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一仙四同人红尘好》竹摇花未眠

6、似水流年

　　笛韵悠悠，一点一滴的往事如同不慎掉入海中的贝壳，又在不经意间被主人重新捡起。
　　像刚入门的时候，就着烛火通读琼华的典籍。师姐师兄们对这档子事满腹牢骚，而她只觉得自己幸运，连休息时也喜欢用白皙的手指摩挲书上刚劲有力的字迹，连娘亲自杀的悲痛也消减了些。一个渔家的孩子，是没有什么机会读书，哪怕她爹精通各种杂学，也只能教她识几个字。海边的小镇，读的起书的只有富家的孩子。
　　十二岁，师姐带自己回即墨拜祭父母。彼时自己刚学会御剑术不久，第一次上天满是兴奋，伸出双臂想抓住天边的云朵，在看到芳草萋萋的坟墓时，积压已久的悲伤，痛苦，怨恨全都发泄出来，抱着坟墓大哭了一场，刚烈爽利的师姐这次却只在一旁静静地看天上的流云。
　　就在那年，自己遇上了师傅。初见时，他一个人抱膝坐在海边，消瘦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的孤独。她忍不住走上前去，碰碰那人的一角。
　　男子霍然回头，寂然的目光浮起讶然之色。很快的，匆匆赶来的师姐便解答了她内心的疑惑。在太一宫也敢放肆不羁的师姐恭敬地抱拳，行礼，称呼“慕容长老”。
　　琼华的长老不少，慕容长老只有一个。她呆呆地站着，连礼也忘了行。看到师姐焦急地打眼色，她也只觉得一阵恍惚。
　　“怎么了”？倒是慕容紫英先开口问她。明显惊吓过度的少女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请……等等”她说得结巴，脚下也打了个踉跄，转身跑回自家原来的小屋，蹭蹭地上了二楼，取出一个画轴，回来塞到慕容紫英的手里。
　　“剑仙前辈，您当年和其他三个前辈一起，帮我们即墨人赶走了狐仙，庆典上，有个过路的画师看到了您们四个，就买了这幅画，我家祖先看到之后就买了下来，临去世立下遗嘱，若有朝一日苏家后代见到前辈，一定要把这个交给您。”这句话她说得极其顺溜，也不知私底下背过多少遍。
　　画轴打开，连二师姐也忍不住凑过来。画上一轮明月，万家灯火，四个蓝衣的少年男女围在一起，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左手边的少年头戴紫阳冠，腰束云纹腰带，面容俊逸不凡，令人见之忘俗，背上剑匣寒气凛然，不看青丝变华发，可不就是眼前背影沧桑的老者。
　　慕容紫英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在画上抚过，天河，梦璃，菱纱……当时他们四个都还年少，相信人命由几不由天，相信只有努力，事情一定会想自己想得那样。但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为了无辜百姓盲了双目，美貌知礼的女子一肩担起了幻暝界的安危，在重聚已是百年之后，活泼俏丽的红衣少女应了家族的命运早夭而亡，自己……一百年后，只剩的天道苍茫。
　　“我……您、您怎么了？”慕晚说得惶恐，慕容前辈一瞬间悲苦的眼神宛若死灰，冰冷地没有半点温度。“没什么，谢谢。”收起画轴，慕容紫英很快恢复了平日淡然的神情。“木清，她是你的徒弟？”
　　“不是。” 木青摇摇头：“这孩子两年前失了父母，一直收养在琼华，限于年岁，只教了她一些基本的剑术仙术，还没有正式拜师。”
　　“那你便做我的徒弟吧。”紫英淡淡道。少女脸上放大的喜色让他不适地转头。
　　之后的日子，像是上苍补偿的幸福。
　　慕容紫英并没有回琼华，而是带着她御剑前往东海之上的一个小岛。岛上河流遍布，泉水清澈，树木葱郁，奇花异草随处可见。落日峰直插云霄，似天柱一般。
