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假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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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眸霎那间被血水迷了个透，浸入眼眶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十分不适。谢池月挣扎着在血池中站稳。待他抹掉脸上染的血水，视线渐趋清晰时，四周已然空无一人，先前共情场景中的人如梦般消失远去，恍如隔世，包括脸上浮现出狠辣又诡异的笑容并把他拽入血池中的儿时的“自己”。
谢池月微眯起眼，摒弃杂念，脑海中飞快地运转着思绪。既然能触到，那先才那个小时候的“自己”便是由人故意化成的，只不过…是何时才狸猫换太子的？
在他昏迷不醒之时！这个答案在他脑海中几乎是立刻水落石出。
他紧握着手里的“归期”，严谨地扫视着四周，是谁？是谁给他下了一层又一层的套？！让他步步至此！到底是谁精心算计，不惜以术中术戏耍于他？！非要让他再次见证那悲惨的死状！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忽然！一阵诡异又嘲讽的轻笑在耳际悠悠响起。
“你在找我么？”一个虚影渐趋清晰化为人形，最终一个少年郎的身影现于眼前，只不过他掩了黑白面具，那张脸让人看不真切。
谢池月只觉着他的声音有些许熟悉，一股异样顿时涌上心头。“我当是谁呢，就是你在搞鬼么？那人吃人的禁术也是你折腾出来的？”他神情冷酷地质问道。
“这怎么能怪我呢，不要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身上啊……阿月。”他如蛇吐信子般，吐出几个瘆人的字。
“别叫我名字，真是够晦气的。” 他讽道。
“哎呀…小时候不也是如此叫法么？”那面具人并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而是轻快地道。
“什么意思。”谢池月冷冷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
“你想不想看看我的脸？想不想知道我长什么样？来吧…阿月…”他循循善诱地引诱着人心甘情愿地坠入地狱。
“关我屁事。”谢池月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巫族最擅长给死人画符，非超度即碎魂，怎么？我也给你碎一个试试？来吧…”他嘴角挑起一个讽刺的笑意。
那掩着面具的人闻言不怒反笑，他大笑出声，仿佛没有把他的挑衅放在眼里听在心里，只觉得他可笑。他将细长的手指轻覆于面具上，缓缓摘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温和的脸，柔中带刚，十分俊秀。“阿月。”他露出同那张温和的脸并不符的森森白牙，笑着叫道。
谢池月瞳孔骤缩！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随即怒上心头！眼前这人不仅让他重温了痛苦不堪的回忆，戏耍他良久，现在还要顶着谢谭阳的一张脸来和他打架么？！！他凭什么？！他配么？！
谢池月眼神阴鸷，眸中可窥见那丝毫不掩的杀心。“不要用我哥哥那副干净的皮囊装下你这肮脏恶臭的灵魂。顶着这张脸，你也配？！！”
那人双手环抱，挑眉看着池中大怒的谢池月，戏谑道：“不管配不配，我都用上了，你能如何？你要如何？”
“不能如何。”谢池月也笑着直视他，“我只能…助阁下永坠阎罗！”说罢，便飞身跃起，挥着“归期”朝他劈去！
那冒牌货却也身手敏捷，灵活地躲开了那一击！“别呀，我可不想跟你打，虽然那人命我带你回去。”他叹了口气。
两人一进一退地打了起来，那人说的没错，从他的动作来看，只是为了防御，并无强烈的战意。
反倒是谢池月动作行如流水，进攻不断，势如猛虎。那人没有携任何武器，只是躲闪或是劈手抵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池月能清楚地察觉到那人故意把脸往“归期”的刀尖靠近，像是故意引导谢池月划破那张脸般。
“你这是何意？”谢池月语气十分不善。
“谢谭阳”微微一笑，“怎么？舍不得啦？这张脸还挺管用的嘛。”
话音一落，谢池月便一脚狠辣地踢于他的腰部。“闭嘴！”
“哎哟，别生气嘛，借来用用而已，掉不了你一块肉。”他邪笑道。
他忽然反客为主，逼近谢池月。谢池月微蹙眉，攻势不减，还将他袭来的攻击一一抵挡了下来，两人现在拼的是体术。
谢池月不打算和他耗太久，便操纵着青龙之灵，动作飞快迅速，明摆着打算速战速决。他一手抵挡着“谢谭阳”迎面劈来的手臂，那手因着冲击都有些微发麻。但他并没有松懈，而是如洪水猛兽般狠辣地送出一掌，狠狠地击于“谢谭阳”的胸口，那眼神多了几分薄凉，少了几分柔意。
“谢谭阳”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有些颤抖。他捂着胸口，依然面带笑容，不咸不淡地道：“青龙之灵玩的不错啊。”
