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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祭司 13 ...

  •   15

      格洛乌斯和伊西斯重新回到了死亡神殿之内。
      熟悉的安静包围身周,这一次却只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心。格洛乌斯手中的剑一松,整个人踉跄地跪倒在了水面上。剑“当”地一声落地,虎口处粘连的血肉也被随着剑柄一并落下,又被深不见底的水液吞没。格洛乌斯却已经无暇顾及这点小伤痛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满口是血,头痛欲裂,浑身更是散了架一样的疼。格洛乌斯实在是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了,便干脆躺在了水面之上,用那冰冷的温度帮助自己平复呼吸。
      之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格洛乌斯闭了闭眼,吐出一口血沫。
      也许斗兽场的观众们会觉得刚刚的战斗是一场轻而易举的碾压,但格洛乌斯知道,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通过专属骑士与祭司天赋的心灵连接,格洛乌斯和伊西斯完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合作。心灵互通,格洛乌斯用这么多年的经验和眼力为伊西斯提供了情报,而伊西斯借用这些情报完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猎杀。在此过程中,伊西斯的想法和规划亦毫不吝惜地对格洛乌斯全面开放,也正因此,格洛乌斯才明白伊西斯胜的有多么惊险,而伊西斯的战斗天赋又有多么强大。
      在开场的那一刻钟里,伊西斯就只做了一件事,观察和分析。
      伊西斯冷静到了一种连格洛乌斯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程度。
      在格洛乌斯独自应敌的阶段,格洛乌斯有好几次都是险死还生。他敢说自己发挥出了数倍于前的力量,他也敢说自己顶着所有人的狂轰滥炸一步未退,但他更明白,这样的坚定和平静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受了伊西斯的影响。
      当心灵通道打开时,伊西斯的想法和心绪也同时涌入了格洛乌斯的心中。那种可怖的平静以一种压倒性的姿态统御了格洛乌斯的情绪,无论眼前的攻击再可怖,伊西斯的分析都能为格洛乌斯迅速指出唯一的生路,无论格洛乌斯是否血肉磨损、骨骼震裂,伊西斯高速运转的思绪都会告诉他——你可以做到。
      在伊西斯眼里,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看似杂乱无章的举措背后都有着相应的规则和道路,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拆解和引导,让那些人自己把自己送上绝路。成千上万条信息从伊西斯心中奔流覆盖,伊西斯却有条不紊地将它们一一分解,当他彻底拔出剑时,之后的战局就已经有了注定的方向。
      而伊西斯要做的,就只是执行计划而已。
      被卷入大神祭的祭司共有一百七十五人,其中战争祭司十五人、生命祭司三人,具有诅咒和强控能力的四十五人。剩下的资深祭司自然要放到最后解决,但留下的人里绝不能有能够搭配能力的组合。
      这些被伊西斯杀得肝胆俱裂的祭司们也许以为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他们或许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全都出自本心,但格洛乌斯知道,每个人的死法早在一开始就已被确定。没有人比和伊西斯心灵相通的格洛乌斯更明白了,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布置过的狩猎,而伊西斯就是那个善于引诱猎物的猎人。
      如果格洛乌斯没记错的话,伊西斯先杀的是一个青春之神的祭司。信奉这位神明的祭司初期总是极为弱小,大约只有些汲取生命的能力,但他的危险却在于他的能力足以为许多人提供不间断的法力续航。同时,这个祭司的实力又让他成为了一个不会引起太多警惕的选择,他的站位也足够精妙,足够伊西斯在击杀后转战他方。
      而事实证明,伊西斯没有选错。
      开场很顺利,之后的一切也按部就班地走到了预定的位置。最开始时格洛乌斯还以为伊西斯的计划是纸上谈兵,但当一切从计划变成现实,格洛乌斯才意识到伊西斯的谋划绝无错漏。伊西斯有着足够的经验,也有着对自身实力的合理判断,他懂得自己能够处理什么样的对手,也懂得如何借力打力。
