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野》京戈

4、军训

　　文/京戈

　　等路小茹回来的时候，少年和那群染着花花绿绿头发的人已经走没影儿了。
　　孟黎初正仰头看着夜空里稀疏的几颗星星发呆。

　　路小茹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也没发现有多好看，墨蓝色的天上点缀着寥寥几颗星，月亮却不见踪影。
　　“星星也没几颗，看什么呢？”

　　孟黎初回过神，侧头看向她，问道：“钥匙找到了吗？”

　　路小茹拍了拍衣兜，“嗯，找到了，被老板娘捡到收起来了。”
　　“走吧，我带你去买几瓶防晒霜，一定要记得每天都涂，脸胳膊见得着光的地方都别忘了。”

　　孟黎初跟在她身侧，“嗯，知道啦！”

　　两人没走两步，路小茹的手机响了。
　　是她家里人的电话，说是小宝一直哭，怎么哄都哄不好叫她回去一趟。

　　原本路小茹是打算赶紧带她去买防晒霜，然后在回去的。

　　但是孟黎初拒绝了，“王哥，不是说小宝在哭吗？你赶紧回去吧，万一是小宝哪里不舒服了呢？”

　　路小茹心里也确实是担心孩子，“那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走人多的地方，知道吗？”

　　孟黎初点了点头，“嗯，知道的，你也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

　　“那我走了。”
　　说着，路小茹转身朝附近的公交站走去。
　　孟黎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转身往回家的路上走。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一道喊声。
　　“黎初。”

　　闻言，孟黎初扭头看了眼发现是梁逸洲。
　　说起来，她也有段时间没见到梁逸洲了，放假之后梁逸洲就被他妈带回外婆家去了。

　　等人走近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梁逸洲说：“原本打算找你一块出来逛逛的，去你家敲门才发现你家没人，你一个人出来买东西？”

　　“不是，刚才跟小茹姐一起吃饭，原本是打算去买东西的，但是小茹姐家里临时有事就先回去了，”

　　梁逸洲看着她空空的两手，问道：“那要不我陪你一块去？”

　　孟黎初摇了摇头，“算了，我也没什么要买的。”

　　“我倒是有个东西挺想买的，可惜附近逛遍了也没找到。”

　　“什么东西？”

　　梁逸洲神秘兮兮的看着她笑了笑，半开玩笑道：“假期延长卡！”

　　孟黎初轻笑了声，抬头看了眼今晚的夜色，语调轻快的调侃道：“趁着现在天还黑着你可以继续做做梦。”

　　梁逸洲目光审视的在她脸上来回打量着。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孟黎初抬手摸了摸脸。

　　“没有，”梁逸洲说：“我发现你今晚好像挺开心的样子。”

　　孟黎初不以为然道：“有吗？”

　　“有，”梁逸洲说：“平时我说些玩笑话，你从来都只会笑一下不会说话调侃我。”

　　孟黎初刚搬来那会儿，基本很少看到她出门，就算偶尔在楼道里碰见了，她也从来都不主动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跟她是同学，梁逸洲都要怀疑她是个哑巴了，后来关系熟络了他发现孟黎初只是话少而已，当初要不是他话多一点，可能两人现在关系也没这么熟。

　　“好吧，”孟黎初没打算深究这个事儿，“你是要去买东西吗？那我先回去了。”

　　“没找到要买的，这么晚了，我跟你一块回去吧。”梁逸洲走在她的左手边。

　　两人小城慢步的往家走，也算是好好享受享受开学前最后的惬意时光了。

　　“前两天我听说一中军训完之后有一场分班考试，”梁逸洲叹了口气，语气无奈的说道：“这两个月书都不知道被我扔去哪个角落了，这考试还怎么考！”

　　“军训明天才开始，目前距离军训结束还有四天，”孟黎初盘算了一下时间，建议道：“我觉得你可以临时抱佛脚秉烛夜游的复习一下。”

