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抹不去的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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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黑色身影仰卧于屋檐之上，像是浑然不觉寒意彻骨，反倒是十分惬意。
屋檐之下的长廊时不时有几个丫鬟嬉戏着穿行而过，时而嘴里嘀咕着八卦之事，无非就是赌自家大公子江奕何时才能求得所爱，抱得美人归。
因那白墙太高，青瓦太深，檐下之人自是不能轻易望见屋檐上是否有人的。
乐仪同伏清原本悠然自得地仰卧着眸观冷景，怀抱手炉，手执烤红薯。见底下似乎有窃窃私语，且那私语的内容好像是关于江奕同孙习离二人之间的爱恨纠纷，便忙搁下红薯，贴耳窃听，听的专注，听的入神。
因风过有声，又离得远，并不能听得太真切。
于模糊不清的声音中，他俩好像听到了：公子对孙姑娘的喜爱可非同一般啊，孙姑娘就是性子腼腆了些许，或许早已芳心暗许！……
之后所云便听不清了，那几个丫鬟也走远了。
乐仪镇定自若地拿起热乎乎的烤红薯继续啃，双眸迸射出探究的光芒，神情若有所思，随即忽然笑了一下，不知是何意。
伏清自认为是手下，不可多言多管多生事端，且伺候这疯癫又阴晴不定的主子早有上百年，此时见他这般模样也早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随即乐仪忽然笑了起来，似是自嘲，“难不成我的术式还不够炉火纯青？竟搞不定此事。”
伏清觉得怪异，他俩已经观察那二人好几个月了，他却不知是因何原因，不过命令难违，也只得恭敬从命。
他抓了抓头发，“乐大人，您这是何意？为何我听不懂？”
乐仪戏谑地敲了敲他的头，高深莫测地道，“听不懂才是对的，我从未告与你此事。”
伏清虽猜得出一些，不过也只是冰山一角，只迟疑道，“是那江奕同孙习离二人的事？他们二人竟会同您有交集？”
乐仪意味深长地淡笑，“说来话长。我去取妖界古剑“霏”时遇上的，在此之前也算是知晓这么个人，不熟罢了。”
望着伏清百思不得其解，满面疑云之神情，乐仪就拍拍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道，“你不用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时候未到，到那时便知了。”
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伏清也不好再问。只道，“那我们为何要监视他们二人？在人间，这可是小人之举。”
乐仪翻了个白眼，不容置喙地道：“你在骂自己？！”
伏清耷拉着脑袋，慌忙撇清，“是我言错！对！并没有骂及乐大人！”
乐仪摆摆手，让他不必小题大做，“我之前也同你说过的，我只是好奇，为何不可以抹去他们二人的感情？明明术式是正确的。”
伏清剑眉深蹙，斟酌言辞片刻，才道：“我也不知，不过大人…我曾在人间词话上阅过一句话。或许便是缘于此。”
“何话？”
“人之爱，人至爱，柔情切切，情思绵绵，深之入髓，刻之入骨。”
乐仪闻言，神情略有不解，薄唇中喃喃吐出话语，“人类的感情可以深入骨髓？爱也可深至如此地步么？即便我把他们的部分记忆剥夺了？”
伏清深觉诧异和荒谬，“乐大人竟夺去他们二人的记忆？不是不可轻易同人类起争执么？”
乐仪就骂，“我岂会有如此坏心思，夺去记忆只是作为交换代价，他们自愿的，不过现在不记得了。”
随后又喃喃着伏清听不懂的言辞，“不过这术式也并非完全无用，至少恐惧也随之刻骨铭心。”
“那大人可打算把记忆还回去？”
乐仪摩挲着下巴，叹息一声，“我本不打算做赔本买卖。先前那事的代价本来就是抹去他们二人的感情同部分记忆，可那术式竟磨灭不了那二人的感情，看来记忆还回去也并无大碍，反正存于我手中也无用。”
“大人自有主见，全听您吩咐。”
乐仪吃完后洒脱地一抹嘴，不怀好意地笑道，“这记忆有点血腥，不知江公子还想不想要，不过也由不得他了。”
“如何还回去？”
乐仪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先打入内部吧，突然上前揪着人把记忆还回去略显唐突。”
伏清应声说是，“打入内部是指利用近来他们所调查之事么？”
乐仪点头，“不过此事我也一知半解，不知是哪家的活神仙要整这么一场狂风疾雨。”
“总归不是妖界的。”
乐仪微眯眼望向远方灰蓝苍穹，“记忆可以还回去，但那二人的感情是否如意，对此我爱莫能助。”
伏清真切地感慨，“人类的感情真奇怪，福祸难料啊…”
“别人的感情轮不到我们评头论足，人类的感情过于复杂。”
人的感情，是爱，是豪赌，是孤注一掷，是失足便挫骨扬灰，□□焚身。