      伊西斯是个足够强大的弱者,他足够谨慎,更足够强大。
      ——是,伊西斯是无法使用黑魔法,可正因此,伊西斯对自己身体的管控强悍得可怕。
      想想看,伊西斯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从五岁起就独自求生,而斯莱特因家族领地里的一切庇护所都不会登记他的身份。所以他习惯了自己解决一切——从踉踉跄跄苟活到主动猎杀,再到杀机四伏的斯莱特因沼泽试炼,伊西斯赖之生存的是传承自记忆的羽蛇剑术,而支撑着他成为唯一胜者的是他强悍的身体能力。
      在帮着伊西斯引导猎物的时候,格洛乌斯也听到了那些祭司的猜测。有些人认为伊西斯只是速度快,有些则觉得伊西斯有着空间穿梭的能力,其实他们都没有错。伊西斯的速度确实出类拔萃,支持着他于人群中点杀对手的也确实是空间能力。
      传说中羽蛇天生便懂得时空间的奥义,伊西斯作为他父亲最出色也最失败的作品理所当然地也继承了这一点。只是,幼年羽蛇可以靠天生的魔法亲和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伊西斯破碎空间时却只能凭身体应抗。
      伊西斯只是承受得住其他人以为他承受不住的伤害而已。
      那些滞空法术的确有用,就像那些防御阵法也的确在魔法意义上精巧高妙,而伊西斯能破除它们当然不是因为他魔法造诣高超,他就只是依靠力气大、速度快又恢复力强而已。事实上,每次隐入空间,伊西斯都会被空间排斥力挤得骨骼碎裂,当他用剑气劈开高阶法阵时,也常常会被巨大的反震和回击伤得满身是血。腕骨错位是常事,甚至他身上好些肌肉都被强悍的反击碾成了絮状的碎肉。
      然而伊西斯不在乎。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够处理这样的伤势,他可以控制自己剩下的完好躯体完成自己定下的目标。他只要等着这一部分伤势好了再让另一部分恢复就是了,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畏缩和恐惧。
      格洛乌斯甚至听得到伊西斯在心里冷静计数恢复时间的声音,他无视了所有痛楚和恐惧,他就像一个真正无情的机械。无论身体破损多少,他只需按着既定的道路前进,将所有所有猎物一一猎杀。这个不懂得伤痛的怪物安排好了所有人的死亡,他在实力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中踩着钢丝起舞,而他甚至不会因刺骨的敌意动一动眉毛。
      就在百忙之中,伊西斯甚至还有时间为格洛乌斯安排好了铺设阵法的顺序。
      是的,伊西斯从未想过自己能够靠着武力杀穿斗兽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无法以最小的代价将那几个最强的祭司一次击杀,所以伊西斯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前几日研究出的、越阶引动死亡领域的方法。
      借用法则的力量,这本是中阶祭司才能做到的事,使用这个手段自然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即便如此,这种法术也极难使用,需要提供足够的祭品、布好特殊的阵法才能引动法则,而就算一切完备,彻底引动法则也需要至少三分钟的等待。
      冲在前方的是伊西斯,那么布设阵法便只能是格洛乌斯。
      当人们所有的心神都被伊西斯所牵扯时,格洛乌斯开始了自己的“划水”。他一边帮着伊西斯驱赶人群,一边不动声色地用剑风和盾牌把尸体们推到制定的地方。骑士本就是长于守护而不善攻击的职业,而追随者这个身份注定让他不被任何人看得起,这些曾经让他卑微如尘埃的东西,如今都成了格洛乌斯掩盖自己的手段。
      那极其复杂的阵法被伊西斯投射到格洛乌斯心中,他已经为格洛乌斯标好了最优的顺序,格洛乌斯只需按着顺序依次执行,就能相对安全地得到最后的结果。从这种意义上,格洛乌斯甚至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着的,他的祭司毫不犹豫地把他放在了最安全的位置上,又给予了他左右战局的能力。
      一切如伊西斯所料。
      所有人都被杀死,而他们成功活了下来。
      虽然他们遍体鳞伤,但他们却是唯一的胜利者。
      格洛乌斯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心灵连接还没有结束,他仍受着伊西斯的影响。这一场胜利甚至没让伊西斯产生如释重负的感觉,伊西斯的心绪平静得一如平常。也正因此,格洛乌斯才知道伊西斯根本没有放弃的打算,就像他离开时所说的那样,伊西斯并不想让这一场“欢宴”结束。
      “那个时候,你不该救我的。”一片沉默中,格洛乌斯忽然道。
      “嗯?”