　　梁逸洲摆了摆手，“算了，距离考试还早，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带上考试的痛苦面具。”

　　走着走着，孟黎初的视线忽然落在了街边的一家小超市门口，视线像是被黏住了一样，脚步也下意识放慢了。
　　她又看见了他。

　　少年姿态懒散的靠在墙边，低着头摆弄着手机，手机是横着拿的，看样子应该是在打游戏吧。
　　之前跟在他身边的那群花花绿绿头发的人也不见踪影。
　　这么晚了，估计是各回各家了吧。

　　只是为什么他没有回家，还在外面？
　　难道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吗？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继续跟你同班？”
　　梁逸洲的话说完，视线落向身侧才发现旁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掉了队。
　　他回头看去只见孟黎初还站在原地，侧头目光紧盯着小超市墙边站着的少年。

　　梁逸洲走到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出声问道：“你认识？”

　　梁逸洲的问话拉回了她的思绪，但是舌头像是打了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算认识吗？
　　也不算吧，毕竟她都还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不算认识，之前见过。”
　　孟黎初的嗓音又轻又柔像是摘了一片夜空里的云黏在了话音里。

　　“哦，”梁逸洲没深究，“那赶紧走吧，现在也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报道。”

　　“嗯，好。”

　　临走前，孟黎初又扭头朝少年看了眼，少年还是刚才的姿势没有动。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去。

　　等孟黎初走远后，林嘉述的游戏也结束了，手机屏幕上没意外的跳出胜利画面。他兴致缺缺的轻啧了一声，“没劲！”
　　他关了手机转身进了小超市里。

　　林嘉述站在收银台前弯腰把手机扔进了里面的抽屉，随后朝超市里面喊了一声，“熊子，手机放老地方了。”

　　超市里面的传来一声大嗓门的回应：“诶，知道了。”

　　熊子。
　　就是刚才走在林嘉述旁边跟他说话的人，原本今年应该读高三的，但是他成绩不好又不想读了，家里人也没逼他，毕竟朽木不可雕也。
　　与其浪费钱让他在学校里混着，不如让他在家看店算了。

　　临走前，林嘉述在他店里拿了包烟，钱也一同扔进了刚才放手机的抽屉里。
　　少年站在门口撕开外包装的塑封，从烟盒里拿了根烟夹着指间，从衣兜里摸出打火机，动作熟练的打火点烟。

　　也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把刚刚打着的小火苗给吹灭了。
　　少年抬手拢着火靠近烟头，细细的风透过间隙钻进来，火苗有些摇曳，但不碍事。

　　林嘉述收了打火机叼着烟吸了口，烟屁股拿开的时候，烟雾顺着少年微张的嘴泄了出来，烟雾笼罩模糊了少年好看的脸。
　　身后穿来拖鞋趿地的声音，林嘉述举起夹着烟的手朝身后摆了摆扔下一句“走了”就抬脚踏进了夜幕里。

　　黑夜将少年的身影包裹，却怎么也裹不住少年周身萦绕的桀骜不驯像是草原上的野马被强行拘泥在这闹市里。

　　熊子站在店门口看着少年的背影，轻啧了声似是怨天不公的控诉，“这人长得帅，连走路的背影都帅得人脚软。”

　　-

　　孟黎初一大早出门就碰见了正好下楼的梁逸洲，两人一同拖着行李走去了学校。
　　一中离她家不远，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就能到的，身边跟了个免费的劳工，笨重的行李箱倒是没给她添麻烦。

　　因为还没正式开学，所以偌大的校园里只有高一年级的学生拖着行李箱，目前还没分班，所以学生都先去了一楼签名报道，然后在对面的操场上排队等候安排。

　　老师先分配了男女宿舍的住宿问题，给每个人都下发了一套统一的迷彩服，各自回到宿舍放下行李，换好衣服在下楼集合。
　　宿舍都是楼梯，女生没什么力气，所以老师安排男生帮忙搬箱子。

