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 骑士他又双叒叕失忆了》玉小幺

31、小世界 7

　　传承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当星海褪去后，眼前的夜空也就没有了那股摄人的力量。
　　格洛乌斯扶着伊西斯坐起来，又在冰面点燃了一团篝火让他取暖。火光为格洛乌斯俊朗的面容涂上一层暖意，伊西斯迎着格洛乌斯期待的笑容先开了口。
　　“对不起，”伊西斯说，“我没有……”
　　他顿了顿，轻声续道：“我还是没能成为一名巫师。”
　　伊西斯垂着头，不敢去看格洛乌斯的眼睛，也就没发现格洛乌斯的神色其实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失望。格洛乌斯一向是个极有耐心、极有毅力的人，他可以花十几年去做一项看不到希望的事，自然不会因为一次挫折而唉声叹气。
　　“好啦。”格洛乌斯捧起伊西斯的脸搓了搓，好笑地问，“这有什么的？”
　　说来也怪，明明伊西斯仍是那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格洛乌斯却莫名觉得他像一只湿漉漉被雨水打湿的猫。他好笑又好气把手放在伊西斯耳边来回揉搓，反问他：“你以为接受传承就一定能被认可吗？”
　　“才不是。”格洛乌斯道。
　　格洛乌斯挑了挑眉，他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轻浮笑意，轻松地道：“就算这种不行，换下一个就好了。不能用黑魔法，我们可以试试白魔法，如果白魔法也不行，就再看看那种无需情绪投入的中立法术。天下百族并立，难道还找不到一种适合你的了？”
　　格洛乌斯轻声道：“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
　　——真正不在乎自己不会魔法的人不会反复提示他人“我是个废物”，格洛乌斯就是想要给伊西斯希望，他就是觉得伊西斯并非怪物也绝不是怪物，他就是觉得伊西斯的能力足以踏过他人看来无法越过的天堑。
　　格洛乌斯愿意为伊西斯努力。
　　伊西斯的脸被格洛乌斯捧着，格洛乌斯温柔的蓝眼睛注视着他。格洛乌斯本以为伊西斯会像往常那样认真地点点头，可他等了一会儿，伊西斯却只是垂下了眼帘，错开了他的目光。
　　格洛乌斯不自觉蹙了蹙眉，又很快展平了眉峰。他凑近伊西斯，用自己的额抵着他的，问：“怎么了吗？”
　　伊西斯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没有那种可能的。”
　　说来也怪，伊西斯分明早已过了介意这些事的年龄，他也不止一次地向各种各样的人解释他的出身，但没有一次，伊西斯感到像现在这样的难以启齿。那些话卡在他的喉咙里，像是漏出一个音节都是对如今这个温柔地看着他的人的伤害。
　　但伊西斯还是说了，他知道他不该再让格洛乌斯虚耗时光。
　　“我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催生的‘种子’，”伊西斯轻声说，“在育种初期，所有不必要的功能便被去除了。就像祭祀一样，献出血肉可以获得暂时的能力增强，献出未来则可以加强某种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
　　“比如，天赋。”
　　伊西斯看着格洛乌斯的眼睛：“我不可能学习除了黑魔法以外的任何魔法，我不是为此而生的。”
　　在那一瞬，格洛乌斯感到了无比的荒谬。
　　“可这根本不合理。”格洛乌斯斩钉截铁地道。
　　“总要考虑失败的情况吧？”格洛乌斯说，“这样极端的加强某一方面，如果不成功的话，那不是前攻尽弃了吗？”
　　伊西斯却只是这样回复：“可当你制造杯子时，你就只是想让它盛水，不是吗？为什么要教杯子唱歌？也许会唱歌的杯子也有别的用处，可不能装水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可你不是杯子！”
　　格洛乌斯毫不犹豫地说，他甚至荒谬得笑出了声。
　　“你是一个人啊，伊西斯。”
　　“你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自己未来的人啊！”
　　格洛乌斯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巨大的荒谬感让他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字句。伊西斯张了张口，他看着这样的格洛乌斯，心里竟仍是一片无法被撼动的平静。但的确有什么不同了，伊西斯说不出那是什么，可确实有什么存在于那片阻隔着伊西斯与外界的坚冰之下。
