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合》白绛

15、女朋友

　　几天后，我终于开始上班。

　　第一天去新公司报道，因为之前有打过招呼，也算和同事们见过面，他们都待我蛮热情，带着我去工位，教给我要学习的事，以及叮嘱我公司里一些不太好惹的人，连上司的脾气都透露的清清楚楚，我点头应声，他们才志得意满似的离开我的身边。

　　或许是老板的嘱托，让他们多教教我，我极力记起所有要做的工作内容，在我工位的前后方都有人，我的位置处于比较明显的地带，做什么都会被上司看的清楚。

　　这时，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男生抬起了头，从正前面望向我，我对上他的视线，他笑眯眯地说：“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很简单的，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嗯，谢谢。”
　　他抬手说着没事没事，坐了回去。

　　工作内容并不难，但是需要一定灵活的头脑，我脑子还算可以，起码转的过来弯，对于数字还算敏感，计算这类的活我没做过，但我觉得我能胜任。

　　“您好，这边是……”我按着固定的话术，拿起了电话，开始和有关商行沟通。

　　一个上午我都在打电话，还没开始触碰到计算的问题，按照公司的意思是一步一步的来培训，跟他们有合作的是银行，有些专业术语我还不懂，要开始最基本的学习，一开始听蒋羡南说只是把钱放在相应的账户上时我觉得还蛮简单的，然而半天下来我体感没有那么容易。
　　蒋羡南说的太轻巧了，他连我工作内容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说上。

　　想起蒋羡南他正好就来了电话，我这边刚放下手上的活，还没喘口气，就重新拿起了手机，一声蛮疲倦的“干嘛”脱口而出。
　　我今天才是第一天上班蒋羡南知道，那天出去玩了我没瞒着他。

　　蒋羡南是来打探情况的，他那边安安静静，与之一比我这里过于喧哗，我有些听不太清，提着手机往外面走。
　　站在了走廊里，我才听到他说话。

　　“感觉怎么样？”
　　我靠着墙，说来疲惫，“不怎么样，远没你说的那么轻松。”
　　蒋羡南笑了一声：“这不挺好的吗？太简单了没有挑战性。”
　　他倒是够了解我，知道我不爱那种死板无趣的工作，他早知道，我是需要一定压力刺激的人。

　　“你真觉得我能做好这份工作吗？”
　　“没自信？”蒋羡南说。
　　“不是，”我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能待得住吗？”
　　我一直在换工作，毕业之后换了好几份工作了，没有一份是能把我挽留半年以上的，这跟浮躁不浮躁没关系，完全取决于蒋羡南那突如其来的想法，他把我抽走，他给我调哪儿，我就得乖乖挪过去。

　　“如果你想当然可以。”蒋羡南保证道。
　　我却根本不信任他，“我做得了主吗？”
　　蒋羡南闻声笑道：“那还真不一定。”
　　我没话了，我并不喜欢来回换工作，这样的折腾一两次就够了，一年内来个五六次，我觉得工位还没捂热，就得马不停蹄地搬走了。

　　“不过这一次说不定可以，”蒋羡南说：“别惹我生气，安分一点，好吧？”
　　他好像在跟我商量，只是语气像，其实我知道这不是一种商量，而是蒋羡南特有的威胁，因为能做决定的人是他，我没有资格发表意见和看法。

　　我偏开头，后背抵着墙壁，拿下手机刚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一抹身影……不对，是两个人，是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一个是高高壮壮的男人，一个是娇小玲珑几乎被挡的看不见的女人，两个背影都是我所熟悉的，只因几天前就曾目睹过这样的亲密。

　　办公室恋情没有什么值得抨击，人是需要感情滋润的生物，不是能够选择时间地点来被滋润的生物。
　　有些东西来了就是来了，就算上面明确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该动心的也不会真的毫无反应。

　　正在热恋中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行为被外人观摩，我发誓我没有想目睹，而是一种机缘巧合，他们就站在前方的拐角处，拥抱在一起，激烈疯狂地接吻。

　　男人把女人抵在墙面上，背影让人看的口干舌燥。
　　我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自觉地开始臊得慌。

　　我想起了那一幕，蒋羡南把我抵在墙面上时的一幕，那时候还小，而我想到这一幕时就已经够邪恶。
　　我在揣测蒋羡南当时是不是想这么做。
　　没脸看下去，我转身离开，回到了工作区域。

　　“你干嘛去了？”我旁边的一个男人问我，他比我大，但是也没有结婚生子，因为距离关系我和他的交流蛮多，他叫刘阳。
　　“接了个电话。”我坐了下来，继续翻看笔记，上面写着的专业术语，我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哦，”那男人说：“你刚没在，我忘了跟你说了，晚上我们有聚会，不忙的话一起去？”
　　“什么聚会？”我问。
　　“就是我们二组的人自己组织的，一个月一次，这个月定的是今天晚上，你来的真巧。”
　　我倒觉得很不巧，我很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聚会，赔笑脸的场合让我厌烦，我宁肯待在家里多看几眼柳寻，即使他非常介意我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我能去吗？”我试图说。
　　“当然能，你以后也是我们二组的人了，而且你刚入职，借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人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他说的挺有道理，我有些被说服。