　　梁逸洲帮她把箱子拎到楼上就下去了。
　　孟黎初住在404寝室，她到寝室的时候里面还一个人都没有她是第一个到的。
　　她按照床边贴着的名字找到了自己的床铺，在最里面的上铺。

　　刚准备收拾东西，宿舍的门就被人风风火火的打开了，隐隐传来女孩笑着道谢的声音。
　　孟黎初也没在意，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只是她没想到那女孩一进门就跑到她旁边来了。

　　“喂，问你个事儿。”
　　女孩似乎不太知道跟人说话要学会懂礼貌，有些趾高气昂的样子。

　　孟黎初没看她，不轻不重了“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刚才送你上来的那个男生你认识吗？我看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女孩刚上楼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两人模样熟稔的在说话。

　　“嗯，认识。”
　　孟黎初语气疏离又冷淡，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又随和的应着话。

　　女孩眼睛一亮，眼底泛着少女情怀的粉红泡泡，语气迫切的追问道：“那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女朋友？”

　　闻言，孟黎初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现在女孩子问话都这么直接的吗？

　　她回了句：“不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落进女孩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女孩变脸比翻书还快，她哼了一声，“小气，不说就不说！”

　　女孩误以为是孟黎初也喜欢他，所以才不愿意告诉自己实话，而且孟黎初清冷自持的样子也惹得她不快。

　　然而孟黎初说得确实都是实话，这事儿她真不知道。

　　孟黎初的视线这才落在女孩的身上，女孩穿着漂亮的裙子，脚踩一双小白鞋，鞋面上干净的没沾一点灰尘。
　　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在家里的小公主，难怪这么没有礼貌。

　　只是孟黎初忘了像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最爱拉帮结派搞孤立了。

　　就这样，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为期一周的军训生活开始了。
　　孟黎初也深刻的体会到了路小茹跟她说的那句“终生难忘”是什么意思了。
　　经历过一次军训的人都是谈及色变。
　　因为军训，又累又热。

　　老天爷也像是跟她对着干似得，军训的这一周里不但滴水未落，太阳还特别的烈，像是有人故意拨动了骄阳的档位一下调到了最高。
　　最后以分班考试的结束，军训也落下了帷幕。

　　晚上举办了军训的告别晚会，考虑到明天还要上学，学校里也没弄到太晚。
　　八点半左右就散场了，那晚睡眠一向很好的孟黎初竟然失眠了。

　　孟黎初是面对着墙侧躺着的，她忍不住转了方向脸朝着外面，可是上下铺的床没那么结实，所以稍稍一有动静就咯吱咯吱直响。

　　忽然安静的寝室里响起一声暴躁的女声。
　　“吵死了！”

　　孟黎初一下子身体僵住了，没敢再动，不同于女生的暴躁，她嗓音平缓，“对不起。”

　　但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对方的一句没关系。
　　孟黎初只听见床板咯吱的响了一声，伴随着女生不悦的回应：“真烦人，刚睡着又被你吵醒了！”

　　那你现在呢？
　　大声说话，不讨厌吗？
　　但是孟黎初没说出口，这句话说出口势必其他两个人今晚也是没有好觉可以睡了。

　　这一周因为一个叫岳亮的女生，她成功的在四人间的宿舍里被孤立了。
　　岳亮就是之前那个没礼貌的大小姐。
　　不过对此孟黎初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也独来独往惯了。

　　寝室阳台上的窗帘没拉严实露出一条缝儿，孟黎初盯着那条缝像是看见了窗外漆黑的夜色，又像是看见了那晚在小超市门口的场景。
　　那个靠在墙边姿态永远闲散，浑身散发着野性不羁的少年。

　　也不知道他在哪所高中上学？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可以遇到他？
　　孟黎初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东西，是一颗糖。

　　她握在手心里攥了攥，闭着眼睛嘴角似是轻扬了一下，无声的张了张嘴，看嘴型像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