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潭恋影》干涸玫瑰

57、失败放逐后的美丽誓言之三

　　翌日夜色稍暗时分，身穿母亲留下的湖蓝镶钻晚装的庄宁依然在白威的陪伴下，来到这记忆中的地方——灯火通明，绚烂迷蒙的H宾馆。在一个不寻常的日子，一个男人得到了她的母亲，也改变了她的一生，永远不会忘记，深入骨髓的十年。

　　顶楼宴会厅里，已经人声鼎沸。邱歆手挽着父亲刘显涛一边喝着香槟，但不时地看向不远处正跟随寇昌轩游走在人群中的默俊。眼神中不仅流露出遗留的深情。刘显涛深沉的叹气把女儿的视线拉回，看着向他们走来的寇昌轩和默俊，不悦的表情写在他的脸上。邱歆的脸上却是真挚的微笑。默俊迎上刘显涛的眼神，不禁有些尴尬，只是微微点头。可当默俊再次看向那双有些仇视的眼睛时，惊异的表情充斥其中。他不禁顺着那如同见到旷世奇迹般的眼睛，转身望去。全场顿时寂静。
　　庄宁手挽白威，步伐惶恐的踏入这片刻无声的空间。无数双眼睛投向她，瞬间窒息的感觉冲撞着她。白威觉察到庄宁的异样，立刻紧握她挽住自己手臂异常冰冷的手指。平稳着紊乱的呼吸与情绪，庄宁露出笑容。向寇昌轩走去。这短短数十米距离，庄宁走得极其艰难，窒息的感觉越发的加重，幸好白威在身边支撑。
　　停下脚步，笑容依然在脸上完美呈现。
　　“晚上好！寇总，邱总监。这位是我的未婚夫，白威！”
　　“噢，早就见过了，你好！”
　　说着寇昌轩伸出手与白威相握。随即转向默俊，停在半空中数秒，默俊终于勉强迎合。两个男人眼中是莫名的敌视。寇昌轩急忙转移。
　　“这位是邱总监的父亲，我的好友，刘显涛先生。”
　　跟随着寇昌轩介绍的手指方向，庄宁终于无法避免的抬起双眼，看向使她胆怯的眼睛。
　　“您好！刘先生！”
　　相握的手指渗出冰冷的汗水。庄宁感觉得到，那眼神中的不可置信，疯狂的探索。她知道自己不能流露出任何情感，但自己消失在这世界上时，也许没有哪个人比眼前这个明显苍老许多的中年男人更加伤怀。因为这个男人曾为她真切地付出过。如今他只能看着她缅怀死去的她，有些残酷。

　　冲出宴会厅，走上露台。庄宁大口的呼吸着夜晚潮湿沁凉的空气。白威跟随左右，紧握她有些颤抖的肩膀。
　　“你没事吧？要不要喝些什么？我帮你去拿。”
　　庄宁一把拽住刚要转身的白威，将自己埋进宽厚的肩膀下。白威垂在身旁的手臂犹豫着，他的脑海中一直默念着自己与这女人关系的结束，不能再卷进其中不能自拔。
　　“白威，抱紧我。”
　　白威依然犹豫，他在和自己抗争。这时他才发觉自己一直在为这个女人抗争，和自己抗争。但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抱紧我！”
　　这次也不例外。白威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庄宁的肩上，伸出手臂将她紧紧地贴在胸前，紧密的不露一丝缝隙。同时还要说服失败的自己，告诫胜利的自己不要再有下一次。虽然他很清楚自己无法忽视庄宁的索求。
　　宴会厅内，站在角落，狂饮的默俊，看着玻璃窗外的一切，他的心就如装饰在露台上的植物，在夜风中飘摇。虽然外表依然鲜活，但根已经死了。

