个，实验室制氧气的三种方法。”
　　白先生迅速拿起笔，在纸上沙沙的写着。他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手指随着书写的动作微微颤动，指节分明，劲瘦而有力，被这样一双手握住，一定很温暖吧！睫毛低垂，随着眼珠的转动轻轻颤动，我竟是第一次发现，一个男孩子的睫毛可以这样长，这样好看，像一双黑色的蝴蝶，在漫天星辰下翩翩起舞。
　　“好了，下一个。余瑶，余瑶，你听到没有。”
　　直到他用笔尾敲了一下我的手背，吃了痛的我才意识到自己竟不自觉看呆了。
　　“第二个，实验室制氨气的方法。”
　　……
　　一个接着一个，那天，整整一个晚自习，我们都以这样的方式交流着，我出题，他作答，答对时眼神碰撞的那一刻，便是漫天星辰洒落，也不及他眼中的光彩动人。我知道，我已经在这双眼睛里，沦陷了两年之久。
　　“余瑶，你出来一下。”陈老师突然叫我，打断了我和白先生之间的交流。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带着忐忑和疑问，我跟着老师走出了教室。
　　“你和白铮林在做什么，整整一个晚自习都没有安静下来学习！”
　　我心惊肉跳，不只是因为老师的询问，更是因为老师接下来似是看破一切的那句话。
　　“余瑶，你老实告诉老师，你是不是早恋了。”
　　大脑嗡的一声响，全身的血液便像凝固了一样，再也无法流动，心脏却剧烈跳动，像要从胸腔喷射出来一样。
　　“没有，老师，您误会了，白铮林让我考察他的化学方程式。”我听见自己这样说。
　　“真的没有早恋？”老师狐疑的看着我，像是已经从我露出的些许马脚中窥探出了真相。
　　“真的没有。”语气坚定自然，就连我自己听到，也很难相信这是一句天大的谎言。
　　“那就好，女孩子在这方面容易受伤害，还是以学习为重知道吗？尽量自己独立学习。”老师语重心长的说。
　　“嗯，知道了，老师，我会注意的。”
　　全身的血液再度开始流动，一切都像平常一样，唯独胸腔里那颗砰砰跳动的心，才可以证明当时的我有多么紧张，在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后，才能镇定自若的说出那样的话。
　　回到座位上，白先生用眼神询问我老师叫我出去有什么事。我听见自己说：“没什么，就是之前我问老师的一道题，老师有了新的解法，想和我探讨探讨。”
　　“就这样？”
　　“就这样。”镇定自若的说谎，似乎是在遇见他之后就自然而然学会的一件事，是啊，为了隐藏我的秘密，我只好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圆当初的谎言。
　　第二天的化学考试，所有我考过白先生的化学方程式全部都考上了，自然，白先生也全部都答对了。
　　“余瑶大佬，小弟以后跟着你混了。真神了啊，你怎么押题那么准。”
　　“必考内容而已，一共就这么多考点，不考这些还考什么啊？”
　　“大佬大佬，以后就跟着你混了，考前记得多多关照啊！”白先生像模像样的站立跟我作了一个揖。
　　“好啊，只要你不嫌弃。”我也像模像样的回了一个，笑道。
　　虽说只是句玩笑话，但我也记得很清楚。毕竟这是第一次，我和他有了关于以后的约定。以后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我并不清楚，也不愿去想，但能和他又一个关于以后的约定，其实也挺好的。
　　只是后来，我和他的这个约定，终究是因为种种原因再也没有兑现过，就像为他学会的象棋，以后的我们，终究是再也没机会下了。

　　期末考试结束，新年将至，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再次拉开了序幕。学生时代最美好的印象，都留在了一年一度冬天的白雪里，和身边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身上。
　　这次元旦晚会，采用随机分组的方式，大家用抽签决定自己的小组。我不由得心头一紧，随机分组，意味着我和白先生极有可能不在同一个组，那我们的相处时间，又会因为一次随机而减少，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难过起来。
　　签筒在同学们手中一一传过，传到我时，我心中暗暗祈祷：千万要和他抽到一样的啊，千万要和他一个组啊！随即，我抽出了一支签，是粉色的签，这就意味着，我会被分到粉队里。
　　然后我转过身，在人群中寻找白先生的身影，想看看他手中拿着的签是什么颜色。他在和一个女同学说话，手里拿着签，却看不清颜色。
　　果然，像白先生这样的男孩子，是很受女孩子喜欢的，看他们说话的样子，应该聊得很开心呢？余瑶啊余瑶，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期待着和他在一起呢？你瞧，他对谁都是一样的温柔友好啊，你在他心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吧。
　　“余瑶，你在哪个队啊？你瞧，我在粉队呢！不知道谁和我一个队啊。”白先生叫住我，晃了晃手里的签，对我说道。
　　“我在粉队。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你的签是什么颜色？”本因失落想要离开的我瞬间又收住了自己的脚步。
　　“粉色啊！我俩一个队，这么巧啊！”
　　哈，果然老天也是眷顾我的，这样好的缘分，竟然是属于我和他的。
　　这次分到我们组的节目是街舞，像高一那样如做梦一般的元旦晚会，我已经不在强求了，只希望，在这样盛大的节日里，身边是他，就已经足够好了。

　　乐声响起了，踏着音乐的节奏，我们走上舞台，开始表演我们排练了两周的街舞。全队统一的黑色卫衣，黑色棒球帽，是我照着白先生喜欢的样式挑的，穿在白先生身上，自然格外好看。
　　黑色将白先生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称的更加白皙，又给如阳光般的他带来了属于暗夜的神秘感，低垂的帽檐下，是他线条流畅而硬朗的下颌骨。看不见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时，原来他也是这样一个清冷而不近人情的肃杀青年。
　　我知道，台下定有很多女生的欢呼和尖叫，这样帅气的装扮和俊酷的舞蹈，还有白先生这样帅气的侧脸，任谁都是抵挡不住的，我想。
　　我曾骄傲的想过，这样迷人的白先生，在这一刻也是属于我的。尽管短暂而稀少，却像久旱后的甘霖，滋润我的心田。
　　幕布降下，看着身边那个少年因跳舞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我知道，这样温暖的胸膛终究不会属于我，但我却在这样微微起伏的温度间，悄悄地沦陷了。
　　与他相识的第二年，偷偷喜欢他的第二个冬天里，我和他，再一次度过了一个元旦，跨过了一个年末。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新年的钟声敲响，在爆竹锣鼓声中，我虔诚祈祷，渴望上天的垂怜。我看了看身边之人，默默许下心愿。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愿前途繁华似锦绣，苦乐悲喜有君陪。”
　　“愿……”
　　不知，他许的是什么心愿呢？大概是身体健康万事胜意之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