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之寄》古楼子

17、裴绪到

　　合作？呼延达自然是不愿意，但假使自己此行完不成任务，届时责罚事小，若是延误了大王的计划……呼延达有些游移。
　　赵熙元就静静的站在那，她相信此人不会拒绝她。
　　夜风呼啸，赵熙元面前的垂纱微微摇动。
　　良久……
　　“如何合作？”
　　赵熙元勾唇一笑。
　　果然，赵熙元将手拢到袖中，不紧不慢的道：“那便是我们双方各让一步，今日之事我虽无意，但阁下的损失多少同我也有些干系，我在此允诺，明日竞马，阁下先买，五千匹之内，我绝不与阁下相争。”
　　呼延达在脑海里飞快运算，五千匹……若是真能再买五千匹，虽然还差了些，但总归不会误事，但是……
　　赵熙元知道他担心什么。
　　“说起来阁下今晚这么一闹，也算是因祸得福，明日再竞马，来的人只怕要少上半数，这马价估计也会压低，况且……经此一事，阁下只怕是威名远播，等闲人，谁还再敢同阁下相争？”
　　呼延达没听出她语气中的挪瑜，只记住了她说的马价会压低，若是真能如此，以他的钱许是能多买些，便是不足五千匹也无妨，能多一些总归是好事。
　　呼延达心下意动，却仍对赵熙元抱有戒心。
　　“既然是合作，那你要我做什么？”
　　赵熙元心道，还不是蠢到无可救药，隔着垂纱，缓缓开口：“我既让了阁下五千匹，五千匹之后，阁下亦不得再出手，我来你往，互惠共赢。阁下以为如何？”
　　呼延达除了心动，还能如何？若她果真五千之内不与自己相争，助他完成任务，他自然也犯不上再同她计较，徒惹是非，但是自己如何能相信她会信守承诺，若她中途反悔？
　　“阁下当真是多虑了，我都让你先买了，这还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吗？总归是阁下不吃亏的。”
　　赵熙元见他神色早已松动，继续道：“便是怕我中途反悔，大不了阁下再将我等围起来便是，左右这光景不会再比今晚更差了。”
　　赵熙元这话说到了呼延达心坎里去，不错，什么情况还能比今晚更糟糕，抬头看赵熙元，沉吟片刻，咬牙道：“好，且信你这一回。”
　　赵熙元在帏帽下得意一笑，既然是合作，她便不吝于再提点她这伙伴两句：“阁下可去同马场那边说和一番，今晚总是阁下唐突在先，既是要在他们的地盘买马，总不能将他们彻底得罪了，那巴顿行长是个好说话的，想来也是能体谅阁下心情的。”
　　呼延达被赵熙元三翻两翻说的早已没了火气，虽然依旧怀疑她或许不怀好意，但却也相信她应当不是马场的人，为了避免马场明日暗中给他小鞋穿，他的确是要过去说道说道。
　　“我便相信你一回，若是明日你再耍诈，我就……”
　　呼延达扬了扬手里的刀，以示威胁。
　　赵熙元觉得好笑，面上却依旧端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呼延达嘀咕几声，到底不再纠缠，调头回了马场，他手下的人马跟上，扬起一阵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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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葵长长的舒了口气，可算是走了，方平则暗中松了松手心，他倒是并不把这群人看在眼里，只是刀剑无眼，他也不能确保郡主真能万无一失，如今能不交手，便是最好。
　　只是……方平想到赵熙元同那胡人的约定，心下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妄自询问。
　　同样疑惑的还有阿葵：“郡主答应他们五千匹之内不出手，那就不怕他们会言而无信，等我们拍马时恶意抬价。”
　　方平也看赵熙元。
　　赵熙元转身往马车走去，边走边说：“他们便是想，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阿葵不解。
　　“既是竞拍，玩的就是钱，这马价便是翻成天价也都是常理，他心里会没数吗？今日两场赛事他皆是赢家，却为何会这般恼怒，乃至迁怒于我们？”
　　阿葵问：“为什么？”
　　赵熙元扬了扬眉梢：“自然是没钱啊。”
　　本就是花钱的地方，却嫌花的钱多了，究其根底，除了没钱，还能是什么缘由。
　　赵熙元踩着木墩上了马车，阿葵跟着坐进来，脸上带笑：“所以郡主丝毫不担心他们后续会反悔，因为他们先我们之前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等到我们拍马时，他们便是存心报复，也有心无力。”