　　电梯间里白威沉默不语，庄宁只得站在他的身旁，看着楼层数的显示逐层递减。18层电梯突然停止，一个妖艳浓妆的年轻女子扶着一个酒醉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差点撞到庄宁。白威下意识的将庄宁揽入怀中，并抓紧她冰冷的手。看着女子抱歉的微笑，庄宁也回以浅淡的笑。站在宾馆门口，庄宁整理着白威的西装外套，轻轻的系上纽扣。
　　“走吧！病人还等着你呐！太晚就不用来接我了，我会坐车回去！别担心我，我不想影响你工作，尤其是上手术台！”
　　“没事，你进去吧！我走了！”
　　抓住轻拂在自己肩膀上温暖的手，庄宁将其转移到自己的脸上，在那温柔的手心落下一吻。看着庄宁孤寂而迷茫的双眼，白威禁不住想要轻吻她的嘴唇，但又不能。听到自己胸腔内震荡的心跳，白威咒骂起自己。轻轻拥她入怀。
　　“好了，我走了！”
　　看着远远消失在夜幕下的车影，庄宁感觉全身一阵颤抖，寒冷沁入心窝。
　　为什么会这样，我对白威太不公平。我爱着默俊，却又不想伤害白威。可这两个男人都在为我痛苦。我的恨太厚太重，使我丧失了爱的能力了？我全身长满了仇恨的毒物，敌人一旦接触就会痛苦不堪。可我爱的人呐！当他们接触到的时候，我依然毫无选择的伤害着他们。母亲毫无生气的脸，渗透着血液的手臂，浸泡而褶皱的身体。当想到这些，我就不能逃跑。
　　“童小姐？”
　　闻声转身，庄宁几乎惊异的呼叫出声，急忙镇定着紊乱的情绪。
　　“刘……刘先生！”
　　看着有些惊恐的庄宁，刘显涛绅士的道歉。
　　“对不起，吓到你了！童小姐是要离开了吗？”
　　庄宁镇定着神情，但躲避着刘显涛的视线。
　　“不！我刚送走我的未婚夫，他医院有手术要做。”
　　“你们很般配！如果我女儿也能像你这样幸福就好了！”
　　“邱总监很能干，人漂亮，又细心，一定会更幸福！”
　　庄宁对刘显涛微笑着，掩饰自己激动惶恐的神情。刘显涛则脸色突变，阴沉而悲哀。
　　“我说的不是邱歆。邱歆会幸福，这一点我很清楚。因为……她活着，只要活着我就会竭尽全力让她幸福。可是逝去的，无论我如何努力也做不到了，这是我作为父亲的失败，我会为此终生感到愧疚！今天看到童小姐让我想起了她，如果她活着，应该和你一样美丽，一样幸福！”
　　刘显涛直视庄宁的眼睛泛着泪光，他没有发现眼前的女孩在强忍着鼻息间的酸楚与感动，只能紧紧地攥着拳头，任凭长长的指甲渗进皮肤，让皮囊的痛能够掩盖再次渗血的伤口的痛。虽然毫无意义。
　　“不好意思，跟你说了些无聊的话。祝你今晚玩得高兴，我先走了。”
　　说着刘显涛侧身掠过，就在打开车门之际，庄宁转身看向他。
　　“您不要难过，如果可能，我愿意代替您逝去的女儿！”
　　刘显涛浅浅的对她微笑，驱车离开。

　　紧紧关闭的电梯门，将庄宁无比的悲伤与外界隔绝。泪水在无限的蔓延，不仅是在脸颊，更是在内心深处。咸咸的泪水成了疼痛伤口的催化剂，简单的痛已无法来形容庄宁现在的感受。转身看着镜中扭曲的妆容，如同扭曲的仇恨，丑陋而隐讳。
　　“寇昌轩，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害死了妈妈，无论多难，我都会忍耐。因为还有人关心我。为了关心我的人，我也要活着，而不是如现在一般，即使活着也如同死去，只能看着一直深爱我的人痛苦，我却无能为力，毫无意义。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不会白白接受，我不会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