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花落》只为故人来

5、来日再见

　　夺过侍卫的鱼腹剑，陵雪奋力厮杀，势要与齐璜共赴黄泉。身上的荷绿百褶裙早已披血戴腥，有别人的，更有自己的。
　　扫视里三圈外三圈的侍卫，陵雪知晓今夜自己必是无法手刃仇人。弓箭手拉满弓将折射寒光的弓箭对准陵雪，只待齐璜一声令下。
　　被团团围住的陵雪丝毫不惧，眼中唯有无尽怒火和滔天恨意，不见分毫害怕与恐惧。仇恨如带刺的荆棘从眼底肆意生长，吞血咽肉扑向齐璜。
　　齐璜站在弓箭手的防护圈后，打量仍在竭力厮杀的陵雪。作为太子，刺杀他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像眼前的刺客倒是有趣，明明已经毫无胜算，但是居然仍然妄想刺杀自己。
　　就像跌落深渊的困兽仍想拖着猎人共赴黄泉，又像初为厉鬼面对世间黑暗腌臜歇斯底里又无法挣脱。。
　　“你若束手就擒，本宫可允你全尸。”齐璜真的很好奇，他的好弟弟--端王，怎么训练出如此忠心的刺客？更好奇，齐珩是如何得知今夜的计划，派出眼前的死士为他逆风翻盘，赢得生机？
　　“齐璜，今日我未能杀你，若有来生，我还是要来杀你！”有的只是愤恨还有后悔，不该因为几个侍从的死而犹豫，错失杀掉齐璜的机会。让自己束手就擒，做什么春秋大梦？！
　　愤愤扫视齐璜和他的一众走狗，陵雪仰天泣笑，丢掉左手利剑。兵刃撞地让侍卫警铃大响，不知眼前的疯子预要何为？齐璜走到侍卫后面，冷眼观看陵雪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陵雪轻蔑注视往后缩的齐璜，恨不能一刀杀之，可是侍卫组成的包围圈水泄不通，绝无法突围，但她定不会把自己交给齐璜。
　　陵雪举起短刃，毫不迟疑刎颈相向。闭眼的瞬间，她似乎看到师父失望的神情，目光沉重，压的她起不来身。
　　已经安全逃出太子府的齐珩，摩挲掌心还未凝固的血痂，登上马车，而后撩开帘子吩咐谢致勉救出今夜行刺的女子。
　　“谢致勉，通知武安尽力救出那位少年。”不管如何，这位女子今日救了自己一命是事实，齐珩命令武安尽力救出陵雪。
　　“叮～”石子震偏短刃，只在脖颈间留下一道细纹。
　　“师兄！”陵雪怀疑自己已死，否则她怎么会见到温瑾？！
　　玄衣少年踏月而来，撒下曼珠沙华。满天繁星化作滔滔荧光，纷扰红尘，惊艳世间，不入时人目
　　“走！”温瑾收到小翠宝信，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京城救下陵雪。方才见陵雪预要举刀自尽，他的心脏险些停滞。
　　“师兄，你怎么？”从掌心传来的温暖让陵雪不安的心悬落，的确是温瑾，不是她的幻想。冷静过后，陵雪忽然恐惧，师兄不同于自己，如果因为自己被抓，师兄怎么办？
　　“有什么话，出去之后再说。”温瑾不等陵雪反应，直接把香囊盖在陵雪口鼻上，避免陵雪误中曼珠沙华。
　　陵雪紧紧攥着香囊，立即捡起鱼腹剑再次厮杀，与温瑾背对背杀出血路。幸而温瑾的曼珠沙华解决大半弓箭手。否则她怎么对得起温瑾，即使自己活不下去，她也一定要把温瑾安全送出太子府。
　　就在温瑾与陵雪绝境厮杀时，不知从哪又冒出一群黑衣人，动作干净利落，直接对着太子府的人偷袭开杀，为被困的二人杀出一条血路。
　　原本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位刺客，齐璜还有所怀疑，可是等到武安带人杀到，他还有什么怀疑。毕竟，他和齐珩对各自的暗卫都彼此了解熟悉。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太子府又开锅了。太子为端王准备的烹小鲜变成东北大乱炖，好菜留与自己享用。今夜的太子府不谓不热闹，让整个京城都免费看了一场大戏。
　　虽然这群黑衣人不语，但是陵雪和温瑾看的出来，他们是在替自己解围。
　　“多谢！”温瑾拽着陵雪在黑衣人的掩护下飞身离开太子府，没有多余的话语，在经过黑衣人身边时，温瑾说一声“多谢”聊表谢意。救命之恩，他和陵雪必定铭记于心。
　　武安并不恋战，见二人脱险，便立即下令撤退。随着诸位主角的离去，戏散场了，太子府这锅滚了两滚的热汤终于可以慢慢止沸。
　　齐璜走到花魁面前，大手紧紧钳住花魁下颚，“谁让你自作主张？不打自招？”
　　明明齐璜眉眼带星，语如温玉，可为什么花魁却觉眼前漆黑，有大山压在身上，汗珠随慢慢在脸庞汇流。
　　“禀主子，事发突然，属下没有来得及思索，情急之下才会暴露，求主子原谅。”
　　齐璜俯身贴耳，缓缓开口，“整个京城都知道，今夜太子府有刺客，你说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晚风徐来，片刻间，花魁好似从水里捞出的落汤鸡，舞裙黏糊糊贴在身上。
　　“主子？”花魁不可置信抬头看向齐璜。
　　齐璜邪魅狷笑与花魁对视，一眼，花魁缓缓低头，“谢主子。”
　　花魁接过长剑，恋恋不舍凝望齐璜最后一眼，带着眷恋自裁而亡。