　　“不仅如此，只怕连出手都不敢，毕竟我今日接连两场弃价，万一突然又弃价了，他们可如何是好啊。”
　　赵熙元一副替他们忧虑的模样。
　　阿葵哈哈大笑，他们郡主实在是英明。
　　车外方平也笑了，华阳郡主确实同寻常女子不同，怪不得……
　　马车赶的不快，很快便到了他们下榻的地方，这里客舍很多，赵熙元嫌人多眼杂，索性包了一个阁楼，不过住上个不几日，便给了整整半年的房租，屋主人自然没有不愿的。
　　赵熙元也满意，这阁楼修整的不错，上下二层，只有他们这些人住，很是清净松快，离马场也近。
　　进了门，禁军们将大厅的灯台点亮，赵熙元想着他们今日也辛苦了，便让他们早些休息，阿葵则去厨房取水，安排赵熙元沐浴。
　　这屋主人也是个会做事的，知道赵熙元不想被外人打扰，便只让人做了一日三餐送来，热水则是晨间烧好了放到厨房里温着，随时取随时用。
　　赵熙元今日着实有些疲累，上楼时便抬手解了帏帽，随后推门而入。
　　把帏帽挂到架上，打算去点灯，便听见身后似有细碎声音传来，赵熙元眼底一闪，转身就往外走。
　　身后那人霍然近前，一把抓着她扣到墙角，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赵熙元被他擒住的间隙，趁机踢翻了一个胡凳，砰的一声。
　　楼下的方平听到响动，拔剑便往二楼冲。
　　“别叫。”耳边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是我。”
　　赵熙元被他压靠在墙壁上，他原本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已经挪开了，改成握在了她的右手腕上，而赵熙元的右手陡然握着一把匕首。
　　说起来，这匕首还是多年前裴绪送与赵熙元的生辰礼，不成想今日却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男人的手捂着她的唇，粗糙，却不很凉，想来是来了有一会了。
　　赵熙元心跳尤快着，但握利刃的手却已松软下来，她嘴唇微动，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心，两人都愣了愣。
　　“郡主！”
　　原本合着的半扇门被一脚踢开，方平跑入，再是禁军们，最后是阿葵。
　　众人瞧见眼前的情形，都是呆了呆，还是阿葵先反应过来，叫了一声：“大都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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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座点上，屋内霎时明亮如白昼，赵熙元打量眼前的男人，他身上一袭藏蓝色的厚锦胡服，头戴胡帽，明显的胡人装扮，灯火下长身而立，显得他愈发冷峻，唯有眼光深沉。
　　“你们来这做什么？”赵熙元问。
　　不错，你们。
　　她原本便察觉这屋里不止藏有一人，果然，阿葵点亮灯火之后，就见屏风后，大床下，木柜里陆续有人走出来，常十三甚至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同裴绪一样，也都做胡人装扮。
　　裴绪盯着她，眼里沉幽幽的一片，不答反问：“这话该我问你，赵熙元，你跑来庭州做什么？”
　　赵熙元一怔，自她来北境，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唤她，赵熙元抬眼看他，他这是在生气？
　　此时，裴绪的手依旧不曾松开，一只握在她的腕上，另一只则抵在了她身后的墙上，赵熙元的侧脸就贴在他的臂弯上。
　　他的确是在生气。赵熙元认清这一点之后，原本反抗的情绪渐渐淡了下来，抿了抿嘴。
　　良久，才轻声说：“你先放开我。”
　　裴绪低头看她，两人此刻贴的很近，她整个人如同环在自己怀中一般，裴绪眼神凝了凝，须臾，缓缓松了手。
　　赵熙元理了理被压乱的衣襟，将匕首插回鞘中，而后又别到了腰间，裴绪将她的动作看在眼底，神色有些莫名。
　　“你们都下去吧。”赵熙元对着房里乌怏怏的人群说道。
　　阿葵同方平对视一眼，道了声是，常十三则是去看裴绪，裴绪朝他点点头，常十三忙领着人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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