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 骑士他又双叒叕失忆了》玉小幺

69、出发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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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铮”得一声，是钢铁碰撞的脆响。
　　万族神殿外围，格洛乌斯的剑死死抵住了怪物挥打下来的厚刀。足有五米高的怪物狰狞地一刀刀砍下，它咽喉处已经叠了十七道锋锐的剑痕。那些剑痕精密地累在一处，最后一处几乎切断它的咽喉，可这怪物依然生机勃勃地矗立在那，蛮狠地挥舞着足有一掌厚的刀。
　　这是裁判庭特有的规则之兽。
　　猪首、人身、羊蹄、蛇一样粗壮的尾。
　　猪首，因为法则使弱者成为强者手中可食可饲的牲畜；人身，因为被法则规制的智慧生灵中人身的占了多数；羊蹄，因为法则规制的无能者稚嫩又无辜；蛇尾，因为钳制法则之人应有蛇一样的奸猾。
　　这是裁判庭独创的下级生物，从外形便看得出制作之人的轻慢和自傲。而这怪物的实力也没有愧对创造者的险恶用心，势大力沉，自愈力恐怖，便是千百遍切碎肉身，也能从波动的法则中再次重聚成一。说白了，这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血肉生物，它植根于法则，能够真正杀死它的也只有特定的“法则”。
　　而这特定的“法则”，却并非普适的“法则”。
　　追杀巫族遗族的执器者带来了十二头这样的规则之兽，其中七头都有着不同的击杀方法。有的必须用铁器割断头颅十五次才会死亡，有的被树枝擦过指尖便会灰飞烟灭，还有的需用光属性魔力剜除双眼才会才彻底死去，最恐怖的那个，需吃下三十块来自不同生灵的血肉才会彻底消失。
　　这些只靠蛮力的怪物对真正的高阶并不是值得一提的障碍，可对格洛乌斯这样的低阶却是实打实的拦路虎。若不是这群怪物只想阻拦而无杀意，而格洛乌斯的身体里又融入了可以透析法则的伊西斯之书，格洛乌斯这群人五十个呼吸前就会被尽数擒捉。
　　可饶是如此，格洛乌斯也快到极限了。
　　驱动伊西斯之书不是毫无代价的，何况这样一刻不停地运转分析。挡住怪物攻击的责任几乎全落在格洛乌斯身上，这么长时间以来，执器者从没有放弃派人围杀。按说巴德尔也能帮上忙，可他一直昏迷着；远超预料的战斗时长让许多人状态流水般跌落，连自保都困难，更不必说帮格洛乌斯做那箭头的锋刃。
　　看看这些怪物吧，若说裁判庭对死亡法则毫无兴趣，杀了格洛乌斯都不信。
　　也正因此，格洛乌斯和他身后的人才绝不能落到裁判庭手里，哪怕是格洛乌斯战死在此，也不能成为威胁伊西斯的筹码。
　　格洛乌斯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攻上。他全身都渗着血，目光却很冷。
　　不能再等了。
　　格洛乌斯这样想着，心中莫名的焦躁。他知道现下的每一分时光都有代价，才更不能容忍此刻的拖延。他觑得一个空隙，又在怪物的喉咙上砍下一刀，同时将更多的精血喂给了体内运转的伊西斯之书，只求更快地获得结果。
　　很快，伊西斯之书给予了反馈——要杀死眼前这头规则之兽，需要一次性粉碎它的心脏。只是无论是格洛乌斯还是他身后巫族的魔力都已见底，要想凝聚到那种程度的力量，至少需要一刻钟时间回复。
　　那么，等上一刻钟？
　　不，那太慢了。
　　格洛乌斯手上用力，竭力往上一挑，挥开了怪物势大力沉的一击。他借势一跃，将仅剩的魔力如茧般裹住了自己。感谢他与生俱来的守护天赋，此时的格洛乌斯因为杀死过多个实力大于自己的敌人已经获得了数倍于己的力量。这些力量虽然所剩不多，但依旧纯粹有力，足以击碎那粗糙皮肉下的心脏。
　　如同一颗炮弹般，格洛乌斯以自己做武器，贯穿了怪物的胸口，怪物肥大的手掌姗姗来迟，擦着格洛乌斯的衣角而过，狂风如拳般贯在格洛乌斯的身上，格洛乌斯踉跄着落了地，口鼻中都溢出了鲜血。他耳中嗡鸣着，甚至听不清跑来搀扶他的同伴的声音，只一挥手，推开了想要给他包扎的人。
　　“不要再等了，快走。快走！”
　　他们也的确该快了。
　　万族神殿核心，伊西斯仍在与辉光祭司厮杀。
　　辉光祭司看起来可远比之前狼狈得多了，美艳的面容有一半都是淋漓的鲜血。两条手臂也伤痕累累，原本被弃在地下的法袍又被捡起穿在了身上，却也已经满布裂痕。而与此同时，在她百米范围内，伊西斯的血简直凝成了一片湖泊，这里到处残落着尸体的碎片，像是在此死去过上百人。
　　“真是了不起啊。”
　　事到如今，连辉光祭司也不得不这样承认。她眼睛里已经彻底没了想当然的轻蔑，反而多了一种更深的厌恶。她红唇开合，语气平淡地评价着：“不能使用魔法都能达到这样的高度，若是能够使用魔法，大概真的会成为整个种族的希望吧。”
　　“最强的斯莱特因，无敌的黑巫师。”
　　辉光祭司冷笑着，眼底里流转着淡淡的恨意：“可你为什么就无法使用魔法？”
