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 骑士他又双叒叕失忆了》玉小幺

32、小世界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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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最后是骑着雪狼回的居处。
　　像是怕伊西斯心情不好，格洛乌斯特别采取了这种方式。在他的请求下，雪狼们全力奔驰，带着他们在这片无边的雪原肆意奔跑。奔过原野，踏过冰湖，风一般掠过冰铸的悬崖，轻巧跃过永不冻结的雪晶之河，在速度与狂风的作用下，好像什么烦恼都能被轻易抛去。
　　周遭的景色流星一般从视野中飞过，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发丝飞扬飘荡，那些纷乱纠缠的思绪像是随着狼的爪印被丢在了遥远的地方。
　　伊西斯随着雪狼起伏的胸膛调整着呼吸，逐渐澄澈的思绪里越发明晰的只有紧贴在胸前的暖意。那里藏着格洛乌斯给予伊西斯的光，温暖又明亮。纵然只是一点来自篝火的、被削弱了九成的术法，可那微不足道的暖意却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从心口奔涌到指尖，烧得伊西斯浑身发烫。
　　伊西斯只有慢慢地吐气，才能压抑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直到他们到了地方，伊西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用手把那光点捂在胸前，几乎听得到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他愣愣地看着格洛乌斯笑盈盈的双眼，连格洛乌斯问了什么都分辨不清。格洛乌斯与狼群送别，伊西斯便昏头昏脑地跟着格洛乌斯一起道谢，格洛乌斯弯腰感谢，伊西斯就也随之屈身——然后就被格洛乌斯弹了脑瓜嘣。
　　“尊贵的祭司大人，你就不用鞠躬啦。”格洛乌斯好笑地说，“回回神，我亲爱的。虽然兜风是很刺激、很开心、很让人忘却烦恼，也别把脑子一起丢了呀？”
　　伊西斯“唔”了一声才回过神来，随即就被格洛乌斯在额上奖励地亲了一下。刚刚回炉的神智瞬间清空，直至回了居处、洗漱完毕、上了床，伊西斯正常的思维能力才随着光点的消失逐渐回归。
　　——那到底只是个再低阶不过的法术，能撑到现在已是伊西斯偷偷用血祭加强过的后果。如今回了家，上了床，在格洛乌斯的眼皮底下，伊西斯自然没法再用血祭的法子，这点微光自然也就行将就木，眼看就便要消失于无。
　　说实话，消逝湮灭都是死亡领域的东西，伊西斯最是熟悉不过，他当然也没有什么恋恋不舍的情绪，连失落是什么滋味都毫不知晓。伊西斯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微弱的光芒捧在胸前，努力不让自己错过它消亡的过程，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它，连呼吸都怕加快了它消失的进程。
　　闪烁跳动着，那光终究还是熄灭了。
　　伊西斯的掌心重新变得空空荡荡，只残留着些微不足道的暖意。伊西斯便用手贴住自己的脸，像是要深深记住那点温暖的感觉。
　　而格洛乌斯看着这样的伊西斯，深深叹了口气。
　　他放下手边正整理的东西，扼制住自己再“捻”一缕火光送给伊西斯的想法，坐到了伊西斯床边。
　　“只是一点篝火嘛。”格洛乌斯替伊西斯围了围被子，又把手覆在伊西斯的手上面，一同捧着伊西斯的脸，“须臾短暂之物，总要熄灭的。”
　　格洛乌斯诱哄似的说：“你喜欢的话，我们明天再弄好不好？”
　　伊西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格洛乌斯听他说着“太费事了”、“不用了”之类的话，耐心地点着头“嗯嗯”出声。他帮着伊西斯理了理那鸦羽似的发，半强迫地把伊西斯按在了床上，一直盯着伊西斯闭上眼睛，才又回到篝火旁，一点点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篝火“噼啪”作响，格洛乌斯的动作却越来越慢。伊西斯乖乖地睡了，格洛乌斯的心里却奔涌着说不出的感情。他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回想着伊西斯紧紧把光点捧在心口的动作，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难以呼吸。
　　格洛乌斯对自己说：不过是一点篝火之光而已。
　　不过是个不值一提、微不足道、就连出生没多久的小孩都可能因为情绪的波动轻而易举做到的、连“魔法”都称不上的零级术法而已。
　　格洛乌斯觉得不可思议：那些斯莱特因的大人们，总不会连这种入门级的术法都没让伊西斯尝试过吧？难道他们就只是一厢情愿地把各种攻击性黑魔法拿给伊西斯尝试，却从没真正想过去寻根溯源，找一点其他的术法、魔法来让伊西斯尝试吗？
　　拜托，那可都是格洛乌斯仰望都仰望不到的大巫师，总不会想不到格洛乌斯这种废柴都想得到的事。除了攻击魔法，其他的魔法就不是魔法了吗？虽说都是些不把人当人的渣滓，但再怎么说，人也不是什么物品和材料，怎么能因为一方面的弱势而全盘放弃。
　　但是，但是。
　　如果他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呢？