　　师傅的性情冷淡，纵有什么关心也不说出口，但他一直在尽心的教她。剑术，仙术，师傅从没有嫌自己资质平凡，一个‘三才朝元’十七式变化便让她学了两年，之后‘四方肃敛’五灵归宗却是有如神助，不到一年便融会贯通，如今连琼华最高剑术‘千方残光剑’也被她收入囊中。
　　从跟随师傅第二年起，他便教她铸剑之术，可惜她于此道上没有半点天分，全然辜负了师傅的一片苦心，临走时所携带的问道剑还是师傅花了一月之功铸的。
　　紫英从不在他面前说道。只有一次，在她差点一剑斩了来闹事的槐妖时，紫英连剑都未出，只凭双手架住了她的剑，冷然地问了句：“人与妖有什么区别，死后还不都是一抹黄土。你为何下此杀手。”慕晚原地愣住，只在一次回本门参加剑术比试时才听师姐说明缘由，唯有感叹一句事实无常，此后再不敢随意杀妖。
　　最最快乐的时候，是她在第五年随师傅上青鸾峰看望老友。
　　云淡天高，白鹤翱翔，飞瀑直下，小桥玲珑。“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青鸾峰的美景，当真不辜负她死皮赖脸地磨了师傅整整一天。
　　更不辜负她的是绝世美女和俊俏的帅哥，二人走在一起，配上流光溢彩的晚霞，确实是和谐般配的一对，看的她不由升起艳羡之心，扭头看看师傅，冰块一样的面容也染上了抹笑意，尽管在目光触到插了一柄剑的墓碑时，又流露出了当年看到那幅画时的哀伤。
　　后来她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听了他们四个的故事。即墨发生的事只不过是故事的冰山一角，更多更多她不知道的悲伤塑造了如今冷面不冷心的慕容紫英。未了那身负神龙之息，却单纯如孩童一般的少年拍了拍她的肩膀，做豪爽状地说：“那啥，慕晚是吧，我们不在的时候，紫英就交给你了。”
　　交，交给我，慕晚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确认这个孩子气的少年并不懂把一个男人交给一个女人所代表的深层含义，她点了点头：“嗯，我会照顾好师傅。”
　　天河挠了挠头。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害怕错。半晌，嘴里蹦出来一句：“晚上请你吃烤野猪。”
　　青鸾峰的特产烤野猪让少女记了很多年，直到她自己游历江湖的某天，在扬州城外请一个蝶妖吃苏慕晚版烤乳猪，吃的两人昏天黑地把腹中的汤水全吐了出来，方才明白：不同版本的野猪，味道是不一样的。
　　平淡的日子过得最快，不知几个八月十五以后，少女灵巧地跃入冰潭抓住一条大白鱼后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奔入了十七岁，比师傅与天河叔叔几人初遇时少了两岁。她已经见过不少天地之间难得一见的人与事，像早已修得散仙之身的师傅，像不惧寒气热气，拥有神龙之息的天河，像第二次丄青鸾峰时恰巧撞见前来请少主回幻暝的悉仲……甚至在那天晚上，自己见了一个白衣黑发，眉间一点幽红印记，背负如火焰般长剑，态度嚣张至极的男子，自己的师傅称他‘师叔’，那这个男的岂不是师叔祖，自己这个师叔诅居然还是个魔！！
　　他们谈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师傅把她叫到崖边，看向她的漆黑的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不舍的情绪，连话音里也充满了难掩的伤意：“小晚，本想多留你两年，但师傅昨日算出，余杭一带会有你的缘，倘若错过，极为可惜，幸而你刻苦勤奋，与剑术一道小有所成，世间能伤你的人或妖怕也不多，我也可安心。”
　　走，她完全还没想好，却也容不得她多想，慕容紫英不由分说地给她一个包袱把她赶出了离殇岛，连伤感的时间都没留给她。

作者有话说

　　开学了，时间真紧。
我滴小月如，你啥时候才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