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青山冷笑人

66、第 66 章 晋江独发

　　五瑞城乱作一团，曾经的战争恐惧让这座城像触到盐巴的水蛭顿时缩成一团，他们害怕被灭，却拿不起剑抵抗，只会躲到地下，听天由命。

　　“我以为我的善良能救他们。”

　　甘棠看着空落落的训练场，大敌来袭，没有人会来与她并肩作战。站在哨塔上的人拉着弓箭，颤巍巍的手，逐渐握不稳手上的竹箭。他们看见甘棠站在城墙上，临风而立，身边唯有祁儒。她拉起手上的弓箭，竹箭蓄势待发，她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这座城还保不保得住，哨塔上的人箭术堪忧，竹箭如何在百米□□中敌人？

　　敌人终于开始露头，她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上虞的人。他们朝着五瑞城迎面而来，上虞的水师徒步逼近，甘棠毫不犹豫拉起了弓箭，一箭将竹箭射到领头的肩上，哨塔上的竹箭也陆续射出。对方见五瑞城的箭术如此之烂，没有一箭造成致命伤，军心大振，推着攻城锥就上，五瑞城门被撞击，发出巨大的响声，甚至拉出了巨炮，火光轰天，五瑞城外顿时成了一片火海。连续射中好几个上虞士兵后，甘棠从城墙上撤出，命人拿出所有能挡住城门的东西挡住城门，厚重的城墙经历了一次次火炮轰击后依旧屹立不倒，城门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只要将城门守住，不出两天，上虞军队就会溃不成军。

　　五瑞城已经不再惧怕时疫，可不代表这大疫不恐怖，甘棠没有等来长云军，没有看到想要的自相残杀的局面，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一次次炮轰，城门就快守不住了，甘棠又不能把上虞的军队杀死，他们必须活着，才能养出杀器，一味的防守让对方更加士气大涨，如此软的柿子，比长云军好对付多了。

　　上虞攻城正酣，甘棠死死防守，却没想到长云军突然赶来。

　　“来得正好，一块儿死！”张二狗看到浩浩荡荡的长云军赶来，甘棠皱起了眉。

　　在那么一瞬间，她担心这个大疫会对柏旻造成伤害，他们的确有理不清的恩怨，可她不想他死，一想到他可能会染上这个夺命的病，她不禁惴惴不安，已经一年不见，他大肆开疆扩土，于身份而言，他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于原则而言，他们不可避免在战场上遇见，只有一个能活。

　　她以为自己足够狠心，能对他下手，可到头来，还是会心软。他会没事的吧？连灭族之难都让他逃过了，祁儒能想出解决之法，他也能想出解决之法，这竹箭本就是用来解决一时的敌袭，用不长久的，只要想出了医治之法，这计策也就废了。

　　当初她染上了时疫，他没有出手，想来是知道她有了解决之法，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任着她的性子来了，如今一年不见，不攻击五瑞城，也只是看了往日的情面，但他们现在来五瑞城，是要赶走上虞水师吗？

　　上虞本就被长云打出了心理阴影，而今本该在西部的长云军直接跨越了半个召南来到东部，如此远的距离，如此神速？难道情报有误？

　　长云来的都是轻骑，面对重炮，他们有素地进行躲避，长云斥候军像灵巧的猴子一般，常在令人出乎意料的地方出现，他们利用弓箭，直接解决了好几个炮台，斥候不过百人，上虞远征军有千人，但就这么不到百人的军队，却让上虞军一时半会攻不下五瑞城。

　　令人痛恨的长云军突然成了援军，他们还将中箭的上虞军连杀了好几个，甘棠不得不再拉起了弓，接连射中了好人，长云看着五瑞城的箭术如此差，连个人都射不死，正想帮她补刀，甘棠直接拉起了弓转向长云军。

　　长云军一颗想要帮忙的心，却转而被对方攻击，这五瑞城的脑子是病傻了吗？

　　甘棠射中长云军的竹箭是驱逐箭，不近他们身，但驱逐之意明了，久征沙场的他们怎会不明白？

　　“她这是什么意思？没有我们，五瑞城能守住吗？如果城破，这上虞指不定又卷土重来，速速上报，请示是否采取强制手段！”

　　斥候军攻击上虞受阻，选择绕至后方，超出甘棠竹箭的射程，但一绕路，就会被上虞发现，炮口转向了他们，一炮轰击，震天裂地，人就算不挨一炮，也会因为强大的冲击而受重伤。长云斥候见已摧毁了大部分炮台，这五瑞城看起来又暂能抵抗一二，他们不过百人，没法和这群千人之兵硬碰硬，五瑞城还不愿意合作，再在这里待下去，很容易全军覆没，只能等上面的援军来了再说。