　　“师兄，我真的杀人了。”连夜逃出京城的陵雪和温瑾躲在十里坡。
　　月色朦胧中，夏风的抚摸使得陵雪平静下来。明明是六月炎暑，可是陵雪却觉得脊背发凉，止不住的寒气从衣领冒出，冻得后脑刺痛。
　　温瑾默默注视打量自己颤栗发抖双手的陵雪，其实他每天都会去后山看陵雪捕杀猎物。从一开始的杀鱼都会害怕发抖到后来的轻松虐杀野猪。可是又能如何，真的杀人还是会怕。
　　“今天暗杀没有成功，齐璜可能猜到什么。我先回梨园处理，你先到扬州城休息休息。”温瑾没有安慰陵雪，如果陵雪还想为师父报仇，这一关她必须过。轻声嘱咐陵雪勿要再轻举妄动，等他处理好原山的事情，自会过来接她。
　　“知道了，师兄，你不用担心我，如有意外，我会去塞外。”陵雪面色如纸，细若蚊蝇嘱咐温瑾万事小心。
　　温瑾向地平线驭马离去，溅起飞沙。陵雪不敢查看身体状况，靠在粗树努力平复心绪。
　　“呕，呕～”终于撑不住，陵雪扶着树呕吐不止，一闭眼，那个被她误杀的侍女，临死前不甘的眼神狠狠钉在她的心间，搅得五脏六腑翻云倒海。
　　天旋地转，倒地不起的陵雪凝望天上明月，明月回视懦弱无能的陵雪。

　　“王爷，两位贵客已救出，并在大海的掩护下成功离开京城。”武安完成任务立即向齐珩复命。
　　“既如此便好。不过，你说两位？”齐珩放下书册，有些不解。
　　“回王爷，的确是两位。”武安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的确是两位。
　　“王爷，今夜之事，蹊跷颇多。”谢致勉起身提出自己的看法。
　　齐珩倒是温润浅笑，云淡风轻向众人解释：“有什么蹊跷的？不过是刺杀太子与谋杀本王撞在一块罢了。听外面的动静不小呢！”
　　更声响起，五更天已到。挨家挨户的搜查，闹得京城鸡犬不宁。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叫翻天的狗不会咬人。
　　“这几天本王不见也不接待任何人，就说本王赴宴受惊，需要静养。”齐珩又拿起兵书津津有味赏析。
　　“是，属下知晓。”
　　“你们今夜也受惊了，早些下去歇息吧。”翻页声在室内沙沙作响，正巧看到一句话“卑而骄之”，看来这把火可以点燃了。
　　“请王爷早点休息。属下告退。”谢致勉和武安等人谢礼离去，这几日他们端王府同样会会忙碌，的确需要好生休息。
　　“复仇吗？为谁复仇？”一时间想入迷，那双一瞥而过的眼睛竟从字里行间浮现而出。
　　“好漂亮的眼睛啊~”不舍眨眼，齐珩总觉得自己有机会和那位女子可以来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