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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晋江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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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出现在五瑞城周边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大多普通百姓穿着,但举止间和召南的人却相去甚远,无论他们如何伪装,总会透露出那么些非本地人的端倪。他们经常踏入充满陷阱的禁区,去那些本地人不会去的地方,亦或操着一口听起来格外不地道的本地话,这些人不开口倒好,一开口就露馅了。
甘棠一直按兵不动,让敌人不知虚实,才是她最大的依仗,只是她不动,不代表别人不动,近日来,城外骚扰颇多,以至于甘棠每天都要带着人巡逻。
一日,她在兵场训练城里的男人们练习剑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拿起了剑,但使剑却没那么容易,破皮是小事,撕裂伤是正常,身上添了一两到疤却让这群男人觉得与毁容没什么区别,甘棠很严厉,不允许他们偷懒,可男德一向要求他们身子无瑕,这但凡一道疤出现在身上,日后还如何嫁人?到了女家是要被嫌弃的,逐渐去祁儒家看病的多了,还只能偷偷在夜里去,不敢让甘棠看到。
这男子美颜之物一向在召南很畅销,祁家又是药学世家,连他自己都偷偷用过老祖宗的法子,看着那些哀求他的男子,他不忍心,便去找甘棠。
甘棠经常在兵场练兵,还亲自示范,看起来很危险,却从来没有伤到自己。他不想打扰她,便候在一旁等着她,边上放了好几把武器,他随手拿了一把,剑入手,已觉沉重,学着她的样子挥了几下,不一会儿就出了汗。
甘棠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继续让那些男子练着很多人穷极一生都不会去碰的武器。
“用点力,没吃饭吗?!”
声声呵斥,不见温柔,其实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她的世界里好像对弱者的容忍度很低,看起来要将所有的弱者变得更强大。
“喝!”她根本没有用剑,而是一掌就将死活练不出效果的男人打趴在地,男人可怜巴巴地在地上求饶,却换不来半点女人的怜悯。
“你只会求饶吗?若真的有女人想置你于死地,你觉得她会放过你?你是觉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才会如此求饶,可万一别人打进来,你们是等死?还是反抗?已经经历过一次无力,还要再经历一次?你们逃过一次生死劫,可哪有那么多的侥幸?”
“这天下,哪有男子打仗的道理?”看着同伴被甘棠摁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们终于有人提出了反对的声音。
“这城的女人当初为了保护你们都死光了,你们能活着都是靠她们,凭什么女人就要上战场?你们男人就该躲在人后?”
“我们比女人弱,也打不过敌人,向来都是女人当家,我们本来就没有说话的分,这保家卫国,自然也是女人的事。”
“那你们活该被欺负,也活该被杀。这战场上,哪有男女的区别?看见敌人,不是你要他的命,就是他要你的命,教你们立身之本,还不学,你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祁儒看着一群男子纷纷抱不平,他们不理解甘棠为何要用近乎虐.待的方式训练他们,男人哪有女人的体魄?光是挥剑都能消耗他们大半力气。甘棠平时如此思维敏捷,缘何到了这里,就显得口才低拙,舌战不了众人,她大概是不理解男人的心吧?可他明白,一个女人要逼男人拿起剑,除了这里只剩下男人,她不得不要训练他们,以保五瑞城,还有更深层面的原因,她此举是在打破传统,一个代表权力的皇族,却让自己统治的对象有了反抗之力,这可是会动摇统治地位的,她可比她的先辈疯狂多了。
“这意味着,大人要给男子争地位,试问这天下,哪有女子会为男子做主的?我们的大人用心良苦,你们还不明白?”祁儒站在边上观望,她脸色颇冷,看起来若是再不出声帮她,这群男人就要再受皮肉之苦,他那里可没有多余的祛疤的药了。
甘棠松开了被摁在地上的男人,他很弱,再摁下去,怕是要见血,甘棠想起曾有个男人因为膝盖上磕了个口子,要长疤,哭了好一阵子,想起那场面,甘棠可不愿再听那哭声了。
她命他们继续训练,男人们愤愤不平,丝毫没想到这个女人当初踏进了无人问津的五瑞城,解了那围城之困,还让这一城的人不至于饿死,如今战争即将来临,她的手上没有兵,又做不到弃卒保命,她想保住这座城,不再易于他人,一人之力何其难?必须靠众人之力,她能靠的,只有这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如今这群甘于人下的男人,还在与她叫板,不理解,不接受,连一城男人都治不了,谈何治国?
