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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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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催人情动的药,那还能是什么?
这世家对待男女间的那点腌臜事,不外乎就是那物,难不成他们还有胆子给自己下毒?
李姝站在长廊之上愣神了片刻,她跟前是已经靠在墙上的裴如怡,而身后的宋长渊也是这副如此反常的模样。
眼下虽是秋日早间,但露气颇浓的寒凉还在长廊外的流水中微漾。李姝又抬眸瞥了瞥面色酡红的宋长渊,想也没想便生硬说着。
“你先去水中冷静会,反正这周围也不会有人。”
李姝话落就往裴如怡走了几步,虽然自己手心还有着宋长渊肩上的温热,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她到底怎么了。
大抵今日不让裴还州与她相见,那自己就算是阻止了他们两人的悲剧。
细步稍停,李姝一扭头才看到眼眸微阖的宋长渊,竟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
一瞬息,李姝心中的害怕是大过担忧的,哪怕他现在中的不是动情药,可周身绯色的滚烫气息,真真像极了他前世折腾自己的模样。
“驸马……你也歇歇,待本宫将裴大小姐安排妥当,我再来寻你。”
李姝此刻是壮着胆子出声的,她真有些后悔把墨梅墨黛给支开了。不过她身形一挪就能听到发髻上的珠钗晃动,只要他敢胡来,自己便会动手。
“长公主,李晞说了这不是那物,纵然下水冷静,也是于事无补的。”
李晞的一字一句说得很是清楚,除却了那摇晃不已的身形,他看起来并无异样。
“那你就先站住别动。”
李姝忽而拔高嗓音说道,她早就见识过他掩藏至深的暴虐脾性,尚且他现在还不知道中了什么药,自己怎么可能会让他近身。
“长公主,你怕我?”
李晞的摇晃步子突然停下,一袭紫色的衣袍也在长廊中伫立不动。
他本就比李姝稍高些,即使眼下离着五六尺的距离,他还是居高临下地看向她。
她如今就站在浅黄色的背影旁边,双手掬在身前,上身的柔软夹绒都在随着耳后的流苏微微颤动。
她在害怕,长公主李姝在害怕。李晞倏然浅笑了声,原本就红着脸的清隽面容更添了几分勾心摄魂的美。
李姝是一直都盯着他的,自然对他这张百看不厌的俊脸而加快了胸膛之下的跳动。
“李晞,本宫会怕你?”
李姝佯装无事发生的模样,余光时不时瞥向身侧的裴如怡。
真是怪事了,明明他们三人走的都是同一段路,怎么他俩的状况不一样就罢了,而自己却安然无恙?
更何况以世家那沽名钓誉的脾性,他们不会在这种场合要了谁的性命,这未免太掉价了些。
若他们分别下了三种不同的药,那更是无稽之谈。
从踏进玉别苑起,她和宋长渊就见了苏淮和裴如怡,尚且还没有任何的衣物触碰动作,那……
“好,长公主,你不怕我。”李晞一面吞咽着舌苔上的血腥,一面同李姝笑着说话。
他貌似已经知道了苏淮给自己下了什么,那是一种名为似梦,并且无色无味、令人抓狂疯癫的毒药。
这药发作之时,整个人就会陷入你最想要的美梦之中,或经过的,或假想的,只要你心中有足够强的妄想,此药就会将你带入梦境。
“驸马,你……的面色,好像恢复了些。”
李姝的急促话音陡然一转,诚然她最初是想说“你笑什么笑,本宫就是不怕你”。实则目光一瞥见他的白皙面颊,心中才安稳。
她倒不是怕宋长渊会对自己做什么,而是他和裴如怡同时都遭殃的话,她真应付不过来。
只见颀长身影不动声色地走了两步,李晞的沉声也在不紧不慢地响起。
“长公主,那我们现在得让裴大小姐先醒来,随后再寻一处清净的地方待着。
如今敌在暗处,我们在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哪冒出人来。若不走的话,会很危险。”
他最后的话音落下时,整个人都站在了李姝跟前,料峭挺拔的身姿将她完全笼罩住,尚有余热的气息也在两人间萦绕。
纵然他很像克制住自己的灼灼目光,但失而复得的悦色已经把自己胸膛填满,他忍不住了。
若说方才的似梦让自己看见了什么,那便是长公主和林濮阳成婚的那晚,他义无反顾地去了。
就在火红罗帐相继跌落,龙凤双烛滋滋作响的时候,他用长公主头上的正红盖头,遮绑住她的一双莹莹杏眼。
那晚的长公主,是他见过她最美的模样,即使滚烫了脸颊的自己只看到她的下半张脸,但他依旧能勾勒出她的赧然眉眼。
“驸马,你的脸?”
