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春》北宅一故人

134、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德惠设宴）

　　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德惠设宴）

　　临近戌时三刻，程前偕莫城如与肖寒出了将军府大门。

　　程楼此时悄悄张望家丁们将她调换成马粪的大礼装上了马车，忍不住躲在角落笑到腹痛，接着尾随其后，跟他们去往德惠楼方向。

　　莫城如与肖寒分别驾马行在程前马车左右，一路过长街，众人无不让路，恭敬行礼。

　　看来程将军在汉水颇有威望。莫城如暗想。

　　德惠楼的掌柜领着所有伙计厨子列驾在门口恭候多时了，老远见了程将军的马车就赶紧跑上前等着接驾。

　　莫城如下马，将马凳摆好，扶着程前出了马车。

　　程前道：“元护卫，这些事叫他们去做就行，你还有伤在身呢。”

　　“属下应该的。”莫城如道。

　　程前微微一笑，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问掌柜。

　　掌柜陪笑：“都妥当了，就等将军大驾光临了。”

　　“走吧。”程前进行，身后呼啦啦跟着德惠楼的众伙计厨子等等。

　　莫城如与肖寒从车上取下大礼，正要进屋，“你挺会啊，是个当奴才的料。”肖寒阴阳怪气。

　　莫城如勾唇，没言语。

　　“不过你别忘了，我们的力气应该用在战场上厮杀流血，而不是整这些虚的。”肖寒说完，给了他一对白眼，径自先进去了。

　　莫城如没闲情雅致理会他，抬眼环顾四周，并未见昊川与师妾的踪影，猜想他们是已经进去了，所以也没再作耽搁，跟着众人上了楼。

　　掌柜将程前带到雅间，又道：“听闻将军喜闻鼓乐丝竹之音，所以小人特命人在乐坊请了队歌伎来给各位贵客助助兴。”

　　“嗯。”程前颇为满意。

　　掌柜走后，程前将莫城如叫到身边：“伤势如何了？”

　　“还好。”莫城如答到。

　　程前咂舌：“差分毫就插到心脏了，这叫‘还好’？要说今日我本不该叫你来的，只不过你才到府上没多久，想着正好趁此机会带你见见世面。一会要来的都是我的老熟人，各个都是大人物。不过你要是觉得身子不适就回去休息，不用跟我打招呼。”

　　莫城如暗喜，脸上云淡风轻：“多谢将军。”

　　程前道：“这就见外了，你救了程铭，这可是大功一件，我当谢你才是。只是你不要赏赐，弄得我这心里始终怪过意不去的。”

　　莫城如一直抱拳行着礼，此时已是累了，却也没起身，依旧将卑躬屈膝的姿态做到底：“替将军分忧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讨赏赐。”

　　“好小子！”程前在兴头上，下意识重重拍去莫城如肩膀。

　　却见莫城如忍不住作痛，身子一软。

　　“哎呦！瞧我这粗手粗脚的！伤口弄疼了？”程前忙叫肖寒：“快去找大夫来！”

　　“无妨，将军。”莫城如劝道，“莫叫属下扫了将军的兴致，将军会客要紧。”话音刚落，他咳嗽不止，伸手捂着伤口，掌心下赫然惊现血痕。

　　程前连忙扒开他领口看去，伤口已然血流不止了。他悔恨不已：“唉！都怪我！你瞧瞧这病的浑身都冰凉了！怨我怨我！赶紧！肖寒！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

　　“是！”肖寒纵然看莫城如不顺眼，但也觉这伤势太重，赶紧要出去门寻人。莫城如将他拉住，接着与程前道：“是元卿惊扰了将军，我自去处理便是了。”

　　他咬着牙起身，“将军莫要替属下担忧，元卿去去就回。”

　　程前连忙道：“行了行了！这的事你不要担心，快去吧！”

　　莫城如拜别，转身后脸色一变，顿时没了痛苦的模样。

　　他左右看看，周围几间房皆大门紧闭。他与掌柜只定了隔壁，但没成想，这些房间每间都不相连，全部有过道相隔。与程前这间相邻的东西南侧各有三个房间，也不知昊川会在哪一间里。