“以一人之力,如何为我们做主?她不过是个普通女人。”
祁儒走上前:“你们莫要鼠目寸光,她可是……”
“祁儒!”甘棠厉声打断。
“是祁某失言了。”
“今天就练到这,都回家吧。”甘棠丢下手里的剑,挥了挥手:“明天也不用来了。”
训练场上的男人们兴高采烈地离去,行伍之间,还在埋怨训练之苦。
“太好了!我们终于不用练剑了!我手都磨破皮了,可不能长疤,这舞刀弄剑,哪里是男人该碰的。”
祁儒捡起甘棠丢下的剑,追了上去。那孤寂的背影,形单影只的,他不知道她以前经历了什么,才如此强硬地要求男子练剑,国之不国,有一腔复国的热血,但奈何现实实在残酷,她面对的敌人,个个手握重兵,她不仅什么都没有,还带着一群只会拖累的男人。
祁儒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疼。
“殿下,教我剑术吧!”他跟在她的身旁,拿着她的剑。甘棠看着那把剑,简直可笑,就连这把剑都不是她的,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拥有过一把剑。
“不教,大夫的手是拿来救人的,不能拿剑。”
“那些男人你就教,我与他们有何不同?一样是男子啊!大夫怎么了?大夫也要活命啊!万一敌人来了,我若是会剑术,还等保护你呢!”
甘棠看着祁儒,像极了当初她求着柏旻学剑术的自己,一时感慨万千。也不知那人怎样了,有苕三仪在身边一定比她省心吧?祁儒满怀期待看着她,她还是一句:“不教。”
“那我偷学。”
甘棠轻笑,没有接话,拿过祁儒手里的剑,直接一个提气,转眼就跳上了旁边的城墙。祁儒在城底下看着,只能老实拾阶而上。
“殿下,错不在我,那群人不听话,你何苦为难我一个大夫?”
“你若是不认识我,看见一个如此蛮不讲理的女人,怕也会和他们一样问我‘天下岂有男人打仗的道理?’”
“殿下如此豪杰,我怎会和他们一般?”
“胡说,你第一次见我,还骂我疯婆子。”
“那不是殿下太过……”
甘棠指着城外刚开垦没多久田,一片绿油油的,还有几个农夫在除草,这以前司空见惯的景象,在这国家动荡的时代,显得格外罕见。
“你瞧,五瑞城外的菜就要熟了,也不知还能吃几天。”
“吃不了多久,城里如此多人,但有殿下在,我们吃完了可以种,熟了又可以吃,算下来,能吃好久呢。”
“照城里这境况,怕撑不了多久了。”
“一切要向前看,他们不愿意练剑,那就换一批人呗,总有愿意练的。”
“保家卫国,还要问愿不愿意?召南之悲,莫过于此。”
“男子不如殿下见多识广,男人之见,只限于那狭小天地,若人人都像你这么有远见,我们也不至于一直困于五瑞城。”
“你可真是抬举我,我不认识几个字,哪有你这大家公子有远见?”
“殿下可是公主,怎会一文不识?”
“你以为凡是公主都会识字?我从小只想着活命,填饱肚子,宫里实在太小,小得容不下一个身份卑微的公主。不说了,我的皇亲们都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说起来,倒是最没用的我,活到了现在。”
“殿下如此厉害,可不是没用,还解救了五瑞城,还有更多的失地等着您光复呢!”
甘棠与祁儒在城墙上,偷得浮生半日闲,只是这闲情很快就被打破了。
张二狗来报,城外哨塔发现了一群人马朝着五瑞城前进,看样子是军队。
“大人,怎么办?我们的剑术还没几个人学会啊!”二狗子很是着急,他们这城里只剩下一个能打的女人,其他都是连剑都握不稳的男人。
“能怎么办?!鸣号!哨塔准备弓箭,带上祁大夫特制的毒药。若有敌袭,直接射杀!”
甘棠口中的弓箭,其实是被削尖了的竹子,杀伤力极低,真正有效的是沾了疫菌的药水。五瑞城受困至今,半点军备都没有了,那竹子还是赶制的,有些甚至没来得及削尖。
号角一响,城里瞬间炸了锅,人们纷纷避难,回了家的男人们不愿再出来,甘棠看着空无一人的训练场,不由心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