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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谁是你内子 ...

  •   第二日,晴天有风。
      此时大门口,一群人正在等着,除了方平等一众禁军,还有常十三他们,如今皆穿了寻常胡衣,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富贵人家的随从。
      常十三看一眼方平,暗暗挺了挺身板,他已经知道赵熙元此行是要为了他们北境,换言之是为了他们头儿,他可不管什么借不借的。
      在常十三的观念里,虽说感情不应当掺杂银钱,但这男人待一个女人的情意,与他愿意为这个女人花多少钱是成正比的。当然,这句话如今放在小郡主和头儿身上同样适用,小郡主肯为了头儿花这么大的手笔,在常十三的眼里,赵熙元对裴绪已然当的起情深似海!
      所以啊,无论是因着马,还是因着他们头儿,常十三自觉都要好好报答赵熙元,至少也要让郡主娘娘觉得他比方平这个外人要靠谱,不错,在常十三看来,这群禁军都是外人。
      约莫等了一刻钟,赵熙元和裴绪一前一后出来。
      常十三忙摆好木墩,喊道:“夫人!”
      赵熙元脚步一顿,便见常十三对着她笑的一脸灿烂,余光瞥到身后那人的身影,少有的不自在起来,朝他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常十三又对着后来的裴绪笑。
      裴绪没理他,见赵熙元已经上了马车,目光微闪,一掀衣,也上了马车,阿葵则坐到了外面。
      车不算小,但不知道是不是裴绪人高腿长的缘故,他一坐进来,赵熙元顿感拥挤了不少,但她却也没打算避让,就大刺刺的坐在了正中间的位子,双手拢在膝上。
      裴绪见此,索性坐到了侧边,配剑竖放到一边,一时默默无言。
      赵熙元往他那里瞄去,他今日玉带锦袍,一件黑色绣纹大氅,看起来不像是驰骋沙场的将军,也不像位高权重的大都护,倒是像个权贵公子,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都显露了世家的涵养,赵熙元恍了个神,不由想起,他原本便是京都裴家之子,备受瞩目的国公府世子……
      裴绪突然转头,赵熙元偷看被抓了个正着,轻咳了咳,一本正经的道:“那个,你的手如何了?”
      裴绪瞥她侧脸,随后看向自己落在膝头的左手,不过是道小口子罢了,常十三昨晚见了便找纱布给自己包了起来,大惊小怪的厉害。
      此刻听她问,将手略抬起,握了握,说:“无妨。”
      赵熙元看的忍不住抽了口气,这人……是有毛病吗?无妨就无妨,握它做什么,再想想他昨晚的举动,不错,他就是有毛病。
      裴绪见她嘴巴动了动,像是说了句什么,没听清,但想到多半不会是什么好话,便也没问。
      ……
      马车一路顺行,不多时便到了马场。
      裴绪下了马车,随后转身去扶赵熙元,阿葵脚步生生顿住,没有再上前。
      赵熙元远远便看到巴顿朝这边走来,想着裴绪估计也是为了做戏给他看,便没有拒绝,将手递了过去。
      裴绪手上一软,心底莫名一悸,忙合手握住,将她稳稳的扶抱了下来。
      两人对视,赵熙元有些慌乱的别过头去,裴绪则抿了抿嘴,伸手将她帏帽上的垂纱放了下来。
      “裴夫人来啦。”
      巴顿笑着同赵熙元打招呼,目光却是看向裴绪,拱手行了个礼:“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某姓裴。”裴绪清声道。
      “原来是裴先生,先生与夫人当真是一对璧人哪。”
      巴顿方才见他们举止亲密,便猜测莫不是裴夫人的夫君找来了,如今被证实。再看这裴先生仪表堂堂,威仪不凡,心下莫名敬服,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好听。
      裴绪朝他点点头,将赵熙元揽到身侧,道:“内子性格跳脱,之前一个人跑来竞马,承蒙行长照顾了。”
      巴顿忙说不敢当,随后又怕裴绪记挂昨晚的事,想要替夫人出头,便出声替呼延达告罪了一番。
      “那位客人也是心急,生了误会,昨日才会险些唐突了夫人,还望裴先生莫要同他计较。”
      裴绪已经清楚赵熙元同呼延达的纠纷,眼底划过一抹冷意,面上却不曾显露。
      “既是误会,自然不会计较。”
      巴顿连连附和:“裴先生说的是。”
      裴绪揽着赵熙元往楼上去,他的手轻搭在赵熙元腰间,赵熙元暼了一眼,将自己的手扣到他的手背上,低声道:“谁是你内子?”
      裴绪抿了抿嘴,没做声。
      赵熙元将头别到一边,轻骂了一声:“登徒子。”
      裴绪看着她搭在自己手背上,依旧未曾挪开的手,抵了下牙关……
      呼延达早已经到了高台,专门在廊下等着赵熙元,她今日同之前一样,襦裙坠地,轻纱遮面,只不过身边多了男人。
      呼延达将裴绪上下打量一番,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问:“这就是你男人?”