　　他正犯难着，只听得脚步声上了楼。

　　莫城如回头看去，掌柜带着一行人走来。

　　一行五人，四男一女，各个锦衣华服。

　　莫城如眸光一冷，看着其中一人。

　　百骨生。

　　正与他擦身而过。

　　百骨生只看了他一眼，丝毫没作停留，便随掌柜进了雅间。

　　他的眼神，似已将莫城如认出了。

　　莫城如虽不知他为何出现，但瞧着方才的情况，他应也不想被自己拆穿。只等看他要打什么主意。

　　莫城如随后到了左边房间门口，敲门试探：“昊川？”

　　房门打开，昊川欣然将他迎进屋。

　　“人到了？”昊川问。

　　莫城如点头，脸色凝重。

　　昊川察觉他似有心事，关切道：“出什么事了？”

　　莫城如迟疑开口：“我看见百骨生了。”

　　昊川意外：“百师兄？他怎么会来？”

　　莫城如摇头：“我不知道。”

　　昊川：“他认出你了？”

　　莫城如：“嗯。不过他似乎不想拆穿我，所以我想再看看情况。”

　　昊川认同：“也好。”

　　莫城如交待道：“待会我去确认哪个是仁医会的人，散席之后我自请去送他们回去，你们就跟在我身后，装成德惠楼派的伙计将程将军送的礼物带进去，趁机查看便是。若你们万一被人发现时我没有及时赶到，就跟他们说是将军府的元护卫让你们来的，他们必不会对你们怎么样，记住，别动手，等我。”

　　师妾应下。

　　“我得回去了，你们小心。”

　　昊川点头，“你也是。”

　　莫城如起身刚出门口，程楼从拐角处迎面走来，二人稳稳当当撞了个正着。

　　正此时，莫城如猛然发现程前也在设宴的门口与肖寒说着话，似听见了动静正看过来。

　　莫城如一惊，若叫程前发现昊川，势必惹他起疑。情急之下，他一把拉过程楼将她抵在门口。昊川察觉，迅速关上房门。

　　程楼本以为他已随大哥在房中赴宴，这才偷偷摸摸出来想看他端着马粪当众出丑，只是没成想他会从隔壁出来。

　　她吃惊不已：“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莫城如悄悄看去，程前果然正向他这边张望。

　　“你、等我？”程楼不知所云。

　　莫城如凑近她，在她耳边轻语：“将军备的大礼你也敢动，我看三小姐胆子真是太大了。”

　　“你怎么知道？！”

　　“是我亲手替将军挑选的玉如意，我自然知它的重量跟你那些马粪不一样。而且，”莫城如抚摸着她腰上的玉佩，“下回你想学人跟踪，就把身上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摘下去。”

　　程楼愤恨，“失策！”

　　正说着，程前缓缓走来，莫城如惊慌，与程楼道：“不想被罚就配合我。”

　　忽然，莫城如吻上她的嘴唇。

　　“元卿？”程前一愣，“程楼？”

　　“将军？”莫城如佯装惊慌地从程楼身上离开，像极了小情侣约会被爹娘抓包时那样羞愧又不舍的模样。

　　程前一时慌神：“你俩……干嘛呢？”

　　莫城如低着头，“我与三小姐……”

　　“等会，”程前疑惑，看向程楼：“你怎么在这？”

　　程楼愣在那，瞪大了眼死死盯着莫城如。

　　“三小姐担忧我伤势，特意来寻我的。”莫城如答道。

　　程前气愤难平，还得压低声音以防被人听到：“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成何体统！”他说着捂着脑袋头痛不已，“气死我了……”

　　莫城如道：“将军，是属下一时情难自控……”

　　“好小子，我说你怎么不要赏赐，原来是在这等我呢！”程前抬腿一脚结结实实踹到莫城如腿上，莫城如身子一歪险些撞开门，他连忙扶住门框，以防被他们看见屋内之人。

　　师妾在门后小声惊呼：“太～刺～激～啦～哈～哈～”