      伊西斯愣了一下,侧过脸来。格洛乌斯这才发现他刚刚居然不在休息,而是坐在那里,慢慢地梳理自己被血液浸透的长发。如今伊西斯这副模样看着干净多了,他面上的血迹被洗去了,有些凌乱的衣领也被好好理了理,如今正捏着破损的衣角犹豫不定,看得格洛乌斯好气又好笑。
      这家伙居然在纠结要不要撕下一块衣袂做发带。
      因战斗升起的敬意潮水般退去,格洛乌斯用伤势较轻的那只手捏了捏鼻梁。想到心灵通道仍开放着,格洛乌斯干脆放弃了那些委婉的话术——当然,这不是因为他发现说得太委婉伊西斯可能会听不懂,绝对不是。
      唉,之前真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要不怎么说并肩作战是建立情谊的最好方式呢?如今面对伊西斯,格洛乌斯坦诚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
      “你还想继续吗?停下吧,太危险了,你别再去了。”格洛乌斯道,“你知道的不是吗?这世上没有永远的胜利。不说别的,就说刚刚的战斗,你不也为了救我而差点失败吗?若是计划没能挽救回来,如今咱俩就不是在这坐着休息了。”
      如果最先的计划失败,那就换个计划好了。伊西斯想。
      而他的想法原原本本地传递到了格洛乌斯这里。
      格洛乌斯没好气地白了伊西斯一眼,怒道:“别顶嘴!”
      见伊西斯乖乖地垂了眼帘低下头,格洛乌斯一边觉得自己真是胆子肥了,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喋喋不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别打岔。我知道你善于战斗,可这里是万族神殿,你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现实千变万化,哪有永远成功的计划?如果遇到了无法因势利导的局面怎么办?”
      “看看你自己,”格洛乌斯不客气地道,“你现在真的好吗?你自己数数你自己骨头还有几根是完好的。”
      “但是如果不继续杀戮的话,刚刚借用来的力量就会消去了,而且……”
      “活着最重要。”格洛乌斯皱眉打断了伊西斯,“虽然这场大神祭名义上是你和那疯子一起主导的,但你我都知道你和她的实力差距有多大。更何况,就职责而言,她指定了‘斗兽场’作为祭祀依凭,因此衍生出‘共斗至一人’的祭祀规则,而你亲手杀死了其余祭品,又强行遣返了‘场地’,自然也算得上完成了主祭的职责。”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格洛乌斯认真地说,“这场祭祀已经可以结束了。”
      格洛乌斯疲倦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这很不公平,但……这里是万族神殿。你是最低阶的微尘祭司,而我是甚至不计入人头的卑贱仆从。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永远会有人比你强。”
      “伊西斯,”格洛乌斯第一次唤出了伊西斯的名字,他望进伊西斯的眼睛,笃定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伊西斯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有什么在他心里快速闪过,又消逝于无。只是那点心绪逝去得太快了,就连伊西斯自己都没有发觉。伊西斯看着格洛乌斯,同样认真地回望过去,道:“但是,我也可以选择不结束。”
      “我确实不太懂这里的规则,但我觉得这里和沼泽丛林也没什么不同。”