　　“以伪低阶之身，突破了六阶的我的封锁。伤了我，差点杀了我，将我困在这里足足三百二十五个呼吸。以此等成果而言，甚至比得上一个大陆供养出来的顶尖六阶刺客；就算以万族神殿的水准来算，也比得上二十三个战争神殿的浸暗同时围攻。”
　　“死亡一百三十五次，依然能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被击退七十九次，每一次都能以更强的姿态回归。单以战斗天赋而言，我平生所见以你为最，就算以意志力而言，到现在都目标清晰的你也称得上世界顶尖。”
　　“如果是你的话，如果你能成为黑巫师的话，任何一个拥有你的种族都会崛起。”
　　辉光祭司笑了笑，深沉的恨意倾泻而出。她掀起眼皮，环视着血湖、和血湖上的尸身，重复着自己的问题：“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个没有能力的废物？”
　　“卢奈真的有好好雕琢你吗？他真的认真开发了你的感情吗？先给予珍贵的东西再夺走，在绝境中送上光芒再打碎，这些足以培育一个正常黑巫师的手段，他真的尝试过了吗？”
　　辉光祭司轻笑了一声，自语道：“没有。”
　　“他怕了，他又怕了！哈哈哈哈哈，五十三年啦！他还是那么懦弱！”伤痕累累，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个战士的女人狂笑，“没用的斯莱特因！软蛋卢奈！刚努力一点就马上放弃，所有风险都让别人替他承担。五十三年过去，他竟一点没有改变！所有人都看着他，可他给出的回应就是这个！就是你这个废物！废物啊！”
　　辉光祭司狂态毕露，来自过去的仇恨让她露出一丝破绽，于是转瞬之间，一“箭”袭来，直刺她的面门。
　　说是“箭”，那应当只算得上剑的碎片。它身上裹满了不详的红色，冲击而来时的速度之快，竟使经过的空间都慢一步地发出雷鸣般的爆响。它声如雷，力如钟，撞破辉光祭司护身魔法时发出的巨响像是一百口钟在齐声轰鸣。一层、两层、三层，其势足足穿透了辉光祭司间不容发释放出的九层护罩，直在贴近她眉心的位置才堪堪停下。
　　皮开肉绽的痛楚从眉心到鼻梁绽放开来，鲜血淌过辉光的下巴。
　　碎剑失力地落了下去，辉光祭司扯出一个如兽的笑颜。
　　痛楚唤回了她的理智，她的目光一点点剐过周遭的血湖，嘶声低笑：“可你也快支撑不住了。”
　　“第五十三次复活比第一次慢了十五息，第七十七次复活后迟疑了三秒才行动。第一百零三次死亡后甚至认不出我叫的是你，第一百二十次死亡时只能机械地完成事先定好的指令。而现在，你甚至不直接出来面对我了，而是靠着献祭血肉强化武器。”
　　“你快死了。”辉光祭司柔声说，她像是不知道对一个已经死而复生一百三十五次的人说这话有多可笑似的，兴高采烈地补完了自己的发言，“让我猜猜，先是意志，后是记忆，再是灵魂？
　　“让我看看吧，让我看看吧！让我一点点削去你的灵魂，让我亲眼看看你自取灭亡的样子！”
　　光芒大作，圣洁的光照亮了她扭曲的容颜。辉光祭司从本体引来了更多的力量，再一次一寸寸犁过血湖。周遭的建筑早已化为废墟和尘土，残缺不全的伊西斯藏在一处阴影中，知道这一次的死亡也不可避免。
　　他的双腿和心脏都在刚刚的献祭中用掉了，伊西斯正如辉光祭司推测的那样失去了很多很多。什么都记不清、什么也不明白，在那暴虐的光靠近之前，连理智都近乎丧失的伊西斯在胸前交握着双手，机械地执行着此前自己留下的最后命令。
　　“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
　　——曾经的伊西斯预知了一片空白的现在，所以为自己留下了最后的命令。他靠着这样蠢笨的方式强调着自己的任务，逼迫着之后丧失了本能的自己不去逃避。哪怕现在的他已经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明白话语中的“他”指的是谁，可他一定要记得自己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哪怕什么都忘记了，也绝不能让她伤害他。
　　直到再一次死亡前，伊西斯都一直这样喃喃。
　　对，就是这样。
　　哪怕忘记了怎么反抗，哪怕忘记了战斗的技能，可只有这件事一定要记住。
　　要让他活下去，绝不能让她离开这里。
　　奇迹的背后是血淋淋的现实，可怕的战绩后是对自己更为残酷的态度。
　　但即便如此，伊西斯还能坚持多久呢？
　　光辉及身，伊西斯又一次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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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9K2+的更！三更合二，下面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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