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合》白绛

13、诅咒

　　丢了什么的的确不是什么高级的说法，蒋羡南从给我戴上婚戒那天起就嘱咐我不准摘，可是他后面忙了几天，我就擅自做主把它摘了。

　　我怎么可能戴着他给的婚戒过日子？他不把柳寻放在眼里，他不怕柳寻知道，我怕，他妈的我怕，除了柳寻以外这世上我谁也不在乎，他如此侮辱我心上人的举动我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弄丢一枚就可以弄丢两枚，我没有挑衅他，只是想好了怎么处理这戒指的方法。

　　经过刚刚一小段争执，我们俩总算冷静了下来，吵完就要谈感情，这是一定的，蒋羡南这人就喜欢我柔情蜜意地对他，可我这人就不知道什么叫柔情。

　　“你能不能乖一点？”在争执过后，蒋羡南的嗓音变得温柔，他两只眼死死地盯着我，我坐在他腿上，我比他高，他看我就更方便了，一点儿不愿意错过什么，逮着了机会就得把我看够劲了，说起来蒋羡南看我时的眼神挺深情的，而我总是在想他要是把这种深情用在柳寻身上就更好了。

　　他真的喜欢柳寻我可能会说服自己放手，我是说可能，不是一定，但他捉弄柳寻，拿柳寻当工具开玩笑我就不能原谅他。

　　我一定要替柳寻报仇，要蒋羡南看见我有多厌恶他，除了我能真的伤到蒋羡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另一个人了。

　　“多乖？乖到你想操/我我都不反抗？”我挑明了说，我知道蒋羡南心里想什么，也不管他会不会生气了，而对于我这阴晴不定的性格，蒋羡南早已经习惯了。

　　我对他就是随心情，我心情好了就说两句好话，差了就要跟他吵，总是这样。
　　不止蒋羡南有病，被他逼疯的我多少也有点毛病。

　　“我操过你吗？”蒋羡南说，他的半张脸被我的身影挡住，陷在黑暗里的神色/欲的让人发慌。
　　我正视着他，堂而皇之地说：“迟早会。”
　　蒋羡南却笑了，捏着我的下巴，心情颇好地说：“我喜欢你的自知之明。”

　　我这不是自知之明，而是对于变态精准地把控，就蒋羡南这没什么耐心还佯装君子的玩意，迟早会对我不耐烦，他早就想扒了我的衣服了，关于他心底里那些龌龊的恶心的想法，我都一清二楚。
　　于是我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老是提我会操/你这事，”蒋羡南刚说出口，我就意识到了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话，果然不出意料，他继续道：“你是在害怕什么还是期待什么？”
　　我嘲讽：“我害怕？你觉得我会？”
　　蒋羡南说：“哦——那就是期待了？”

　　我更想笑了，全身的重量下压，我在他腿上坐的稳当，就差环着手示威了，“我要是期待还用等到今天？”
　　我说的是实话，把蒋羡南给逗乐了，敢情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愚蠢。
　　而我们总是会为愚蠢的话题争执不休。
　　我们都幼稚。

　　蒋羡南伸出手，他那根食指挑起来，贴在我的下巴上，沿着我的下颌线开始走，描摹着我的脸部轮廓，痴痴地说：“是啊，你要是勾一勾手，让我去死都没关系。”
　　我盯着他，不留情地说：“是吗？那我现在就让你去死。”
　　蒋羡南不喜不怒，面部表情控制的十分得体，“当然可以，如果你真心的话。”
　　“当然真心。”我说。
　　“你不是真心地。”他否定我。

　　我再一次证明，证明在让他去死的念头上绝不弄虚作假，“我比任何人都期待你出事，期待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哥。”
　　我的最后一声是讽刺，我想叫他听清楚，一个叫他哥哥的人，把他当做哥哥的人，是怎么被他逼得恨不得他去死的白眼狼弟弟。

　　室内的空气还在流动，我感受到自己的话题余热还没消散，它蔓延在我的周身，爬上了蒋羡南的肩。

　　生死这个话题，或轻松，或沉重，或压抑，要么闭口不提，要么就是像我们这般极端地挑明，对于这个话题，我们一方是求之不得，另一方是恨不得已。
　　我恨不得蒋羡南去死，我何曾有过一句假话？
　　曾经最爱他的人是我，现在最期望他死去的人也是我。
　　我没种，我弄不过他，只能诅咒他去死。
　　可蒋羡南就是蒋羡南，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也激不了他的怒。

　　他风轻云淡地说：“好，你哥我封建，我要拉着你嫂子陪葬。”
　　我猜他会说拉着我陪葬之类的话，但没想到他会扯上柳寻，蒋羡南果然歹毒，他总能一下抓住我的命脉，他知道我不怕和他同归于尽，他也不舍得要我的命，他就会把目标瞄向柳寻。
　　蒋羡南这混蛋。

　　我猛推他的胸膛，手劲够大，他被我按了下去一些，我打算从他身上起来，看来蒋羡南还是不打算放过我，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拽了回去。
　　我又跌坐在他怀里。