      顿了顿,伊西斯轻声说:“我的确从辉光大人的手下活下来了,但是这只意味着我通过了‘这次’考验。若人人都觉得我软弱可欺,那么将来这样的考验只会越来越多,而我不知道我是否能通过它们所有。”
      “能够让野兽却步的只有恐惧。”
      “这次的机会太好了。我已经法则加身,在规则的允许下,我可以任意树立我的尊严,借着大神祭的名义,我大可以杀掉所有对巫族心存歹意而我又能应付的敌人。我的身体也不用担心,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再用武技去杀人了,哪怕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只要心念尚存,我就可以继续借用法则的力量,我做的到的。”
      “而那些人甚至不能报复。”
      “无论我杀了多少微尘祭司,那些比我更深地领悟了规则的‘浸暗’祭司都不能对我出手。不管他们如何憎恨,辉光大人定下的规矩都在那里。如果他们敢于触犯,也就等于践踏一位高阶祭司的尊严。这是一场以微尘祭司做祭品的祭祀,神祭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出手干涉。在这种情况下,死去的人越多,我就能引动更多力量,直到……”
      “……直到你也一起被拉入死亡的深渊吗?”格洛乌斯坐起身来,冷冰冰地道。怒气在他眉间氤氲着,格洛乌斯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断裂的肋骨处都更痛了,他逼视着伊西斯,质问道:“每利用法则杀死一人,你都要承受十次同样的痛苦。你是觉得你真的不会死吗?”
      “你愿意死,我还不想死呢!”
      磅礴的怒意从格洛乌斯心中传递过来,伊西斯呆了呆,小声道:“其实我已经解决了……”
      “闭嘴!”格洛乌斯想也不想地打断了伊西斯的话,怒道,“而且你这个杀人立威的计划里根本没有我吧?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是你的守护骑士?!”
      “少看不起人了!”
      格洛乌斯一字一顿地道:“我会在你之前死,听到了吗?”
      伊西斯张了张口,却没有像之前很多次那样顺从应是。格洛乌斯听到他心中在想“我会保护你”的,更觉得自己气得心肝肺都生疼。格洛乌斯头一抽一抽地痛,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伊西斯已经动作极快地把他的头挪到了自己的膝上,用手指帮他揉按着发痛的太阳穴。
      现在讨好已经没用了!格洛乌斯恨恨地想。
      但伊西斯其实并没有理解格洛乌斯为什么这么生气。他不声不响帮格洛乌斯按了会儿头,见格洛乌斯的呼吸平复了些,又伸手要为格洛乌斯解去几乎要黏在血肉上的轻铠。格洛乌斯不高兴地攥住了伊西斯的手,伊西斯抬眼瞧了瞧他,小声问:“你还在生气吗?”
      他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词句轻声说:“……但是你的命比我更珍贵。”
      格洛乌斯平生最恨这句话。
      格洛乌斯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猛地坐起身来,冷冷地道:“我只是一个没用的骑士而已——难道你要说,我比你这个堂堂XX家族的继承人更有价值吗?”
      “但是,你有绝对要活下去的理由,不是吗?”
      伊西斯轻声道:“你会高兴、会难过,你懂得什么叫痛苦,你想要活下去。”
      “可我只是浑浑噩噩。”
      “让不知道痛的人去替会痛的人承担痛苦,让没有必要活下来的人代替一定要活下去的人承担风险,这不才是最优解吗?”