李姝刚见着裴如怡有一点醒来的征兆,就侧目看到了宋长渊的薄红耳垂。
这微微的绯色要是搁在平常,她肯定瞧不出来,但他现在的脸上酡红刚褪,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长公主……我没事了,这毒不会再发作。”
李晞就瞧见跟前的姣好面容和方才梦中的她,一点点重合,心底的理智也把他立马拖了回来。
那晚的他确实做错了事,所以他此后一生都在拼了命的弥补。还好眼前的长公主活着,许是他的一条残命真让佛祖显了灵。
“不发作,那你就笑?裴大小姐现在还没醒来。”
不知是她今日看见宋长渊笑得太多的缘故,反正他一欢喜,自己就烦躁得很。
尤其她已经探过了裴如怡的鼻息,平缓有力,可就是不见醒来。
李晞闻言便收住了浅笑,他深知长公主的脾性,只能顺着,不可逆着来。
低垂的丹凤眼仅匆匆看了下靠在墙上的裴如怡,便示意李姝拍一拍浅黄身影的肩颈。
拍肩颈?李姝神色错愕着,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她明明看着裴如怡是摇摇晃晃在长廊上走着许久,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才堪堪倾在灰色石墙上。
啪嗒一声,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就在李姝的寒冷目光中显着。
这宋长渊怎么越来越大胆,自己都还没有什么动作,他竟然敢在她耳边鼓掌叫好?
“驸马你……”
“长公主,如怡失礼了,不知方才可发生了什么?”
与李姝的恶狠狠细声同时响起的,似乎是一道睡梦乍醒的沙哑柔声。李姝猛然侧目地看向身旁,果真是惺忪迷离的茫然眼神。
裴如怡刚刚,只是睡着了?李姝惊诧地瞥了眼宋长渊,她怎么感觉今日之事的走向愈发奇怪了。
“裴大小姐,尚可放心好,方才并未发生什么。许是长公主今日起得早了些,便随意歇息了会。”
李晞的话娓娓道来,尽管是李姝听完,也只能不关痛痒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就附和着。
“裴大小姐应当是近日操劳了些,趁着本宫稍作歇息的片刻,便倾在墙上浅阖了会。
本宫如今已然神清气爽了,不知裴大小姐可否带我们去近一些的地方,吃些糕点。随后再往落泉边上走,也来得及。”
李姝又抬眸望了望四周无人影的回廊各处,想来幕后之人的大戏已经开演了,那自己总不好再拆台吧。
或许宋长渊所说的僻静无人之处,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她李姝向来都不会忍着躲藏,有什么祸事,直接迎上去便是。
“还请长公主责罚,这的确是如怡招待不周了。不过走完这条长廊就是观星斋了,那儿有不少的应季果子和糕点。”
观星斋,李姝听到这话时,杏眸中亮光都忽而起伏了下。
看来今日还真是让自己给撞准了,这观星斋,便是前世众人发现裴如怡和谢还州私相授受的地方。
随后,李姝就笑着应了,还边走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本宫怎么不见你左右的侍女跟着?
这长廊此处虽是条无人知晓的小道,但不免会有人走过来。所以你左右,还是常有个丫鬟婢女守着为好。”
李姝的话意在提点,只因她不能时刻都盯着谢还州和裴如怡,此次尚未过去,那万一还有下次呢?