　　长云退兵，重炮受损的的上虞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他们一时间攻不下五瑞城，这座铁一般的城，在重炮轰击下，连城门都没破开。他们的东行大计，连半步都没能踏出去。可他们破不开，却可以选择围困，打算将这群人饿死在城里。

　　炮声停了，龟缩在地下的男人们走了出来，只看到站在城墙上的甘棠和祁儒，她手里拿着那把弓，祁儒在给她正骨，刚才的防守，因为炮声轰鸣，她被震到了墙上，撞伤了胳膊，正骨声一咔嚓，她疼得直抽气。

　　甘棠看到地下的百姓走了出来，他们无一例外都抬头看着城墙上的她，她拉弓拉得筋疲力尽，本想就只用十个上虞人造成对方全军覆没，想来到底还是太简单，长云军不断击杀上虞人，她只能不断补充可能感染的对象，最后不得不对长云发出警告。

　　上虞的人活着，她就赢了，可又不能给长云的知道自己在放毒。

　　此举不尽人道，但对方杀过来了，可不是讲人道的时候。

　　“嘶。”她稍微动一下都能感受到背部以及肩部的疼痛，但她不能表现出半点因为疼痛而难受的样子，她直起了腰杆，在城中百姓的注视下走下城墙，她走得很慢，看起来颇具威严，只有祁儒和医女知道，她在逞强。

　　医女带着甘翠翠走出地下，甘翠翠因为听到炮声连天，在地下一直憋着哭，直到看见了甘棠，立马挣脱了医女的怀抱转而向甘棠跑去，她抱着甘棠的大腿大哭，甘棠连弯腰的动作都做不了，医女知道她受了伤，连忙跑过来把甘翠翠抱走。

　　“小殿下，长公主还有事儿，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不要！我就要皇姨姨，姨姨，抱我！”甘翠翠趴在她的腿边，朝她抬起手，可甘棠此时因为撞击伤，连路都险些走不稳了，同在城墙上的祁儒虽未受伤，但那炮火轰天的声响，将他震得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一向深居简出，何曾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城外还有上虞围困，也不知道那竹箭上的毒起不起作用。

　　他们嘲笑五瑞城箭术差，可只有五瑞城知道，在乱箭下，不把人射死可比杀人难多了，其中还有长云无意中搅局，甘棠不知道自己补了多少支竹箭，连手臂和腰都快散架了。

　　甘棠和祁儒回了祁府，从地下出来的男人陆续聚到祁府前，可刚才的防御战，他们一个都没出来，学了她的剑术，承了她的恩，却没有一个愿意出来帮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知道甘棠受了伤，可这祁府不敢入了，就连在祁府外都是偷偷摸摸的，刚好看见张二狗从府里出来，连忙上前询问：“大人怎么样了？伤得可重？”

　　“咱们大人命大，死不了，但受了肩伤，这剑恐怕一时半会不能握了。”

　　“那怎办？这外面还有那些敌人，再杀过来，我们挡得住吗？”

　　“哼，就算城主大人能拿得起剑，她一个人能杀对面上千人吗？想活还不是靠我们自己？你们一个个贪生怕死，起码我还是射中了好几个人的。哼，留步，告辞！”

　　甘棠回到祁儒家中，她必须脱了上衣敷药，祁儒却不敢下手了。

　　“我去请医女过来。”

　　她并未拦着，这人虽口口声声想以身相许，可这礼教束缚，还是根深蒂固，他是个大夫，手下医治过的女人不知有多少，甚至还有全.裸医治的，在他的眼里，这些病人男女无异，可甘棠不同，他连看她的肩膀都会脸红，好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医女很快来了，看到她身上的淤青不由得倒吸凉气，说话间都带了哽咽：“我们长公主怎么那么命苦？何必要管这城人的死活？命只有一次，您以前过尽了苦日子，还以为好不容易有个落脚之处，不用再看人脸色，到头来，还是苦了长公主。这世道，就该女人去打天下吗？”

　　“你莫哭，待会儿翠翠见了害怕，她还小。再说了，不就是受伤，又不致命，最致命的刀伤，我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坎过不去的？我既生是皇族血脉，就该为召南负起责任。”

　　“道理我都懂，可这种疼只有您受，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却半点法子都没有。外面那群男人，又有几个肯帮您？”

　　“呵呵，成大事者，虽必不可少需要别人的帮助，可自身不强，别人可不愿与之为伍，他们会有一天明白的，不明白也没所谓，反正那箭已射出，只要有一个上虞人回国，那上虞就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一蹶不振，算起来，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