　　朦朦胧胧地，有连伊西斯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巨大的影子从冰下游过。
　　静静地看着格洛乌斯，伊西斯用自己的手盖住了格洛乌斯的手，他学着格洛乌斯的样子亲了亲格洛乌斯的额头，小声道：“没事的，我不在意。”
　　“我只是……不想再让你失望了。”
　　下一瞬，格洛乌斯紧紧抱住了伊西斯。
　　肌肤相触，格洛乌斯的脸贴着伊西斯的脸。伊西斯抱着格洛乌斯，几乎感到了那如有实质的怒气。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从没人这样真心实意地为他愤怒。明明伊西斯自己都已经接受了，明明他生来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无心的怪物，可格洛乌斯却好像根本无法接受，他竟在为伊西斯不平。
　　要怎样做呢？伊西斯不知道。
　　他迟疑地回抱住了格洛乌斯，把下巴放到了格洛乌斯的肩上。他轻轻拍着格洛乌斯的后背，用唇去碰格洛乌斯的耳朵。
　　格洛乌斯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再次松开伊西斯的时候，格洛乌斯看起来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长长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格洛乌斯伤脑筋地抓了抓头发，往伊西斯的方向更近地靠了靠。
　　“我能看看你的魔脉吗？”格洛乌斯问。
　　魔脉是每个身具魔力之人天然生成的魔力网络，因其与人体血管脉络的高度重合而被命名为“魔法脉络”。无疑，这是一个巫族最私密的东西，但格洛乌斯问得坦荡，伊西斯也就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他们深信着彼此的心，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格洛乌斯握着伊西斯的手，将自己的意识透了进去。
　　广阔、粘稠，这是格洛乌斯感受到的第一印象。
　　如果说一个普通巫师的魔脉里涌动着稀薄但汹涌的魔力之河，那么在伊西斯魔脉里流淌着的就仿佛是浓郁到粘稠、却又过分沉重根本无法运动的魔力之海。毫无疑问，伊西斯本身就储存难以想象的巨大魔力，但这份多到凝固的魔力却根本无法以外力驱动。
　　格洛乌斯终于明白，为什么伊西斯只能只用黑魔法。
　　因为只有那样极端的、破坏性的负面感情，才有可能将着重如千钧的“深海”推动。
　　格洛乌斯忍不住叹了口气。
　　伊西斯已经听过太多种这样的叹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正当他以为格洛乌斯会放开他的手，像其他人那样倍感遗憾地摇摇头时，格洛乌斯却进一步地向他的体内注入了自己的魔力。灵魂相连的特殊性让伊西斯对格洛乌斯的魔力并无抵触，可他看着格洛乌斯额上渐渐渗出的汗水，还是有些不解地开了口。
　　“这样没用的，”伊西斯说，“他们以前测试过，就算加上重刑激发，也很难发出一个小火球……”
　　“重刑？”格洛乌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看着又低下头的伊西斯，敛了敛神色。
　　格洛乌斯无奈地说：“也不是一点都动不了，不是吗？”
　　的确，随着格洛乌斯的努力，在他魔力耗尽前，那仿佛凝固一般的魔力终于有一缕缓缓游动起来。
　　格洛乌斯松了口气。
　　他握着伊西斯的手，轻轻放在了篝火之上，而后一划、一捻，神奇地，整个篝火的光明便被汲取到了伊西斯的指尖。
　　温暖又明亮的光团在伊西斯细白的指尖安静地燃烧着，却没有给伊西斯带来丝毫损伤。格洛乌斯就握着伊西斯的手，把这一点明光捧到了伊西斯的眼前。
　　火光照亮了伊西斯深黑的眼瞳，就好像无底的黑暗也升起了一丝光明。
　　格洛乌斯满头是汗，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湛蓝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伊西斯，笑着说：“看，这不是很好看吗？”
　　伊西斯看着他，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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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
最近都比较忙，更新会比较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