幕后之人无非就是想借着两人的事,挑拨谢裴两家的关系,从而让谢家一步步走向衰落,而裴家也讨不到好处。
如此一来,七大世家就只剩下五个了。再想削弱,也会容易许多。李姝脑海中的思绪一捋顺,便发觉了她一直以来都忽略的东西。
此事过后,从中获利最多的人,貌似还不是世家之首的苏家,而是始终带领着一群寒门子弟和世家对抗的林相。
林相,林濮阳。
李姝的眉心一蹙,下意识便否认了自己的设想。林濮阳怎么说,都是清冷孤傲的读书人,他应当不会在这种事做手脚。
可他前世是不是也知晓此事?毕竟此后的阿衡迎娶湘湘一事,林濮阳也是持着反对态度的。
李姝忽而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空落落感,至少她一直都以为,与自己成婚那晚之前的林濮阳,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
他之所以会在后面做出那些事,都源于自己和一个奴隶有了夫妻之实的事,狠狠地戏弄折辱了他。
而如今来看,她记忆中的那个清傲君子,貌似也不如自己看到的那般坦然无畏了。
一旁的裴如怡原是在李姝说完之后就轻声应了,但她见长公主那一脸沉思的模样,便又开口说着。
“臣女多谢长公主的提点,这几日是因赏菊宴忙得不可开交,身边的丫鬟小厮便都谴去做事了。
再者苏学士也提前同臣女说过,长公主不喜太多陌生的人围着,臣女这才一切从简了些。”
李姝听着有理有据的话,便也只是一笑而过,没再说什么。可一直跟在李姝身侧的李晞倒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尤其她眸中的黯然神色。
诚然,长公主此次的玉山赏菊宴一行,就是为了给各大世家下套子的。
但从眼下种种来看,她对这位裴大小姐很是大度,甚至都有些宽容了。
然而记忆中,长公主同裴大小姐并未见过,唯一的交际之处便是谢家。李晞骤然便想通了一些事,踩在脚下的细步都停了停。
原来,长公主让他来之前吃下解那物的药,是怕谢裴两家的事会误伤了自己。
李晞的面上悦色又洋溢了起来,但他这次学会了收敛了,直到迎面看见了林濮阳和苏越两人。
“长公主,林相和苏大公子从落泉边上过来了。既然如此,观星斋已到,如怡就先行退下。”
李姝这会倒是没功夫看对面的两人,略有挽留之意的目光在裴如怡身上流转了下,便点头让她走了。
纵然视野中的浅黄背影越走越远,李姝还是想不通,为何男未婚女未嫁的两人会在此种宴会上私相授受,还私奔被抓?
罢了,李姝的眉眼一流转,她只要让此事不在今日发生便好。
大抵她的一摊子破事,都还乱如麻线一团。更没有多的心力,去管着旁的事。
李姝虽没搭理着迎面而来的二人,但李晞是不得不和他俩撞上。尤其那日的马车过后,长公主便闭门谢客,这是他们三人的一次久违见面。
李晞今日穿的是件紫色长袍,外衣样式同李姝的襦裙很像,几乎明眼人一看,就能知晓两人的关系。
林濮阳和苏越又不是个瞎的,自然看到了李晞那明晃晃的心思。但两人都没有出声,只向李姝作揖行礼之后便安分落座了。
此后片刻,李姝是在一阵桂花酒的飘香中抬起眼眸的。她身子打小就弱,莫说喝酒了,就连稍稍辛辣些的吃食都不会出现在她眼前。
偏偏的,得不到的就是好的,李姝对各种味道的酒,都有浅尝一口的好奇。
实则她时常和阿越去的乌衣巷,就是为了躲过所有人的视线浅酌一下。
“长公主,你方才便和裴大小姐说着要吃糕点。这稍热一些的桂花糕,就是她们刚呈上来的。”
李晞挪了挪红木圆桌上的瓷碟,特地把那一小瓶的青瓷酒壶放在了另外一边。
观星斋本就是玉山别苑中用来夜观星象的地方,自然要比旁的地方高一些,是一座三层的阁楼。
但因别苑的假山庭院错落有致,方才裴如怡带着李姝两人就直接走到了二楼的用膳阁楼中。
八角阁楼自分四处,李姝坐在上座,李晞就在她身侧守着,那林濮阳和苏越就各自坐在李姝左右。
李晞这挪动酒壶的动作一出,便把溢出淡淡桂花香的酒味放到了无人的最远处。
