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潘·摩菲斯特

5、第五章

　　四月初八是京城城隍的诞辰,剪秋带了三岁的念晴去庙里给城隍老爷上香,祈求孩子的福寿,又让两个丫鬟翠喜翠萍各带了一大篮雪白的馒头,施舍给城隍庙门口聚集的乞丐。
　　上完香刚出得庙门，一群小乞丐便忽啦啦围拢过来，伸着脏兮兮的小手，眼巴巴地盯着翠喜和翠萍篮中的馒头。却有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瞎了一只眼睛的小瘸子挤不过去，在那里呜呜地哭，剪秋连忙拿了两只馒头走过去，塞在他手里。
　　小乞丐抬头楞楞地看着剪秋，忽然叫了出来：“顾姑娘！”
　　剪秋一惊，细看这孩子，虽然乌漆抹黑的一张脸，眉眼却不正是常跟在晴川身边的小七？孩子哇的一声，又要泪如雨下。剪秋忙让翠喜领了他在城中找个客栈安置下，把念晴交给翠萍带回家，自己也跟了过去。
　　小七梳洗干净换了身新衣裳，在房间里捧着碗往嘴里猛塞饭菜，想是饿久了，也不怕噎着。剪秋虽是心急，也只得耐着性子待他吃过，才问起当年山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当日她走后，官兵便放火烧山，逼得弟兄们出山迎战，但有抵抗格杀无论，官兵人多势众，武器精良，全寨的弟兄死伤大半，小七藏在死尸堆里侥幸逃脱，其余被捉的兄弟，尽兼被押赴市曹斩首。
　　说到这里，小七流下泪来，用袖子抹了，却道；“那宁狗心狠手辣，大哥知道这一劫断断逃不过，要尽力与他拼个死活，却不肯将实情告诉姑娘，道是姑娘知道了定然不肯下山，便让我说了那一番话，哄得姑娘走了，才放下心来。”
　　剪秋只觉得心窝子里撕啦一声，又被生生扯开个口子，悲从中来，黯然垂泪。
　　小七又道；“大哥被斩首那日，我去十字口想悄悄送他一程，见官兵押上一个人来，宣读大哥的罪状，道是匪首，那人却是一个彪形的黑大汉，面目凶恶，也不是山上的兄弟。咱想，莫不是没有捉住大哥，另找了人来充数冒功？”
　　小七的话让剪秋心中的死灰堆里冒出一点火星，呼啦啦燃起了希望。晴川的生死不明，连着她的心绪也阴晴不定起来。若他是死了，埋骨何处？说好了同生共死，他却这般忍心将她抛下，独自赴死；若他是活着，又在何方？当日的誓言犹在耳边，他为何却杳无音讯？任她在无止境的思念里，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