谢池月眼神晦暗，不待那人缓过劲来，便又用归期狠狠地刺入他的腹部。“把那张脸换回来！”他的神情冷酷，甚至有些瘆人。
“谢谭阳”血吐得更厉害了，被刺中的腹部更是血流不止，那可是青龙之灵和巫术相结合的如鱼得水的痛击。他稳住身形，抬起脸颊，毫不畏惧地看着谢池月，就携着一脸的温柔，慢慢地，慢慢地逼近谢池月，丝毫不在意还刺在腹中的武器“归期”。
“阿月…阿月，你当真舍得伤我？我们兄弟二人不是相依为命的至亲么？你怎么舍得伤我呢？”眼前这个冒牌货将谢谭阳的神态模仿得淋漓尽致，让谢池月忽觉眼前这位便是他牵肠挂肚，逝去已七年的哥哥。
他呼吸一滞，心脏被人纠紧了般，致命般地疼涌上全身。是啊，他怎么会舍得上他哥哥呢？他在逼问中不断推后，依旧保持着那刺入的姿势。
“谢谭阳”在他的双眸中窥见了一丝犹豫，便又趁热打铁地道：“你不舍得的，对吧？阿月…”他忽然露出一丝狰狞的笑，猛地一推！动了恻隐之心的谢池月被他推入了池中！
谢池月仰躺着再次摔了进去，还在他反应快，迅速稳住了身形。“你就那么喜欢推人？几岁了？”
“谢谭阳”捂着嘴轻笑几声，尽管腹部的伤口依然慎着血，脸色却看不出丝毫异样，反而满脸的悠然自得，仿佛胜券在握。“阿月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你也不看看你脚下是什么地方。”
谢池月的衣服尽数被染红，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你要如何？我只是个共情者，这血池本当对我无作用。”
“谢谭阳”忽然毒辣地笑起来，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吐出几个字来，“无作用？想不想再尝一遍血浴之刑？嗯？想不想再见证一下镜幸湾之变？”
谢池月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这话里的真实性，眼神阴鸷地便朝岸沿掠去，他一点都不想再一个人冰冷冷地浸在血池里受着那惨不忍睹的极刑了。
哪知“谢谭阳”早已算计好了，岂会让他如愿？！谢池月被池沿不知何时又布设的结界给阻了去路！他被斥回了血池内！因先才情绪波动过大，且之前遭到了严重的反噬！他现在根本无法游刃有余地操控青龙之灵，否则这结界也仅是区区玩物而已。
“谢谭阳”一边施展术式启动血浴之刑，一边戏谑玩味地看着他，“我先走啦，走之前先送你个礼，毕竟你也把我打伤了不是。”
“你……”谢池月忽然头疼欲裂，全身发麻，这是血浴之刑开始起作用了。几乎是普一启动，刻在谢池月□□里的痛苦记忆便迅速地被激起。
“谢谭阳”的神情仿佛余兴未尽，他摸着下巴笑了笑，转身往回走，“现在带不走你就先折磨一下你吧，人总得长点记性不是。下次见面不要记仇喔，拜拜！”
“不准走！…”谢池月捂着胸口，低声唤道。他脸上是难以言喻的痛苦，脸色已渐趋惨白，血色近乎完全褪去。
他想靠灵力去抵御血浴之刑，可是半响过后，因受了重伤且运灵过度，他根本抵抗不了这种极刑的来势汹汹！他的眼角处开始渗出丝丝点点的血来，双眸火辣辣地疼，仿佛被炙热火焰燎了个遍，身体有些颤抖不已。
脑海中又被强制重复上演那些让他害怕到发抖，痛到窒息的回忆！！
血池的血水已蔓延至他的胸口处，他双腿无力，便跪了下去，使血水直接浸没了整个人！
他无力又痛苦地挣扎着，不知是在挣扎着避开呛进口鼻的血水，还是挣扎着挥去脑海中的悲伤记忆。
泪如断了的弦般，再也控制不住。他不可抑制地泪流满面，苦咸的泪水同那血水一同糊在了脸上，使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丧家之犬如脚底草芥般狼狈不已。“不要…再给我看这些了…求求了…我已经目睹了无数遍了，放过我吧！”
“谁…谁来救救我…”
“杀了我也是行的…至少不要再让我看这些了。”
“阿月！阿月！”意识恍惚中，谢池月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那嗓音有些温柔又有些急促。好耳熟，就像…就像沈掇星的声音……
随即他的腰间一紧，有人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腰，把他拐进了暖和踏实的怀里。紧接着一双温热的唇瓣便贴了上来，闻得深沉又温柔，红舌小心翼翼地勾缠着，打磨着，掺杂着暧昧的气息。同这个柔和的深吻一同渡来的还有源源不断的灵力。
很温暖，让人心都有些滚烫。原来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还是可以再跳动几下的。
“阿月，我来带你走了。我们再也不要回到这种地方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昏昏沉沉的谢池月仿佛从那言辞中听到了一丝哽咽。
是沈掇星哭了么？为什么要哭？因为他才哭的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深思，便彻底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假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