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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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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亲的行了三天,到了云州地界。
这云州山穷水恶,十年九灾,多出刁民盗匪,素不太平。顾老爷请来的十余位武师,纵是行走江湖多年,到这地面上,也不得不多留三分心,急早急晚地赶路,只盼着快些儿过完这鬼门关。
剪秋在车中拥着白狐裘,笼着怀炉,随着车身的颠簸摇晃,昏昏欲睡。
突然之间,马车停住了.车外人喊马嘶,刀兵相撞之声不绝于耳。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撞开车帘,落在剪秋怀里,定睛一看,却是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剪秋的脸白了白,心知大事不妙。
车外头又隐隐传来丫鬟仆妇哭喊的声音。
剪秋把那胳膊放在一边,整整衣服,刷地拉开车帘,鼓足了胆气,喝到:”金银财货你们拿去,休要伤人性命!”
剪秋的目光,正正对上了那个讶异地望向她的男子的双眼。那是一双桀骜不逊的眼睛,漆黑的眼仁,清亮的眼白,眼神如刀锋般犀利,却点染着冬日暖阳的煦光。这白日剪径的胆大妄为之徒,不是她意想中的青面獠牙、粗野蛮鲁之辈,却是那样潇洒俊秀的一个青年男子,青衫白马,银枪在手,若不是左眉上一道寸余长的伤疤给端正的相貌添了几分戾气,真让人以为是位仗义江湖的少年侠士。
剪秋的心这才真正慌乱起来。在那人的目光中,身子一点一点缩进去,却不是因为害怕。
驱马前来的那人立在车前,退无可退。
“请问小姐芳名?”那人声音却甚是和悦。
剪秋自小禁闭在深闺之中,甚少见过陌生男子,更不曾见过眼前人一般的英武俊朗,只觉得面上火烧火燎,低不可闻地从唇间吐出闺名.
空气便在这时凝固了。而后,被剪秋的惊呼打破。回过神时,已侧身坐在马上,被拥在那人的怀中。
风从耳边呼呼刮过,若干年后,剪秋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瞬间的心跳如鼓。
大红的嫁衣,在被那一双合乎礼仪的冰冷嶙峋的手触碰,之前,被另一双突如其来的宽厚温暖的手温柔地褪下。摇曳的红烛映着剪秋面颊上高热般的殷红,舞乱的黑发如飞蛾的双翼,扑向那即使令自己灰飞烟灭也心甘情愿的烈火。灼灼的桃花眼异样晶亮,凝视着同样意乱情迷的情郎,温柔而刻骨地,立下了永不相忘的誓言。冰破了,便是汹涌的春潮,排山倒海,席卷一切。
那是剪秋生命中最为炽热的一段时光,那个男子在她尚未发芽便已枯萎的死木般的心中燃起了足以焚烧一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