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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何以窥明月 何以见人心 ...


  •   谢池月从全身酸痛中缓慢苏醒,他缓缓睁开有些红肿的眼眸,意识尚未完全恢复,大脑依旧一片空白。视线渐趋清明起来,朦胧幻影也化作了实物。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头顶的薄纱帐,感官知觉渐渐回笼,他忽觉手臂有些僵硬还有些发麻,仿佛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压于自己的手臂上。

      谢池月虚弱地侧过眸看去,只见一颗脑袋瓜子压在自己的手臂上,他反应略显迟钝,望了好久才知那是坐在卧床旁的椅子上枕着他的手臂入睡的沈掇星。那人抓着他的手臂又抱又枕的,粘人粘得紧。

      终于逃离了那如噩梦般的共情了。他想。

      谢池月不愿搅他美梦便没把那麻痛的手臂收回,就任他那么枕着。不过先才的微微动作早就催醒了敏感又警惕性极强的沈掇星。沈掇星有些迷糊地抬起头看着他,随即惊喜道:“阿月你醒啦。”

      谢池月情绪还尚未完全退出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阴霾,却依旧淡笑着点了点头,他试着活动一下一只被压麻的手,却痛得让他嘶了一声。

      “怎么了?哪里疼?哪里不舒服?熬了药,不过凉了,我再去给你重新煎一份。”

      谢池月摇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有些隐忍又透着些委屈,“手。”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自从兄长逝去后他再也没有喊疼了,当一个人没有被爱的权利的时候,那么这个人是连喊疼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沈掇星心脏直抽抽地疼,满眼心疼,微蹙着眉便小心翼翼地帮谢池月揉按着麻到发痛的手臂。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暧昧,仿佛两人如此亲密是理所当然是天经地义的。

      从谢池月的角度看去,能望见沈掇星浓密柔软的头发以及如雕刻般精致的脸颊,弧度完美有致,那脸像是藏着张扬的心动。他无言地望着那近乎让人着迷的脸,脑海中浮现出了共情时恢复的那些儿时的记忆,那些同沈掇星一同度过的如露水清晨般的回忆。

      “你…都记得?小时候的事。”谢池月不合时宜又迟疑地问道。

      “记得,就算碎了我的魂我也是不会忘的。忘不了不敢忘舍不得忘。”沈掇星揉按动作不停,抬起眸毫不避讳地同他对视。

      谢池月被那眼神刺得有些心痒发烫,竟觉着有些心虚,便下意识地瞥开了。“对不起。”

      沈掇星紧抿唇线,喉结滚动,“对不起什么?”

      “我缺失了那段至关重要的记忆,初见时没能认出你,可你却.…还记得我。”

      沈掇星几不可见地叹了声,“非你有意忘掉,我又怎能怪罪于你。”他眼神暗了暗,双眸盛的是无尽的悲催。“记忆缺失是因为极刑吧。”

      “大概是吧。”谢池月苦笑几声。

      沈掇星神情略显苦涩,“都想起来了?”

      谢池月点点头,“差不多都记起了。”

      沈掇星违心地说:“记不得也无碍,没有的东西我可以再造。”随后轻笑几声,“况且咱俩…你先前不认识我的样子真的…太…”

      谢池月歪头望着他,“什么?”

      “太可爱太好玩了。”他因想起先前教谢池月做饭的样子而噗笑出声。

      谢池月有些恼羞,随即也笑出声,抱怨道:“这不对等啊!只有你有记忆,我如同个傻子似的。现在回头想想,初见那天总算是知道你为何折梨花赠我了。”

      “阿月,那不是初见了。在万枫山脚下便见过一次的。”

      谢池月下意识地轻咬住拇指指尖,作思考状。良久才道:“啊…想起来了,那个坐于我对面,手上把玩着唢呐的少年便是你吧。”

      “是我。说来这也不能称为初见,这是久别重逢,是刻骨之思。”他玩味地说道。

      这人说话毫不避讳,直爽胆大,听得谢池月耳根和心尖都窜了火,烫的很。他叉开话题,鬼使神差的开了口,“在共情的最后,救我时,你……是不是哭了?”话一出口,他便觉得有些后悔,不过他总想着能从沈掇星的言辞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尽管他自己也未知想要何种回应。

      沈掇星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看到了?”

      “我听到了抽噎声。”谢池月明媚又略显疲惫的双眸直直望着他。

      沈掇星有些难为情地摇摇头,“还好没看到,哭的样子丑死了。”

      “为什么哭?” 谢池月想,为什么哭?是因为他么?是因为心疼么?是因为…喜欢…?他还有些混沌的脑海中竟会闪过此种想法。

      沈掇星与他深深对视,清冷的眸子里含着不可诉说的复杂情感,如春蚕结丝般绕在心头,终究是织了个死结。他不答反问,苦笑一声,“你觉得呢。”

      谢池月被那炽热的眼神看得有些畏缩了,他不禁有些后悔提出这个询问。他假装心不在焉地瞥到别处去,“我…我不知。”

      沈掇星看到他的视线不再落于自己身上,便觉有些失落和不豫。可他有些不甘心,苦笑几声,“阿月,抬头。抬头看看我。”嗓音带着诱惑和妩媚,犹如九尾狐。

      谢池月鬼使神差地抬眸望他,尽管眼神依旧有些含羞带怯地闪躲着。可他躲到哪,沈掇星就追到哪,让他无路可逃,无处可躲。

      沈掇星就那样把他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双手固住他的肩膀,随后又问:“你真不知?”

