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 骑士他又双叒叕失忆了》玉小幺

20、祭司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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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另一边，正如舞女所说，伊西斯陷入了真正的困境。
　　但阻挡着他的不是猎物的挣扎，而是所救之人近乎疯狂的牺牲。
　　欢愉神殿有着数量最为庞大的巫族仆从，而不知在何人的指令下，这些被囚困、被遗弃在此地的巫族们忽然有了自己的意志。他们不再是那副懵懵懂懂、绝望木然的样子了，他们不再如猪狗般被神殿祭司们作为折磨伊西斯的道具随意投掷而出，他们挣脱了囚困着他们的锁链，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冲出了所属的神殿。
　　这或许是这百年以来本地巫族唯一一次反抗。
　　神殿的防护法阵在他们冲出神殿的一瞬间就击打在了他们的身上，无法施加在伊西斯身上的咒语被他们以自己的身躯尝尽。牺牲者连绵不绝，向前挣扎的尸体蜿蜒着铺成了血腥的道路。倒下的人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活着的人却持着同伴的尸体做盾牌，踉跄着扑倒在了伊西斯的面前。
　　一个接一个的，巫族们能付出的只有自己的生命。
　　但纵然来到了伊西斯的面前，他们却没有对伊西斯做任何事。他们只是扑到了伊西斯的猎物身上，用自己的牙齿、用自己的骨骼作武器，在伊西斯动手之前杀死了那个逃亡中的微尘祭司，接着，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将那具微尘祭司的尸体扔到了一个伊西斯从未想过的方向。
　　前赴后继的，他们似乎就只是想要为伊西斯杀死他的敌人。
　　而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越来越多的、衣衫褴褛的巫族违逆了所属神殿的命令，越来越多的巫族用自己的生命和同伴的尸身杀死了伊西斯计划中的猎物。猎物的尸身被人为摆成一条返程的路，此地巫族的鲜血泼溅了伊西斯满身满脸。
　　鲜血和尸身倒映在伊西斯的眼瞳中，死者的躯体就倒在伊西斯的眼前，可伊西斯无能为力。无法亲手杀死祭品的伊西斯失去了主动扩张领域的能力，他的心神沉浸在法则之中，却无法靠着杀戮再进一步。相反的，死亡就在那里，伊西斯赖以斗争的法则如今成了牵绊着他的绳子，在法则的催促下，伊西斯不得不向那些新鲜的祭品迈出步伐。
　　靠着这种方法，这些巫族阻止了伊西斯进一步沉入法则。他们用一种不计代价的牺牲，几乎就要强行终止伊西斯的献祭。
　　被死亡所牵引着，规则催促着伊西斯向着猎物的尸体走去。眼看自己的道路离预定的道路越偏越远，伊西斯迟钝的思维终于明白了这些巫族们的意图。此时此刻，格洛乌斯的通报方才从心底姗姗来迟地响起，伊西斯听着他说“先保全自己“，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温顺的应一声”是“。
　　伊西斯垂了垂眼睫，缓缓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清楚了。
　　祭司们乐见伊西斯的痛苦，而巫族则拼死也要换取他的生存。祭司们固然不怀好意，可巫族那一方也从没有考虑过伊西斯的想法。伊西斯努力想要救下可能被他连累的人，可那些人却在用生命告诉他，“你的努力毫无意义”。
　　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想要伊西斯去救，就仿佛一切只不过是伊西斯的一厢情愿。似乎他们不是因为外族的暴虐而死，而是因为伊西斯不成熟的行动才不得不抛却生命。
　　伊西斯抬起眼，看向濒死之人仍在开合的口唇。
　　他们说：“别闹了。”
　　他们说：“快回去。”
　　他们说：“别再……给别人添麻烦。”
　　可伊西斯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如果在这里的不是伊西斯，而是其他的什么人，恐怕早已被这样的逼问逼得发狂了吧。明明是处于好心的救援，最后只换来了更大的伤亡。而被救者对此只感到厌烦，甚至认为是施救者的行动才让他们痛苦至死。
　　死者的眼神阴郁而又厌烦，死亡的阴影又将那点生命的光芒都一并吞没。伊西斯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不曾因急转而下的事态而失落。事实上，伊西斯对这样的发展再熟悉不过了，在他短短十几年人生里，他全心参与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会无可奈何地坠落到最坏的地步。
　　竭尽全力不一定会得到回报，碰出的真心也会被一再践踏，好在伊西斯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所以他并不会为此感到痛苦。他只会一次次总结经验，然后让自己下次再做的好一些。
　　而正如伊西斯一直以来坚持的那样，这一次，伊西斯其实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本来不打算启用那种近乎疯狂的计划，可一切似乎由不得伊西斯不选。
　　——当然，伊西斯也可以选择从了他们的愿。他可以低头，他可以放弃，他可以灰溜溜地回去，可伊西斯不愿意。
　　伊西斯答应过格洛乌斯不会失败，他就一定要坚持到底，他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正确无疑，他就理所应当地坚持下去。
　　某种意义上，伊西斯其实是理解他们对自己的不信任的。他们不知道伊西斯的能力，自然也没有信任伊西斯的根基。伊西斯甚至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些人前赴后继只为了救他，毕竟伊西斯还顶着个斯莱特因继承人的称号。但正如救人是伊西斯的私愿一般，那些巫族的想法也是他们一厢情愿的认知。在伊西斯看来，既然谁也不比谁高尚，那么比拼的无非就是实力或是手段。
　　好在，伊西斯自认为技高一筹。
　　说白了，既然在这场以伊西斯做赌注的赌桌上，没有人考虑伊西斯的意愿，那么他又何必考虑他们的？
　　伊西斯决定掀掉牌桌。
　　巫族的牺牲还在继续，神殿的祭司们也展开了自己的杀戮。明明是以伊西斯为中心的战斗，可好像突然没人再注意伊西斯了。巫族的惨叫与敌人的笑声同时响起，而伊西斯平静地举起了自己的骨剑。他用袖子擦了擦沾了血的锋刃，而后用它割断了自己的喉管。
　　伊西斯决心投身死亡。
　　鲜血喷溅而出，伊西斯的眼前慢慢暗了下去。他慢慢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的意志逐渐消弭。
　　“当啷”，这是长剑落地的声音。
　　而这声音像是给什么按下了终止键，场内的喧嚣忽然一停。接着，倒抽冷气的“嘶”声在神殿群的各个角落响起，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慌张地移开。就在远在夹缝中的裁法者的空间裂缝都扭曲着发颤，像是在畏惧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但是，所有移开视线的尝试都失败了。
　　正追杀猎物的巫族僵硬了身姿，拼命逃跑的微尘祭司停下了脚步，生灵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在疯狂作响，巨大的恐惧让他们无法呼吸。人们无法控制地凝视着伊西斯的身影，哪怕他们的眼睛已经因此留下了血泪。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要来了。
　　那是更高位的、无法形容的、连辉光祭司也无法企及的——
　　神明。
　　以死亡祭司本人的死亡为祭品，死亡之神降临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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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格洛乌斯就可以和伊西斯贴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