林濮阳瞧着并未觉得不妥,反倒对李晞的细心之处诧异了番。他之前只知这个奴隶本性暴虐,却会在长公主跟前装出一副老实模样。
但他此刻的一言一行,还真是像把李姝放在了心上,连李姝的一个那么小动作,都能察觉得到。
“李晞,你将青瓷竹纹酒壶拿过来。长公主是能浅酌一二的,此事萧小侯爷也知道。”
苏越就不如林濮阳那般平静了,他和阿姝已经许久没有去过乌衣巷了。
哪怕是她从中秋宫宴醒来的第二天,自己特地寻她去乌衣巷饮果酒,她都没有答应。
起初还以为是萧遥在府上管她太严了,随后一打听才知,萧遥那时候并不在府上。所以眼下这次,是他再次看到了她对饮酒的期待。
然而,李晞并没有照着苏越的话,他将手中的桂花糕瓷碟挪开以后,又重新放上了一碟酥软不腻的枣糕。
他虽没有说着和之前一样的话,试探满满的丹凤眼却又一次看向了李姝,眼神还是直勾勾的。
李姝本就是一直远远地望着酒壶,他这一侧目,两人目光便自然而然地撞上。
很快,李姝便有些音色不稳地说道:“苏将军,本宫今日就不饮酒了。
今日起得有些早,又被萧小侯爷盯着喝了整整一碗的药膳。现在便吃些甜食,换换味也好。”
许是她才见过宋长渊的双眼泛红模样,心底那股发憷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散。
尤为一想到今日的正事还没完,她还是别喝酒了。
因为她浅酌一二就是为了助眠的,哪怕是带甜味的果酒,她也会照醉如常。
入目,李姝就看到宋长渊笑了,尽管他此时将两边嘴角都扬起弧度的笑,不太合乎时宜。
可俊美面容笑起来的样子,确实让她难以挪目。忽而,微微翕张的唇瓣间被柔软一触,鼻翼下的甜味也在肆意萦绕。
“长公主,这枣糕没有桂花糕那般甜。你上次在回府的路上把桂花糕吃腻了,那现在就换换口味。”
压低的喑哑沉声一响,李姝便要开口反驳着,但冷白指腹上的小团枣糕都已经碰到她的唇齿上了,稍稍一动,甜味全然而入。
很轻的噎呜一下,李姝眼神就能宋长渊杀死几百几千次了。她一面狠狠地嚼着枣糕,就像是在吃着眼前人一般。
另一面,她的左手也没落下,骤然扬起往宋长渊的后背一拍。单论身形而言,他确实比自己高出不少。
但他现在是半弯腰身在她跟前的,纵然坐着,自己一样能实打实的拍打他身后脊背。
啪嗒,很清脆的一声响起,手掌未落的李姝都呆愣了下。她知道宋长渊只是看着清瘦罢了,脊背之上是蓄足了力量的。
可刚刚,自己也没有用多大的劲,怎么就拍得如此响亮了?
“咳咳”,李晞仅清了清嗓子,就用绢帕仔细擦拭着,喂长公主吃过枣糕的冷白指尖。
李姝见状,真真是彻底犯懵了,这宋长渊怎么敢的?他现在又不是前世那位不可一世的新帝。
因而,李姝想都没想便一把推开了眼前人,还连忙伸手拿了一盏温热的清茶喝。
水光润喉的片刻,李姝甚至都在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待宋长渊太好了?才会让他如此的胆大妄为,连这种的无耻行径都能做出来。
“阿越,你把桂花酒拿过,我往日都喝得,今日亦然要试试。”
李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既然宋长渊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那她就是要打他的脸,趁热打铁才最好。
苏越闻声后是有一刻迟疑的,他虽被李晞待阿姝的亲昵动作气到,但他更不会拿她身体作为出气的筏子。
苏越那劝诫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对面的起身动作抢了先。林濮阳坐在李姝右边,因而他并没有把她打李晞的动作看得很清楚。
实则当青瓷竹纹摆放在褐色的枣糕面前时,林濮阳就后悔了。长公主能饮酒是一回事,那她为了什么而饮,又是另外一回事。
很显然,眼下是她与李晞置气,非要在面子上赢了他才肯罢休。
“林相?你为本宫拿的酒,那我定然要浅酌一二了。”
