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寻不到的她》蔓荆

13、认识你很高兴

　　殷小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翻身而起抓着手机就往楼下跑去。才冲去电梯，就跟大厅打着哈欠的前台撞了个满怀。

　　前台一看见是她，想到今儿个警察送她过来的时候叮嘱的那些话，瞬间就精神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这大半夜你去哪呢？要是不怎么急的话，咱等明天再说吧。”

　　“不是，你放开我，我有要紧的事必须现在去做。”殷小花挣脱前台的手，跌跌撞撞向着警察局跑去。

　　才睡下的警察被手机铃声吵醒，洗了把冷水脸忙不迭的向着酒店赶过去。在半道接到同事的电话，又改了方向去了警察局。

　　殷小花打开手机上周星河的日记递给值班的警察：“你看，他每天活的那么努力，还在计划着之后有时间的话去哪儿走走看看，这样的人，怎么就会自杀了呢？”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要不然，他就是被杀害的。”

　　急匆匆赶来的警察听了个大概就猜出来殷小花的意思，他接过手机安抚住殷小花的情绪，才慢慢的一条条的刷新着周星河每一夜写下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心事。

　　所有的过往心酸摊开在这个已生了满头白发的警察面前，不多时，就让他跟着心酸的揉了揉眼角。

　　那个他当初在监控中看到漂泊无定的年轻人，居然过的如此艰辛。

　　他的耳边一直响着殷小花无休止的话音，字字句句都是在说周星河绝对不可能会自杀，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可是，作为已结案件，就连亡故者家属都没什么异议，他一个小小的警察又能怎样？

　　他低垂着头，愧疚的不敢去看殷小花一眼，任凭她抓着他的袖子喋喋不休。

　　警察的态度让殷小花的内心一阵阵的发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失控之势。

　　从她踏上这个城市的土地那一刻开始，她才接受了周星河已经没了的事实。她本来以为，她走这一路，也算送了故人最后一程。

　　说起来，总算为她和周星河之间的过往种种做了某种程度的了结。

　　此刻，她才发现并不是那样的。就算她走这一趟，就算她心里觉得她已经为周星河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事，却原来并不是那样的。

　　周星河的死，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既做不到抚慰周星河千疮百孔的心，也做不到追究他的死因。

　　另外一个警察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拉开她俩，朝着殷小花递上了一包纸巾：“小姑娘，你说的这些我们都听懂了，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当时他死的时候那座大桥路面正在修整，前前后后一个小时得时间，一只鸟都没有飞进去过。你找到的这些不过都是心证罢了，他爸妈都已经签过字乐，光凭我们又能做什么？”

　　“就算你再去缠着老刘也没有什么用，我劝你啊，就算了吧。”

　　殷小花整个人如同被定在原地一般，耳朵里发出嗡嗡的耳鸣声响。

　　算了？怎么能就那样算了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刘警官拍了拍同事的肩膀，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监控，提着一个文件袋走出了警察局。

　　他同事面上的表情一惊：“老刘你疯了，你这样可是违规操作，要是被发现的话…”

　　刘警官充耳不闻，回头给了殷小花一个眼神，殷小花连忙抹了一把眼泪巴巴的跟了上去。

　　关于周星河的所有调查资料都被摆在了她的面前。刘警官捏了捏烟盒，往旁边走了几步点燃手里的烟，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浊气。

　　“看过这些你就知道为什么会那样结案了。他爸妈那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多问，在警察局闹了一场也就签字走了。”

　　视频里的周星河表情麻木，眼神空洞的在大桥上往返好几圈，直到最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镜头里面。

　　确实就跟刘警官说的一样，从头到尾就没有第二个人踏上那座桥。

　　刘警官瞟了一眼殷小花颤抖的手：“调查他人际关系的时候，我们也调查过你。虽说我们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你能够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够了。”

　　“姑娘，听叔一句劝，回去好好过你的生活吧。”

　　等殷小花把手里的资料翻到最后一页，他连忙掐了手里的烟头重新归拢装好。

　　小小一个牛皮纸袋，装载了周星河简短的一生。殷小花的目光锁死在那个袋子上，哑声问道：“那他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他又是在什么位置受的伤？”

　　“那些照片他明明都藏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又突然全部都寄给了我？”

　　刘警官低头看了一眼牛皮纸袋上周星河的名字：“从他出现在监控里的那一刻开始，他脸上就带着伤。据估计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只不过在询问过程中，他家里人都保持沉默。”

　　“这些就都是他们的家务事了，人都死了，再追究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殷小花垂首握紧了拳头。又是这样的说法，没有意义，没有办法，旁的她也会劝自己懂事听话，忍一忍受受委屈也就过去了。

　　可是，可是这他妈是周星河的一条命啊。他们这些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那样带过了？他们不是已经知道，周星河这些年是多么辛苦才熬过来的吗？

　　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可以？

　　“后来根据他的移动轨迹，我们也去询问过那个接他快递的小哥，和车站里见到过他的那个警察。据他们所说，当时他的面色虽然不算好，身体也还算不错。”

　　“尸体被打捞起来过后，法医鉴定那也根本不是致命伤。他就是落水溺死的，就算你想追究他父母的责任，你又想让他们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殷小花似乎认同他的说辞一般跟着木然的点了点头。是啊，那是周星河的父母，让周星河那么辛苦都没能挣脱的父母。

　　她又能对着他们做什么呢？周星河又会希望她怎么做呢？

　　她如果真的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周星河真的能高兴吗？

　　她再次从苦口婆心的刘警官手里接过那个牛皮袋子，垂眸低声道：“叔，你能带我见见他爸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