　　昊川可是一点不觉得好笑。

　　程楼想解释：“大哥，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莫城如担心她说出自己是从身后房间出来的，所以抢着道：“对，是我对三小姐心生爱慕，不关三小姐的事。”

　　程楼怒道：“元卿你有病吧！”

　　“行了！回去再跟你们算账！”程前愤然回了雅间。

　　肖寒临走对莫城如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

　　送走二人，莫城如松了口气。

　　程楼质问：“你搞什么名堂？”

　　“帮你啊。”莫城如道。

　　程楼苦笑：“你这叫帮我？你这是要害死我！”

　　莫城如道：“我不这么说，你怎么解释你为何出现在这？难不成要告诉将军你是将他准备的玉如意换成了马粪，然后特意跑来看我呈上来时如何当众出丑的？”

　　程楼费解：“你早将我识破了，那你还将那东西带来？”

　　莫城如冷笑：“既然我发现了还会等着你害我吗？自然是换回来了。”

　　程楼明白过来：“那也就是说你今日根本不会出丑，我的伎俩不会得逞。所以你是故意在这堵着我，让我大哥发现我在这，借机成心报复我的是嘛！”

　　“是三小姐对我心怀不轨在先，属下也只是将计就计罢了。”莫城如道。

　　“你……”

　　“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亲自送三小姐回府了。三小姐，路上注意安全。”

　　程楼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见她走后，莫城如转头透过门缝看了看二人，才放心去了程前的雅间。

　　肖寒见他回来，露出一抹坏笑：“三小姐生气了？”

　　莫城如低声，不忘稍带宠溺：“闹些小脾气罢了。”

　　肖寒来了兴致：“三小姐可不是一般女子啊，将军对她都是打不服骂不过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莫城如故作羞涩：“有吗？我倒觉得她甚是可爱。”

　　肖寒忍不住崇拜：“在下佩服！”

　　“啪”的一声，程前怒摔杯，二人顿时噤声。

　　一桌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程将军这是……”程前右手边男子不解道。

　　“啊，刘老弟莫见怪，我是突然想起家中之事所以一时失态。”程前举杯，“我自罚一杯，给各位赔罪！”

　　莫城如低声问肖寒：“这是何人？”

　　肖寒回道：“刘志杰。原南松里正。”

　　莫城如一愣：南松里正刘志杰？他不是失踪了吗？

　　“旁边的是郡守许文武和他夫人，然后是关康关会长。这位是……”肖寒没见过百骨生。

　　关康与程前道：“程将军，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仁医会的新副会长，白先生。”

　　程前端详着百骨生，不禁称赞：“白先生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百骨生施礼：“程将军过誉了。”

　　“不知白先生从前在哪里高就啊？”程前问。

　　“在下只是个游方大夫，也因此结识了关会长。”百骨生回道。

　　程前面露喜色：“那还真是有缘分，关会长对医术也是颇有心得啊，正好你与他也可以切磋切磋。”

　　百骨生：“程将军说笑了，我只是会些不值一提的乡野方子罢了，怎敢与关会长的医术相提并论。”

　　关康开口：“白老弟过谦了，当日若非我无意中了自家机关伤了心肺时白老弟出手相救，恐怕关某早已命丧黄泉了！”

　　刘志杰疑惑：“中了自家机关？”

　　关康道：“说来惭愧，仁医会内机关每个时辰会变换一次，按照十二个时辰会有十二个不同位置，当日手下记错了时辰，误动了那些东西，就把我给伤了。”

　　刘志杰唏嘘：“那还真是惊险啊。”

　　关康点点头：“行医之人都知医不自医，我空有法子，但到自己身上就都无计可施了。幸亏了白老弟。”

　　许夫人起身：“既是对关会长有恩，那便等同于对吾等有恩。白老弟，奴家敬您一杯。”

　　“夫人说的极是！我许文武也敬你！”

　　程前亦跟着几人跟着附和。

　　“言重了。”百骨生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后，程前道：“今日设宴，一来庆祝关会长康复，二来恭贺仁医会再添一员大将，三来，有一事跟各位相议。”

　　前两件事只不过是程前的客套话，第三才是今日的主题。

　　他脸色一沉，“重汇口遇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