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郎啊》古楼子

7、米粉蒸肉 死者杜平

　　午间，李明楼几人坐在大理寺公厨饭堂，本来长孙陵是想去外面的食肆吃的，听说公厨今日有米粉蒸肉，便又改了主意。
　　大理寺的公厨只提供午食，常年在位的庖厨姓杨，据说是上任大理寺寺丞的亲眷，因此他做饭的手艺并不算高明，这米粉蒸肉可以说是他最为拿的出手的菜品了。
　　肉是豕肉，选了肥瘦相间的切片，加入调味料，拌匀腌渍入味后，再加入米粉拌匀，往蒸笼里垫上荷叶，然后，一层一层地排好，入锅蒸了，直到香气扑鼻就可以出笼了。
　　杨庖厨是北地人，爱用茱萸粉和胡椒粉腌渍豕肉，做出来的米粉蒸肉偏咸辣口，因此很和长孙陵的口味。
　　长孙陵吃了了一大口，眯了眯眼，有些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李明楼觑他一眼，也夹了一口，肉烂米酥，好吃的很！眉眼也弯了弯，到底没有开口挤兑长孙陵。
　　“尸体被拉去京兆了，也不知这两日能不能找到亲属，天气如今越发暖和，尸体可不能久放……”
　　李明楼和长孙陵齐刷刷的看向柳丰。
　　柳丰也看他们。
　　长孙陵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肉，顿时觉得不太香了，有些幽怨的道：“柳公，某等正用膳哪，这些话能不能饭后再说。”
　　柳丰自不以为然，身为大理寺的官员，如何连这般耐力都没有，哼，到底是纨绔子弟，再看一侧面色如常的崔晏，心下更觉满意。
　　“同方啊，你入大理寺也有些时日了，不说与李小娘子相较如何，便是知温都要比你稳妥太多。”
　　被提名的李明楼挺了挺腰背，压下心头方才涌上的一丝不适，很是矜持的附和道：“柳公所言极是。”
　　长孙陵一噎，张了张嘴，最终作罢，侧了身子继续刨饭去了。
　　柳丰将碗筷放下，看向崔晏：“知温，你刚上任不久，这个案子便交由你来负责，之后和京兆、刑部交接，若有难处可来寻某。”
　　崔晏端坐在案前，温声应好。
　　柳丰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回了值房。
　　长孙陵放下竹箸，推开碗，小声嘟囔道：“柳公定然是故意的。”
　　许谦确定柳丰已经走远，接过话头：“我方才来饭堂时，便听到柳公同杨庖厨委婉建议下次可否少放着茱萸粉，柳公一向不善吃辣。”
　　李明楼挑眉：“那杨庖厨如何说？”
　　许谦嘿嘿一笑：“看方才柳公反应不就知道了嘛。”
　　李明楼也笑，如此，倒是长孙陵的不是了，方才吃的那般得意，怪不得柳公要出言恶心他，毕竟独苦不如众苦……
　　“崔少卿却是不大爱吃这米粉蒸肉，可也是不能吃辣的缘故？”
　　李明楼难得较旁人心细一次，着实是崔晏一顿饭下来都没怎么夹过那道菜，多是偏爱那几道清淡炒菜。
　　几人坐在一张长案上，崔晏侧对面便是李明楼，听到她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清声道：“是有些。”
　　李明楼了然，这位崔少卿不善吃辣是一回事，想来也不大爱吃荤腥，口味倒是清淡的厉害。
　　长孙陵知道柳公求食不得，只觉得杨庖厨所为才是走后门该有的姿态，虽然对比之下之下显得自己格外惨淡，但心情还是诡异的美妙了不少，听闻李明楼所言，开口打趣道：“阿楼今日倒是格外细心，连知温兄不爱吃辣都看的出来。”
　　许谦也点头附和：“极是，要知道同官半载有余，郡主可不晓得某等的口味。”
　　李明楼眼神飘忽一下，理直气壮的道：“你们对吃食向来只有喜爱的，从无挑剔，这难道有什么好拿出来与人说道吗？”
　　长孙陵与许谦对视一眼，虽然此言有些有悖他们高门贵族子的身份，但诚然他们都是些好养活的。
　　“果真如此吗？”长孙陵不死心的追问道。
　　李明楼真的很想问他这副嘴脸是从谁那学来的，不知道八卦的郎君都是很难讨到新妇的吗？
　　不经意对上崔晏好看的眉眼，李明楼低头抿了一口梨汁，脆声道：“自然。”
　　崔晏看着对面神色真挚，眸光躲闪的小娘子，微微侧了侧头，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柳丰对尸体会腐坏的担心到底没能实现，因为午后没过多久，京兆便差人传话――有人前来认尸。
　　崔晏和李明楼进了京兆停尸的院子，官差领着家属前来认尸，看到一身布衣，面色悲痛的杜老叟时，李明楼愣了一下。
　　“郡主，果真……是我那苦命的三郎吗？”杜老叟看到李明楼直接跪倒在地，一脸悲痛却又怀有希翼的看着她。
　　李明楼忆起阿陶说杜老叟近来自族中过继了一个郎君，行三。因那尸体不甚光彩，李明楼不曾去看，是以也不清楚死者的长相，况那尸体被河水泡过……看着老人悲痛的模样，她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
　　崔晏看着，对杜山轻声道：“这位老人家，尸体在里间，是否是你家儿郎，你需亲自去认。”说罢对后面两个差伇道：“你们陪老人家一道进去。”
　　杜老叟用袖子抹了抹泪，咬牙迈进了门。
　　不久，房内便传来了悲痛欲绝的哀鸣，李明楼默了默眼。
　　“此人名唤杜平，二十岁，今年开春后来的长安，在坊间帮其父卖胡饼，性格敦厚，生前不曾与人结怨。”谢瑜总结道。
　　李明楼点点头：“不错，他家周边铺子的人也都说他为人老实。”
　　崔晏看向谢瑜：“谢少尹，死者父亲怎么说？杜平昨日为何会外出？”
　　谢瑜眼前闪过老人悲痛的面容，有些唏嘘：“杜老叟近来有些背痛，杜平每日请大夫给他针灸，都是在晚间暮食过后送大夫回去，昨夜一直没有回来杜老便以为是同大夫闲话，自己便睡下了，谁知今早起来出摊还不见他的身影。”
　　谢瑜把杜老叟的证词递给崔晏，崔晏将手上的供词看过，的确没有问题：“杜平昨夜何时离家？”
　　“昨夜戊时。”
　　李明楼算了算：“距离被害一个时辰。”所以查清杜平这段时间的行踪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可有医馆的证词？”
　　谢瑜摇头：“还没来得及，另杜平家中也尚未勘察。”
　　崔晏从座上起身：“那便兵分两路，谢少尹带人去医馆，我与郡主去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