李姝是在闻到浓郁的桂花酒味之时,才看到了一袭苍青长衫的林濮阳,以及他手中的小巧酒壶。
噢,也对,李姝恍然大悟着,现在的林濮阳还不知道,自己一饮酒就会入眠。
想他前世每每抢自己酒壶的愤怒模样,她便忍不住发笑。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林濮阳还会给自己拿酒。
须臾,林濮阳见她那突如其来的笑靥有些出神了,恰好是这个空隙,李姝抬手便将桂花酒倒入了小小的酒杯之中。
她的确是一杯倒,但区区小半杯解馋,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李姝如此一想,那甜味大过辛辣的感觉,就瞬间从唇齿滑过舌苔,簌簌跌入了喉中。
甜的?李姝手中的酒盏还没摆在木桌上,便被一张粗砺的大掌夺了过去。
她刚顺着视线看向宋长渊,便觉体内有一股熊熊燃烧的火焰在毫无章法地蹿动。
她嘴边的呵斥被瞬间打消了,就连他急匆匆递过来的茶水,都一饮而尽。
“长公主,你可好些了?这桂花酒虽是甜的,但后劲却很大。方才退下去的侍女就同我们提醒过了,你怎么……”
他的欲言又止恰恰惹起了李姝的怒气,她用白皙细腻的指腹在茶盏上缓缓碾磨着,那动作还没到第二圈的时候,手中茶盏就应声而落。
清脆的瓷片声声砸得四处都是,而李姝却在此刻站了起来,凝着笑意不浅的眸子看向身侧人。
“驸马,你把这剩下的桂花酒都喝了吧。大抵我们现在,也不用去别处。”
李姝的嘶哑嗓音中还带有丝缕酒味,她的视线相继从林濮阳和苏越的脸上扫过,最后把目光停在了一簇簇开得正好的白菊上。
今日的玉山别苑意在赏菊,那自然是处处可见的各色秋菊,这八角阁楼的每一个角落上都摆了颜色不同的菊,
她刚看过那朵像雪花般的层层细瓣,一朵红黄相间“鸳鸯荷”就映入了眼帘。
火红作底,星点渐大的金黄居于中央。红如汩汩流动的血,而明黄紧拥,像极了龙袍加身的霸气模样。
李姝心底的那股火苗又燃了起来,并且比前一次还要剧烈。
她前世虽没有见到宋长渊穿龙袍的身姿,但椒殿之外的宫婢可不是个消停的。
自己曾一次次听到过他登基那日的盛况,一袭明黄立于金銮殿上,冕旒之下的文武百官,都或多或少地沾上了南朝亡人的鲜血。
“李晞,你不喝?”
李姝侧目睨着酒壶边上的紫色衣袍出声,青葱一样的指尖已经搭在了发髻的鎏金发簪上。
自己现在虽杀不了宋长渊,但让他流流血,泄一泄她心头怨恨也好。
“长公主,你当真要我喝完这壶酒吗?裴大小姐已经去了怎么久,你方才不是要,再见见她吗?”
李晞尽量将自己的喑哑嗓音放得平缓柔和些,且当他一抬眼就看到她的熟悉拔簪动作时,他的整颗心便慌了。
他明知道长公主不可能伤了她自己,但胸膛下的勃勃跳动,还是急促得扑通扑通。
纵然她再随心所欲,但也不能将前事功亏一篑。他知道她今日是来帮谢还州和裴如怡的,可万一她也中似梦了呢?
蜉蝣和似梦都出自南朝的世家之手,他之前就没有赌赢那一半的生机。这一次,他不敢再拿长公主的命去赌了。
“见裴大小姐,和你喝这酒并不冲突。而且你此时此刻,是在威胁本宫?”
李姝一说话就觉得自己嗓子火辣辣的疼,但她眼前的宋长渊要更可恨些。
林濮阳和苏越见状,也不敢随意出声而惹怒着本就不悦的李姝。他俩今日前来,就是要再次告知长公主,他们的求娶之意。
显然,眼下的场面就是长公主要狠狠地教训李晞。尚且这于他俩之中的任何一个而言,都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益事。
就在这寂静的一瞬中,一道火急火燎的请安声从楼下传来。
“奴婢请长公主、驸马安,我家小姐如今在禅房,有急事想和长公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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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