      谢池月退无可退便变得有些磕巴,“我…我…”他也不知他在期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沈掇星微挑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当真不知,那我便告诉你。”

      未等谢池月回神品味出这言辞中的意味,那熟悉的温热润唇便贴了上来。沈掇星无师自通一般,润舌舔舐着同样温热的口腔。他毫不犹豫地疯狂掠夺和索取。他不再浅尝辄止,既是食髓知味那便欲罢不能。

      沈掇星吻得又重又深,他的猛烈攻势几乎让谢池月喘不过气来。他力气大,完全把谢池月固在怀里,谢池月挣脱不开,便随遇而安般放弃挣扎。

      半响后,沈掇星才肯放过眼前这个被吃抹干净的猎物。谢池月呆愣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的诧异尚未褪去。他的脸颊如人间水蜜桃,红白相映,好不窘迫,就连那敏感的耳根也涨成了绯色。

      沈掇星托起他的双手,用自己宽厚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双眸深深地望着谢池月,“是我心思不纯,狼子野心,谋划已久。盛满梨花的梨院是为你建的,树是我亲自栽养的,花是我用灵力供的。戏曲是为你学的,“木歧一绝”的名号是为你挣的,将来我作为新郎官下聘的时候也有面子不是?”

      谢池月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仿佛被蜘蛛网打乱了神思,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纱,他几乎已经不能思忖了,只得又惊又羞,却又被人摁在床上,躲都躲不掉。他吞吞吐吐地重复,“等等,下…下聘?”

      沈掇星虽面颊微红,却是仍旧不知羞地继续说着自己情深意切的言辞,眸里含情脉脉。“对,下聘。我从未成过亲,可礼仪我是有研究过的。别人有的,我们也得有,定不会委屈你半分。”

      谢池月越听越迷糊,这人骚话一大堆,简直出口成章,让人一听就面红耳赤地害臊起来。怎么突然就提到下聘了呢!?还有成亲?!两人间的言辞话语是什么时候突然开始朝不可控制的方向飞驰而去的?!谢池月越想越懵。他抿着唇,试探着问,“哈?你在说什么?”

      沈掇星却像是不准备给他太多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诉情,他的嗓音清冷却又妩媚性感,生来便具有杀伤力极强的诱惑力。“知道我为什么总带着唢呐么?不是因为我擅长,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我们儿时呼唤彼此的暗号。我从小便听说,唢呐一起,非喜即悲。可我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可悲的。婚礼奏的是唢呐,葬礼也是。所以我希望我们倘若是拜了堂成了夫妻,那即便是死也是该死在一起的。”

      谢池月十分诧异,惊羞交加。“掇星,你是不是…”

      沈掇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未等他开口。便道:“是,我喜欢你。我四季都在心动,日日夜夜脑子里都是你,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小时候给我下了毒了,让我染了这失心疯,丢魂病。”

      “阿月,我爱你。你呢?”

      谢池月眼眶有些发酸发涩,喉管像是被块生铁死死堵住了,吐不出字来。他也是动了情的,可是一想到他这七年来把所有同沈掇星有关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就问心有愧,即便那忘却并非他本意。

      何以窥明月,何以见人心

      何以知君意,何以共长情

      谢池月苦笑着,尽量让嗓音不含杂着哽咽声。勉强打趣道:“我俗死了,就一俗人。你喜欢我这种?”

      沈掇星也笑,“俗不好么?人间烟火都是你的。”

      谢池月无奈,“就你嘴贫。”

      沈掇星笑了笑,握着谢池月的双手的手攥得更紧了。他步步紧逼,“你呢?阿月,你呢?”他非要个答案不可。这世间他最想要的回应便是眼前人的回应。

      谢池月的头越低越下,轻声吐出话来,“看来不止你得了失心疯,丢魂病。怕是连我也染上了。”

      沈掇星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这言辞所含的意味。他的激动得脸上泛起了粉,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身子烫得慌,“说话呀。说说那三个字。”

      “哪三个字?”

      “我先才说过的那三个字。说呀,我想听听。总归让我占点便宜不是?”

      “我…我…”谢池月支支吾吾的,他在这方面简直就是只小白兔,况且脸皮薄,哪能说出口啊?

      可沈掇星却是不肯放过他的,循循善诱软磨硬泡地让他说那几个字,最后直接来了个下马威,“说呀。你再不说,我把你摁住,亲一柱香。”

      谢池月一听,慌了。成功地钻进了猎人步步为营套下的陷阱。他下定决心,速战速决。“我…我爱你!”说完,就猛地挣开沈掇星的双手,躲进被褥里去了。又羞又别扭。

      闻言,沈掇星的脸红成猪肝色,他看着床榻上用被褥把自己紧紧裹成球的人,觉着啼笑皆非。他用手指戳了戳那团圆溜溜的东西。“阿月,别躲了。让我看看你的脸。”

      谢池月捂得更紧了,立刻下了逐客令。“我…我还没吃药汤呢。你…你去帮我热一下吧。”

      沈掇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嘴角却挂着情难自禁的笑意。看着那裹成一团的被褥须臾后,才道:“好,乖乖躺着。”话音一落便推扉去了后厨。

      谢池月脸颊烫的要死,沈掇星前脚刚走,他便探出脑袋来,羞耻地满床打滚。他竟然说了!?他竟然说出来了?!他竟然说出了“我爱你”此类的腻歪话!谢池月此刻简直想赏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可他不后悔同沈掇星互通心意。

      人生在世,能让他如此雀跃,如此心猿意马的,也仅那一人了。谢池月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何以窥明月 何以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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