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乾九三

6、第 6 章

　　到了天色将晚的时候，店里总算来了几个人，店里的看堂博士在那嘀咕：这春雨好是好，就是忒吓人了些，看，把他这儿的人都吓的不来了。
　　有客人闻声笑道：“可不是，不过，这今天的雨吓人是够了，吓其他的东西可就不行哦！”
　　又有人接道：“苗豆儿，你打什么马虎眼呢？！有话不能直说吗！嘿，这讨打的玩意儿！”
　　苗豆儿偏了偏头，朝外面戳了戳：“你们看，这城东那妖怪走两里地到这食肆，可不是这雨不够吓其他的吗。你说呢，小博士？”

　　茶水博士伸头往外面一看，差点没吓死。可不是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回头客”么！
　　虽说二十多年过去了，阳平县都习惯了城东有这么个妖怪户籍的人。但大多数人都远远地避着这位走，但这位博士可是经常见得到的，时间长了，神经都衰弱了。
　　看堂的博士是李家掌柜的一个远房表亲，按辈分应当叫李家掌柜的叔，年纪轻轻不务正业，就被打发这看堂来了。他在食肆看堂好几年了，定期不定期的看到这位“冤家”，但他自己是从来没见过这位“冤家”有什么和常人不一样的，除了，疯了点儿，但人云亦云，他一见到这位就怵。
　　毕竟，人们总是不吝于展现自己的排外的，将所有异于常人的人或其他，都归于异类。

　　好事如青，也从窗子里伸头去望，便见书生从对面的小巷子里慢腾腾的走过来，也不打伞，低着头，衣服有些破了，头发也有些花白又有些乱，蓬头垢面的，看起来不像是妖怪倒像是捡破烂的。
　　青转头和道长说悄悄话，谁知让旁边上的茶水博士听到了，附和道：“可不是像个捡破烂的吗？！哪家妖怪这么没品味？只是他也不能每回都来我家食肆捡啊，太吓人了！”

　　店里又有人朝遭瘟的博士说：“小子！还不快准备好吃的，你想让他进这里当面跟你要吗？佩服佩服！！”
　　这可怜的小博士一个激灵，噔噔噔地跑去准备吃食去了，真是糟糕透了，这老妖怪怎么对吃的这么执着呢？！以前是个老饕不成？！！
　　这看堂的博士本来见今天下了一天的雨，就思虑着应该不回来了，躲个懒儿，剩下的明天再说。
　　谁知这“回头客”如此“守时诚信”，小博士都高兴坏了！

　　看堂的博士紧赶慢赶也没赶得及把吃食挂柱子上，只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在书生进来前小心翼翼的放他面前，然后飞快的进了店里。
　　书生呆了一下，似乎不能理解，然后弯腰拿起吃食，冲躲在柜台后的小博士彬彬有礼的一点头，又慢腾腾的往回走。

　　过了一会儿，他们也打算回去了，临走前，青又打包了一份儿刚做好的梨花糕，时令吃食，吃来正好。当然，还是道长付的钱，毕竟青是一个穷鬼。
　　青一边走一边吃，道长无法只得在旁边打着伞：“这边靠点儿，你想被淋到吗？”
　　“唔，我可以施个法……”
　　“你这是想被其他人当成妖怪？”
　　青不满道：“啧，我又不是妖怪”。
　　道长看了他一眼，青就不说话了，好吧，在世人的认知中，妖怪大概是个统称，一切异于常人的东西大约都可以称为妖怪。

　　青往道长那靠了靠，戳了他一下：“要吃吗？”青捏着一块糕点问。
　　道长目不斜视：“你自己吃吧”。
　　“这家食肆做的还不错，过时不候，尝一尝？”
　　道长转头见他说的认真，无可无不可咬了一口，嗯~，还可以，有点甜。

　　晚间
　　道长要打坐修炼，他拿着那个青色的琉璃剔透的珠子问：“这次你要回珠子里还是……？”
　　青往旁边一坐，抬了抬下巴，高傲道：“你自去修炼你的，不必管我”。
　　道长早就习惯了，也不多说多问，自去床榻上盘膝而坐进入识海修炼去了。
　　青握着白天时候道长看的游记认真的看，过了会儿，他估摸着道长精神已经沉入识海了，抬眼仔细看了看，果断把书扔桌子上，跑到床榻边上道长那儿了。

　　道长端坐在床榻上入定修炼，不闻外事。跳跃的烛火从桌上斜斜投了过来，光影相叠，映着光晕显得越发眉目俊秀。
　　道长的容貌自然算不上极好的，比他好看的多了去了，青也见过不少，但他觉得那些人空有容貌，比不得他家道长万分之一的好。

　　青在他面前来回转了圈，想去动手摸一摸，却苦于道长正在入定，最后还是收回了手，又坐回了桌子那儿。
　　过了一会儿，青似有所感朝外面偏了偏头，沉思了一下走到道长面前，低声说：“你先自己待会儿，我出去看看”。
　　道长当然不会回答他，青抬手幻化出青色的火焰在指尖跳跃，烈焰将这方空间都灼烧的有些不稳。青轻轻动了下手，将它稍微约束了些。又抬手将烈焰一挥，烈焰化成丝线缠绕在道长周围，上面附着青色的火焰。
　　这青色的烈焰是青的本命真身，拿来当防御布阵的材料真是大材小用了，何况他只是离开一会儿，但青乐意似乎也没什么不行。

　　青推门出去，外面雨几乎停了，只有偶尔还细细小小的飘下来些，带着些微的晚间寒意，天色也较往常黑了些。
　　青一路走到后院，在院门口停了一下才抬脚往深处走去。最后停到了牡丹面前。
　　夜间书生并不在此处，这只有满园的花木和院中的牡丹。
　　白天的时候书生在这，青不好探查，此时书生不在正好，青四周看了看，确定了一下方位，走到牡丹花的东南角，右手并指凭空画出一个显咒符文来，将此符文打入地下，入地的瞬间，地上就显露出一个阵法。

　　青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非常有名的阵法——寂灭阵，也是兰英用来彻底杀死观主用的阵法。
　　寂灭阵非常有名不是因为它有多厉害或者有多难，而是它的使用率比较高，算不上多么高明的阵法，对使用者的法力限制也很低。只是兰英一个刚修成人形的花妖用这个就很勉强了，差点儿丢了性命，而于青来说，并不值得一提。
　　但这个阵法相对来说威力还是很大的，可以将生灵的魂魄也彻底杀死。

　　这个用兰英半条性命布下的寂灭阵已经变得隐隐约约快要彻底消失了，不过这也没关系，毕竟观主已经死了。
　　寂灭阵的阵中心还有一个珠子状的东西，青知道那是牡丹花妖的内丹，仔细看内丹上还有一条裂纹。
　　青看了一会儿又走回牡丹花前，指尖又勾起青色的火焰，凑近去看，却见牡丹的枝干侧面有些地方生出了细小的嫩芽。

　　青微微诧异了一下，勾着嘴角笑了：这算老树开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