　　如果这群人就是愚蠢恶心到了格洛乌斯都没法想象的地步呢？如果伊西斯的诞生本身就是某个人的心血来潮，故而可以被轻易放弃；如果伊西斯也只是被欺骗了，其实他不过是真正“种子”诞生前的试水；如果伊西斯的能力其实早已在诞生时就被转移剥夺，但从没有人告诉他真相……
　　格洛乌斯从不会低估这个世界的扭曲恶心，也不会高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拥有的慈悲之心。他见多了那些丑陋的私心，能想到也都是些黑暗至极的可能。说到底，格洛乌斯根本不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看到了伊西斯那样小心翼翼、无比珍惜的样子，而后忍不住地向自己发问：
　　——那是伊西斯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双手释放魔法吗？
　　——曾经有人告诉伊西斯他其实并不是一无是处吗？
　　——伊西斯知道从头到尾一切都根本不是他的错吗？
　　一旦升起这样的想法，格洛乌斯就再难入睡。哪怕他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眼前却仍是那火光熄灭时伊西斯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眸。伊西斯靠着格洛乌斯安静地睡着，格洛乌斯心里却涌动仿佛涌动着岩浆。他一时在心里怒骂斯莱特因家族的王八蛋，一时又怨自己选错了取光的对象——
　　选什么篝火之光，星光不好吗？虽然黯淡，却能久存。
　　在床上辗转反侧得久了，格洛乌斯终于受不了地坐起了身。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来到入口处的光幕处。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他指尖汇聚，格洛乌斯侧过头，一边分心从光幕之光中提取星光，一边安抚地冲被他惊醒的伊西斯笑了笑，说：“你睡吧，我没事的。”
　　格洛乌斯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走了伊西斯的睡意。伊西斯却不可能就这么睡下，他裹着被子感受了下周遭的元素分布，确定周遭并无危险后才松开了握着枕下匕首的手。但不听格洛乌斯的话也是不行的，伊西斯想了想，顺从地躺下身子，又用被子盖住头，从被子的缝隙里偷偷瞧向格洛乌斯的方向。
　　……很好，学会阳奉阴违了。
　　格洛乌斯咳了一声，掩盖住了喉咙里漏出的笑声。他心里仍然为自己之前的猜想不快，嘴角却忍不住地勾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竟觉得伊西斯没有负面情绪是件好事了。
　　没过多久，格洛乌斯指尖汇聚的光就差不多了。“摘取”这样的术法本就简单，本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格洛乌斯捧着光坐到床边，把伊西斯从毛茸茸的被子里捞了起来，他先把光放到伊西斯的掌心，而后解放双手，尽情揉搓起了伊西斯的脸。
　　“喏，送给你。”格洛乌斯笑眯眯地说，“这次可不会那么容易熄灭了。”
　　伊西斯懵懵地仰着脸任凭格洛乌斯动作，连拒绝都不知道拒绝。格洛乌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逆来顺受的样子，小声嘀咕着“呆瓜”“笨蛋”一类的词，好气又好笑地在伊西斯鼻尖啃了一口，又迅速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嘴脸，假装没接收到伊西斯茫然又震惊的眼神。
　　“别不高兴了，”格洛乌斯振振有词地把一切推到了伊西斯身上，假装自己是担心伊西斯才半夜起身，“世间有短暂易逝之物，也有长久永恒的存在，比如，日月星辰。”
　　这样说着，格洛乌斯隔着被子抱住了伊西斯，和伊西斯额头相抵，他放轻了声音，在伊西斯耳边絮絮地说：“这里是精灵族发迹之地，遗留的星辰秘境多着呢。一个不成我们就多找几个，等你对星辰魔法的耐性上去了，能够推动的魔力也就会变多。等这缕星光快到消逝的时候，你就可以自己补充一些……嗐，我们都是巫族，怎么可能用不了魔法，不过是一点点微光而已，你以后想做多少做多少，好不好？”
　　伊西斯偎在格洛乌斯怀里，认真地听着。这一次，他像是相信了格洛乌斯所描述的未来一般，用力地点了点头。
　　像是被伊西斯的回应取悦了，格洛乌斯的怀抱松了松，他低头看着垂头看着星光的伊西斯，心里终于又轻松起来。星光微弱却散着盈盈的银光，映得伊西斯的眼睛也亮晶晶的，看得格洛乌斯心满意足。
　　格洛乌斯终于可以安睡了，睁着眼睛舍不得闭上的却变成了伊西斯。
　　伊西斯捧着星光不肯松手，躺在被窝里还仍不住偷偷地低头去瞧。见他这样，格洛乌斯的心都要化了。但总不能一夜不睡，格洛乌斯想了想，从礼物盒里取出一枚晶体盛住了光点，又在晶体上端打了个孔，做成项链戴到了伊西斯的脖子上。
　　“这样怎么样？”格洛乌斯笑着问。
　　像是捧着什么无价之宝一样，伊西斯把晶体握在掌心，小声回了句“谢谢”。
　　谢什么啊，格洛乌斯心想，我只愿你的眼里一直有光。
　　他搂着伊西斯一同躺下，终于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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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河南的大家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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