      赵熙元眼一动,被这一句露骨的话弄得脸上竟有些生热,好在隔着帏帽,朝裴绪看一眼,心说这人说话当真直接,若在中原,都是说夫君或相公才是。
      裴绪亦是一怔,看向赵熙元,她却像是被问的偏了一下脸,好一会儿,轻嗯了一声,算作承认。
      裴绪看着她,眼底黑沉。
      “啧啧,却也不似你说的那般无用,我原以为是个小白脸哪。”
      呼延达将裴绪打量一番后道,语气竟是有些遗憾。
      裴绪闻言看向赵熙元,赵熙元忙低头,不做声。
      ……
      裴绪眼转到呼延达身上,冷声道:“阁下与内子的约定我已经知晓,今日你我各取所需,大家相安无事即可,否则……”
      呼延达被他的眼神震慑,待回过神来,他们一行人已经转身去了房间,呼延达舔了舔唇角,恶骂一声,到底没再去寻事,回了自己的隔间。
      布毡放下,裴绪将手收了回来,赵熙元看看他,也悠悠撤回了手,将帏帽除下,掂掂裙角,端坐到塌上。
      裴绪四下打量一圈,没跟过去,只坐到了中间的胡凳上。
      赵熙元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撇了撇嘴角,而后靠到身后的软塌上,状若不经意的问道:“此人多半是匈奴军中之人,他放着本部上万良马不买,秘密跑来庭县,你可有查探他的底细?”
      裴绪没想到她竟这般敏锐,沉默片刻,开口道:“已有些头绪。”
      说罢盯着她,加重了语气:“此事我心中已有主张,你莫要再插手。”
      赵熙元眨眨眼,指尖扣了扣案角。
      “好吧。”赵熙元忽然说。
      裴绪眼一凝,没想到她会松口。
      她点头,又说一遍:“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赵熙元知道北境同匈奴关系紧张,裴绪乔装至此也是不想被敌方知道,总归他心中有数,自己不插手便不插手。
      裴绪无言,她说服软就服软,反而叫他不习惯了。
      外面一阵锣鼓声响,竞价正式开始。
      被赵熙元猜了个准,今日来此的客人依旧不少,高台满座,但真正参与到竞价的人却不多,想来多是来看热闹的。
      呼延达问侍从:“那边果真没有动静?”
      “回大人,小人一直留意他们的隔间,确实没有。”
      呼延达搓了搓下巴,像是松了口气,自己已经陆续拍下两批马,四千有余,那女子倒当真信守承诺,不曾与自己为难……
      “那便将余下的竹牌都抛了,若是能再将这批马拍下最好,若是不能,也无妨。”
      “是。”
      想到此行任务即将圆满,呼延达心情大好。
      ……
      “恭喜四号,得良马一千。”叫者高呼一声。
      赵熙元手指捻了一根竹牌,把玩着,轻笑一声:“既如此,便到我们了。”
      裴绪眉间一动,看她。
      “匈奴烈马,数三千。”
      叫者刚报完底价,便听一串连响,尽是竹牌抛落的声音。
      满室寂静,常十三更是咽了咽口水。
      “无人竞价,一号得!”
      “匈奴烈马,数两千。”
      ……
      “东洲良马,数两千。”
      ……
      “……数三千”
      ……
      高台早已沸腾,四处都是惊呼声,他们现如今早已无心去关注其他,只能听到一串又一串的竹牌洒落声,以及一句又一句的“无人竞价,一号得。”
      庭县竞马由来已久,却从未如今日这般景象,叫者一经报价,便是一堆竹牌砸下来,换言之,这砸下来的亦是一堆又一堆的金银。
      呼延达早已惊的站起身来,掀帘而出,脚步却生生止住,只盯着那处隔间看,张了张嘴,讷讷无言……
      隔间里,除了赵熙元和阿葵,旁人亦是心惊不已,思绪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裴绪眼定在赵熙元身上,看见她的手又举了起来。他身一动,几步上前,一把握住那只手。
      “够了。”他说。
      依旧原本的计划,五千匹马便可,如今这些不知超出了多少,所以,够了……
      赵熙元斜靠在塌上,男人的手掌宽大温厚,五指有力,她手腕被握着,半分挣不开。当然,赵熙元也没打算挣脱,朝他身上倾了倾:“我既一路奔波至此,这些……如何能够?”
      “左右你已同我打了借条,既是欠了我的,多些少些又有何妨?”
      裴绪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从来便是貌美,只从前更明艳活泼,如今眼角微挑,竟似有风情流露。
      他垂了垂眼:“这钱早已非寻常之数,三五年内,北境绝无力清还。”裴绪如今已能很坦荡的承认北境的困势。
      三五年后,也未必还的了,常十三在心里接话。
      赵熙元看着面前神色莫名的男人,勾唇一笑,扬手托到他下巴上,用指腹轻轻摩挲了摩挲,轻轻道:“那便慢慢还。”
      细腻的触感让裴绪不禁恍了个神,一凛神,避了脸,手也跟着松开了,等再伸手已来不及。
      赵熙元已拿过帏帽,直直出了门。
      巴顿在一楼大厅,看到布毡掀开,忙起身,拱了拱手:“贵客们可是要走啦?”
      在巴顿看来,赵熙元如今如何也该是够了,近日收获巨丰,他早已满足了。
      其余人也都看过去。
      安静片刻,廊下赵熙元娉婷而立,她的话也传到众人耳中——
      “无需再竞,余下的马,我全要了。”说罢,托盘抛下,满地竹牌洒落,只听她道:“包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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