伏清受教般乖巧点头，不语。
二人于屋檐之上如隔世般享用着人间美味，当真是没心没肺不通人情的妖怪，却也潇洒快活，浪荡自由。
冷风不尽我意，却也赠我几分浪荡不羁。
谢池月立于幽静长廊之下，一边候人一边逗着不知谁养的鹦鹉，鹦鹉学舌，倒也有趣。
谢池月便想逗他，问，“你是谁家的鹦鹉？”话音一落便满怀期待地瞅着它，谢池月小时候可喜爱这玩意了，每当路过卖鹦鹉的街道小摊时，都心痒难耐，却只能望而止步。
那鹦鹉滑稽灵活地仰头，盯着谢池月左看看右瞧瞧后才以一种十分好笑的音调缓缓学语，“你…是谁家的鹦…”说到这便顿了顿。
正当谢池月以为它不会再说下去时，它却在重复前半句后语出惊人，“你是谁家的…媳妇？！”
谢池月大惊失色，只觉被挑逗了，当下便呀了一声，随即轻声怒道，“我是男子！男的！” 说完又心虚地环视四周，生怕有人目睹他在跟一只鹦鹉斗嘴。
那只鹦鹉不知是否听懂了，或是在装疯卖傻，奇怪的嗓音又从鸟嘴里发出，“男的…也能当媳妇！”
这只阴阳怪气的坏鸟这么一说，谢池月脑子里便蹦出沈掇星的清冷俊俏的面容，只觉越发心虚。便小声斥它，“你勿要乱说！你不是只鹦鹉么！怎么还会对话？”
那鹦鹉展了展翅膀，似是有些得意，“主人…！”
谢池月竟觉有些嫌弃它了，“你说什么？我不是你主人。”
“主人…教的！”
这鸟玩意一说，谢池月才恍然大悟般明白它不是在叫自己主人。他用食指点了点它那圆溜溜的脑袋，淡笑道，“谁能把鹦鹉训成这般油嘴滑舌的模样…你主人是谁？把你训成精了还。”
“公子！…沈公子！”
谢池月又呀了一声，深觉诧异，沈掇星竟会有闲情逸致去养鸟…更重要的是！竟教了它这般话！他心里不由犯了嘀咕，果然鸟随主人，伶牙俐齿的，都是骨子里的坏。
谢池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就问，“那你可知我是何人？”
那鹦鹉怪叫一声，也不知是何意。随即它竟自豪又滑稽地叫道，“公子的媳妇！公子的媳妇！”它不管不顾地大声重复，生怕传不到别人的耳际。
谢池月既窘迫又羞恼！沈掇星到底教了什么东西给它！一张鸟嘴啥话都说，净是用来挑逗谢池月了！
谢池月耳根通红，惊慌失措间，便抬声斥它，“别说了！别说了！鹦鹉就该好好学舌，不要乱学那个坏家伙的话！！”
哪知这鸟跟报喜似的，叫个不停，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恨不得来个不死不休。
于此时，谢池月又恰瞥见沈掇星已经从长廊的另一侧不快不慢地走近，身后是柏冬阳和五绮，显然是一副睡眼惺忪如梦初醒的模样。
谢池月一望去，就瞥见沈掇星那得逞的笑容，便知果然是这坏小子带头戏耍他！一人一鸟都在逗他！思及先才那鹦鹉所言，不由又觉得不自在，脸上红晕更甚，可想捂住那鸟嘴却又捂不住！
江树打着哈欠，就问，“谁家的鸟那么吵？！吃错屎了？！”江树前些日子便观察出了谢池月和沈掇星这二人之间的端倪，此时又听清那鹦鹉口中所言，便醍醐灌顶，“哦…应该是沈家的…”
柏冬阳不明所以，只就事论事，“真吵，叽叽喳喳的，跟“狗狗”一个鸟性！树哥，那鸟在说啥啊？”
江树装傻，“不知道…你自己不会听么？！”
沈掇星走到谢池月身旁，“久等了，明明不用这般早起等候的。”
昨日原本商量好收拾完屋子便去看永陵墓的状况的，结果沈掇星途中变卦，不肯让谢池月去。
用完膳后，沈掇星便生拖硬拽地把他推到榻上让他先休息，毕竟赶路千里，早该疲惫不堪。把人锁房中后却自己去了永陵墓。谢池月只得羿日再去，这不…一大早便于此候着了。
谢池月在衣袖的遮挡掩护下掐他的小手手臂，羞恼地轻声道，“快！快让它闭嘴！”
沈掇星十分愉悦，只指了一下那鹦鹉，“行了，差不多得了，成亲时再叫，叫不哑你。”果然，那鹦鹉十分乖张地败于威严之下，狗腿地闭嘴了。
谢池月终于松了口气，苦闷地揉了揉净白的额头，“莫要再戏弄于我了，有其他人呢…”
沈掇星可不害臊，不过照顾到谢池月的薄脸皮，只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用耳语道，“可它所言非虚，甚合我意。”
谢池月心尖一颤，顾不上羞涩了。只胡乱地转移话题，“该…该出发了！”
不合时宜的询问响起， “阿月哥哥？先才这鸟在叫什么呢？我听不太清，是你教它的么？”原是那懵懂无知却一针见血的柏冬阳在问。
谢池月一时竟哑口无言，须臾后才无力地辩解，“不是我教的…我也不知它在说什么…先不管这个了！要事要紧！走吧。”说罢，便逃一般先行一步。
罪魁祸首沈掇星噗嗤一笑，笑声清朗，没有平日那般凶狠严肃。他追了上去，“阿月你不认得路，我来给你带路。”
柏冬阳刚想伸指逗鸟，却被江树拽着跟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抹不去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