　　“话没说清楚，你给我老实坐好。”
　　“哪句话不够清楚？”我讥讽他，“是我想你死这句话不清楚，还是我恶心你这句话说的不够多？”
　　“你又要跟我吵架了？”蒋羡南的意思是在向我确定。
　　我不屑道：“挑起事端的人是你。”
　　蒋羡南不承认：“来，说说，我挑了什么事？”
　　“明知故问。”我懒得回答他，起身要走，他不放手，压在我后背的手发狠。
　　“放手。”我怒道。
　　蒋羡南不放。

　　我没耐心，摸到他的手就要硬掰，这下把蒋羡南激怒了，他声音暴戾了起来，“你他妈再惹我我就干你！”
　　我停了下来。

　　我的手和蒋羡南的十指交叉，扣得死紧，好像根本放不开。
　　我停下争执不是怕他，我当然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他根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装了这么久也难为他。

　　“我好怕啊。”我说完，抓住蒋羡南的手猛一下掰开，起身就走向房门。

　　我彻底激怒了蒋羡南，我听到他在后面大骂了一句，是带娘的脏话，紧随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到我被握住了手臂，一个用力翻回了身，蒋羡南把我拽到沙发跟前，重重地一推，承受不住这么大力气的我撞在了沙发上，然后被蒋羡南那结实的身躯紧紧压住。

　　我觉得喘不过气，不是因为被压住，而是呼吸被堵住，蒋羡南吻我，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疯狂地亲吻我。

　　他的舌尖太过于炙热，烧灼着我的唇腔，我有一瞬间想要臣服，蒋羡南的气息太浓烈了，每一次他逼迫我的时候我都觉得没有生还的可能，我一定会被他撕碎，玩烂，否则他不会放过我，这样的信念感来自在蒋羡南手底下生活这些年的本能。

　　他让我做的我就一定要做，他不许的我就一定不能，违反了我一定会遭罪。
　　就像他想吻我我就得给他吻，让他亲够了才行，说不是我的权利，不听是他的能力。
　　我怎么可能说得算他？在对我动手这件事上。

　　蒋羡南这么爱我，到现在没上我都是他大发慈悲，让他啃一会是什么大事么？相比以后我迟早会到来的失身，这种芝麻大小的侵犯完全不足以摆上台面，呈现起来去说。

　　他亲了大概有三分钟，他在抚摸我的侧脸和脖子，我感到窒息，拼命地呼吸汲取氧气，嘴角的柔软犹在，他的唇还贴在我的唇边，湿润的气息弥漫，我的鼻子里钻进来无穷无尽的蒋羡南的气息。

　　“你平静了吗？”他问我，滚烫的身躯是激烈冲突后的产物。

　　我静悄悄的，感受着那股燥热感，不挑明了，我知道他听得明白，“你平静了吗？”我反问。

　　蒋羡南压着我，冲动和野兽被困在笼子里，衣服是最后的底线，它封禁着想要破笼而出的欲望，神经在叫嚣，蒋羡南很辛苦。

　　“没有。”他果断地承认，连声音都是克制与压抑，我听着都觉得艰辛，但他似乎觉得还能忍受，“路廷轩，我没平静，你乖一点。”
　　他叫了我的全名。

　　他每次叫我全名的时候我都不会再挑衅他，因为那就是他最认真的时候，他正在艰难的忍受过程里，虽然我不知道他一直这么委屈自己是做什么，但我也不会犯贱地去激怒他。

　　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想知道，更不想去了解，他的忍耐也换不来我的感恩，我平静地望着他，看着他充血似的眼睛逐渐变得冷静，清明。

　　我想看他怎么把自己烧起来的烈火给熄灭，可他貌似并不想给我看那样的情景，他压了下来，左脸压在我的脸上，唇对准了我的耳朵，手从脖子向上探，抱住了我的脑袋。

　　在片刻后，用清楚的声线，轻轻张口：“生日快乐。”

　　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我觉得它比之前更加晃眼，可是仔细看来并没有改变，最后我才弄明白了，是我的眼睛里多了一层光。
　　是我自己看到了一抹光。
　　是我的眼睛闪了一下。

　　我想起今日的重重，想起他带我去吃必吃的煲仔饭，想起他不让我工作，想起他叫人克意准备的房间和惊喜(虽然有点烂），想起他隐忍，克制，对我的放肆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我才终于明白，今天是7月24，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又是这样，又是蒋羡南记住了我的生日，这个我妈犯了罪的日子。

　　真糟糕啊，他祝我生日快乐，我诅咒他去死，虽然我期望着蒋羡南快点死掉，可是今天是例外和特殊，我们都答应过彼此，生日要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

　　反应过来的我已经迟了，算了吧，今年就算了吧，我们又不止这一个年，往后那么多的岁岁年年，就让今年破个例吧。
　　我不可能不恨他，他又不可能不爱我，我们还要继续折腾好多个年。

　　“谢谢。”我对他道谢，我摸着他的脖子，我轻轻揉动，我在表达我的亏欠，我在安抚我的哥哥。

　　埋在我颈间的头轻微动了动，我苦笑，想起了那只贴在我脖子里的小浣熊。
　　我经常地抚摸它，它得到了安全感就会这样黏我，蒋羡南像极了它，是个拥有惊人的破坏力，却又如此好哄的宠物。

　　只是可惜，我那只粘人的小浣熊死了。
　　——它死在了蒋羡南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