      格洛乌斯死死地盯着伊西斯,伊西斯被看得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但他又很快转回来,更坦诚地剖开了自己的心意。
      “……而且,我想追求你。”伊西斯说。
      这一次轮到格洛乌斯怔住了。格洛乌斯还没反应过来伊西斯的意思,就听伊西斯平静地继续了下去:“我是个什么也没有的失败品,我的一生很可能也就止步于如今的程度。也许你会因为之前一起作战的情谊而对我心怀好感,但那只会是一时的感觉。”
      “再坚定的感情也会被一成不变的废物伙伴消弭,更何况我还是个永远无法给予反馈的怪物。我无法以同样的感情回馈你的付出,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尽可能的弥补一些。”
      “我只是想在这种好感消失前再多付出一些。”
      “你是好人,”格洛乌斯听到伊西斯说,“所以我想……如果我多付出一些,也许在一切彻底消失前,你能多喜欢我一会儿。”
      伊西斯轻手轻脚地为格洛乌斯一块块卸下轻铠,他低着头,格洛乌斯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从伊西斯那里传来的心绪平静得一如往昔,没有丝毫波动。也正因此,格洛乌斯才更加确定伊西斯所说的一切都发自内心,没有一点虚言。
      他居然真的是这么想的。
      格洛乌斯甚至觉得有些荒谬了,他从理智上觉得伊西斯的想法并无错处,他知道伊西斯说的才是最有可能的发展。甚至,在几个小时前,格洛乌斯自己都是这么想的,他告诫自己绝不能被伊西斯打动,他认为天生具有感情缺欠的人极为危险,不值得他付出感情。
      可此时,不知从何处来的怒气填满了格洛乌斯的胸膛。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沉默了一会,格洛乌斯终于能够勉强冷静地发问。
      伊西斯把解下的轻铠整整齐齐地放好,又看了看格洛乌斯,拿不准格洛乌斯是不是还在生气。他生理上的缺欠让他辨识不清格洛乌斯现在心中涌动的是何种情绪,但看格洛乌斯面色不算狰狞,伊西斯便当他已经已经冷静下来了。
      伊西斯说:“我想把本地巫族都接到这里来。”
      “我是斯莱特因家族的继承人,他们会被我牵连的。”伊西斯瞧着格洛乌斯的脸色,小声说:“我们一起保护他们,好吗?”
      好,好极了。
      那是格洛乌斯一起生活到现在的同伴,格洛乌斯怎么会不愿意保护他们?
      将所有人都聚集到死亡神殿当然是最稳妥的选择,格洛乌斯相信伊西斯会对他们好。可伊西斯知道他要付出什么吗?遗留在此地的巫族大多有着各自的职司,他们被不同的神殿使用着,遵循着不同规则。要想带走所有人,这难道是伊西斯到那些地方和和气气说一声“请把他们交给我”就能做到的事吗?
      更何况,祭司是不允许有种族观念的,保护所有族人这种事本就是对祭司身份的挑战。
      难道格洛乌斯不想去保护他的同伴吗?
      只是他不能慨他人之慷,更不该用同样信任着他的伊西斯的生命付出一切,所以他甚至连开口都没有想过。说实话,被迁怒被折磨对此地巫族而言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们经历过的风波只会比伊西斯想象的更多。
      对这样的事,格洛乌斯甚至称得上经验丰富。他本打算徐徐图之,动用积攒的材料和人情来消弭某些人的“愤怒”,虽然消耗大,总也能保留下许多人的性命。哪怕这会将格洛乌斯之前数年的努力消耗殆尽,可总不会落到最坏的地步。
      可是伊西斯自己提出了这个请求。
      伊西斯知道他要付出什么吗?
      格洛乌斯想:他知道,他他妈的居然知道。
      见格洛乌斯久久不语,伊西斯又道:“目前后殿只有我们两人的住所,还要麻烦你留在此处开拓空间。我用不了魔法,实在帮不上忙,而且你留在这里也能更好为我提供信息支持。你帮了我很多的,没有你,我早就死在了刚刚的……”
      “我知道了。”格洛乌斯打断了伊西斯。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终于又道:“那就拜托你了。”
      “你要把他们带回来。”在“你”上加重了语气,格洛乌斯又重复了一遍,“一起回来,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伊西斯才终于松了口气,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提着剑离开了神殿。而在他的身影消失后,格洛乌斯忽地一脚踢翻了拜访整齐的铠甲堆,他慢慢蹲下身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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