　　“那晚上几点？”我问。
　　“下班别走，跟着大部队就行了。”
　　“步行？”
　　“有车。”男人说：“都有车，每辆车坐几个就够了。”
　　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二组的人顶多也就是十五六个，像我这种年龄的人还不多，多的是三十左右的，他们工作了几年有储蓄金，人手一辆车根本不必担心出行的问题。
　　我提着笔，低下头，开始在笔记上乱写乱画。

　　“主管。”
　　“主管好。”
　　耳边响起了问好声，抬起头，看见一个高个子，长得不丑，却有着痞子风范的男人走了进来，对于问好声男人头也不抬，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坐了下去我也依然看得见他的长相，两个字：雅痞。
　　他的脸上有潮红，引人遐想。

　　“他是主管？”我问身边的人，同时我也并没有移开打量那人的目光。
　　“嗯，我们顶头上司，叫袁冲，他脾气不好，躲着点。”同事介绍的相当准确，我的确闻到了脾气不好的味道。

　　“他有女朋友吧？”我说，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走廊里热吻的主人公。
　　“都快结婚了，”同事说：“好像是下个月的婚礼，我也不太清楚。”
　　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两个人还像在热恋中似的，我觉得这样挺好。

　　“今天晚上别忘了，到时候你跟着我，我带着你，咱们组员除了主管脾气都可以，好相处的。”
　　“好，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同事站了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自己要去趟厕所。

　　我坐在椅子上休息，斜眼一瞟，看见热吻中的女主人走了回来，她是个大美女，坐在我挺远的地方，不过那位置离她的未婚夫很近，我看见这漂亮女人和主管的深意对视。
　　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可偷偷摸摸的？

　　晚上下班，我和我的小同事站在一起，我坐了他的车，二组其他成员也有自己的安排，一伙人很快地出发，刘阳跟我说公司里的事和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我都乐意地听着。

　　目的地是夜场，这没有什么意外的，聚会就是需要嗨一点的场所，何况配得上黑夜的躁动只有喧嚣的夜店。

　　“平时去夜店吗？”刘阳问我，他还穿着公司那套西装，看起来总是太正经了，一点儿也联想不出这是要去夜店的打扮。

　　“没怎么去过。”我如实回答，以前我就不爱去，每次去都是被拽着过去的，或者是各种各样的聚会目的，没有一次是我出自真心想要去夜店放松的，我总觉得那地方太吵，而且乱哄哄的，根本不适合放松。

　　“要多去，你年轻着呢，能玩。”
　　我不懂年轻和夜店有什么牵扯。
　　刘阳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时间放的挺长，我也察觉到了他这份目光，对上去，刘阳突然问：“有对象吗？”
　　我说：“没有。”
　　刘阳惊奇了一下，“真的假的？”
　　我说：“没必要骗你。”
　　刘阳道：“行，今晚就有了。”
　　我满脑袋问号，想着自己活这么久都还没找到第二个让我心动的人，刘阳这厥词放的。

　　看出我的疑问，刘阳说：“你这皮囊，没事多出来走走，分分钟就是真爱。”
　　听了他的话，我的兴趣瞬间就消逝了下去。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都想把蒋羡南和柳寻拎出来，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看一看什么叫美，什么叫刷新认知的颜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蒋羡南和柳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够不上他们二人的十分之一。

　　“没那么简单。”我敷衍说。
　　“能有多难？”刘阳不认可我，“你们年轻人看的是什么？不就一张脸？”
　　或许吧，或许刘阳的话是对的，我贪图的是柳寻的脸。
　　可转念一想，并非那么简单，就算柳寻毁容了，我也还是深爱他，我也依然有着疯狂地掠夺他，占有他的冲动和本能。

　　“不过说到这个，我倒有个合适的人选给你，”刘阳突然做起了媒，“我表妹挺不错的，长得也俊，没什么不良嗜好，就是眼光有点高，拖到现在都是个单身，你要是愿意我把她微信给你，你们俩聊聊看，能不能成不要紧，认识一下也不错，你觉得行吗？”
　　我在想要怎么拒绝，因为我实在不感兴趣。

　　但是刘阳显然误会了我的犹豫，他以为我不好意思，于是更加极力地向我推荐，“这样吧，我把她叫出来，你们俩当面认识一下更好。”

　　“等一下，刘哥……”我刚握住刘阳的手腕，他已经把电话打了出去，推开我的手，开始讲电话，回给我一个“没事，放心”的眼神。
　　我很是无奈，坐了回去，不再乱动了。

　　听着刘阳讲电话的声音，我在想，如果我可以移情别恋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再荒唐地觊觎已经成为我嫂子的柳寻，可是我生来专情，我用尽了大半生的力气，都没能让自己爱上柳寻之外的人。
　　蒋羡南努力了这么久，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是我对柳寻的心思，却一点都没有被消磨。

　　也许他给我一个答案，会有可能说服我放手？我不知道，我不能保证，我太爱他了，我从高中倾慕的恋人。
　　只是……我还能等到他给我答案的那一天吗？怎么看都是遥遥无期的。

　　我温柔又残忍的心上人，也许我要用一生的时间来等待你的回复，直到我彻底败给蒋羡南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