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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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煦安刚到兵部就被同僚围住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向他道贺：“恭喜沈大人呐！”
沈煦安向众人道了谢，走到自己桌前坐下，看着面前的卷宗发呆。昨天接到了赐婚圣旨之后，他先是狂喜，后来却感觉有些不真实。自己就这么容易的得偿所愿了？昨天一整晚他都有些恍惚，生怕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梦，等醒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了。直到今天早上他向沈尚书和沈夫人还有尘青仔仔细细的确认了数遍，才确认了自己没有在做梦。到兵部之后众人的祝贺也让他感觉到这件事是真的，皇上真的给他和郡主赐婚了。
“小沈。”沈煦安正在发呆，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喊他，他回神转头，是他的顶头上司——兵部司郎中陈敬昂。
陈敬昂笑着将一摞卷宗放在他的桌子上：“小沈啊，我知道你高兴，但是该干的活还是得干的。刚刚方大人又派人送来这些卷宗，要咱们三个今天弄完交给他。你若是再多发一会儿呆，今天晚上能不能吃上晚饭就不一定了。”
沈煦安对面，同为兵部司员外郎的周寒山苦着脸指着自己桌子上的卷宗，叹了一口气，继续埋头苦干了。
沈煦安看着三个人桌子上快堆成小山的卷宗，甩甩头努力将赐婚的事情抛之脑后，拿过一本卷宗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另一边的礼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再过三个月外邦便要来朝觐了，这三个月正是为外邦使者来京后做准备的时候。谁知皇上此时下了旨意给郡主和沈尚书的儿子赐了婚，着礼部挑一个好日子。还说要在京城的好地方寻一处宅邸作为郡主府，两人婚后便住在郡主府里。
礼部的那些官员接到这个任务心里暗自叫苦，虽然他们没见过南阳郡主，但是皇上疼爱自己的外甥女这件事他们都有所耳闻，若是这件事情办得不能让皇上满意，礼部肯定要遭殃。他们递上去的有关郡主府的折子已经被皇上打回来三封了，看他们选的哪个宅子皇上都觉得不太满意。礼部尚书因为这件事愁得嘴角都起了水泡。
最后还是礼部侍郎想起来，在离镇国公府不远的黄曲大街那有一个郡王府，自先帝时期就一直荒废无人居住，修整起来也需要时间，所以一直没人考虑那座宅邸。但是和之前他们选中的宅邸相比，这座的优点就是离镇国公府和沈府都不太远，而且是郡主郡王的规制。礼部尚书听完觉得这个宅邸不错，连忙写奏折递到了皇上那儿。
皇帝看完这封奏折终于满意了，决定就将这座宅邸作为郡主府。见奏折没再被打回来，礼部的人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关终于过去了。
孟清棠和沈煦安的婚事最终定在了六月初八。这是太后在礼部递上来的日子里挑的一个，正好赶在外邦使者来之前办完两人的婚事。两人的喜服分别由八个绣娘赶工，再过月余便能完工。
日子定下来的第二天，沈府便派人带着庚帖去镇国公府送了聘礼。
孟清河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了一趟西北，回来之后妹妹就要冠别人的姓了。
他站在前厅和那十几箱聘礼大眼瞪小眼，转过头不死心的问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喝着茶的父母：“爹……娘……这是什么东西？”
镇国公道：“皇上前些日子给你妹妹赐了婚，这是人家送来的聘礼。”
孟清河声音颤抖：“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商量商量！棠棠才十八，急什么啊！”
长公主道：“这事儿是你皇祖母定的。”
刚刚还在不停的念叨的孟清河瞬间安静，对长公主和镇国公道：“我去看看棠棠。”
长公主点点头：“你刚从西北回来，今晚好好休息一番，明日随娘进宫去看看你皇祖母。上次你皇祖母还说好久没见你了，让你回来之后进宫去看看她。”
孟清河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去后院找孟清棠了。
一周后，沈煦安在卫尉寺见到了孟清河。他来卫尉寺是来找人的，没想到刚跨进卫尉寺的大门就碰见了孟清河。
为了给自己的大舅哥留下好印象，沈煦安十分谨慎恭敬地朝他行礼：“世子安好。”
孟清河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不怎么安。”
沈煦安知道他十分爱护自己的妹妹，自己娶郡主这件事让他感到不爽，也没因为孟清河的态度而生气，笑着道：“不知在下可有幸，请世子中午于聚仙楼一聚？”
孟清河冷着脸道：“去。既是沈大人相邀，本世子怎么好不去。”他在心里暗自想着，今天中午得把聚仙楼所有的菜都点一遍，让沈煦安多出出血。
沈煦安见大舅哥答应了，也不再多耽误时间，再次行了一礼，然后去卫尉寺里找人了。
等沈煦安中午从兵部赶到聚仙楼的时候，孟清河已经在聚仙楼二楼的包房等着他了。见他来，孟清河微微露出了一丝让沈煦安突然觉得有点冷的笑：“本世子来得早，先点完了菜，沈大人不介意吧？”
沈煦安道：“当然不介意”，然后问道：“不知世子方才都点了什么菜？”
孟清河笑了一下：“不过是本世子爱吃的一些菜罢了，沈大人可再点些自己喜欢的。”
沈煦安相信了他的话，叫来小二准备再点些菜。
孟清河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叫来小二。
沈煦安对小二道：“再添一份八宝鸭和一份清炒时蔬。”
小二愣了一下，道：“大人还要再添一份吗？方才这位大人已经将小店的菜都点了一遍了。”
沈煦安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点问题，他转过头看向孟清河，就听孟清河道：“他们这里的菜本世子都很喜欢，于是就都点了一遍，沈大人不介意吧？”
沈煦安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死死的攥住自己手里即将饿死的钱袋，对孟清河道：“在下自然是不介意，只是世子点了这么多菜，今日又只有你与我两人，定是吃不了这些的，这浪费……不太好吧？”
“无妨。”孟清河道，“吃不了的本世子带回镇国公府，定然不会让沈大人的钱白花。”
小二在一旁问道：“大人，八宝鸭和清炒时蔬还加吗？”
沈煦安僵硬的摇了摇头：“不用加了。”
小二说了一句“有事您再喊我”，便退出了包房。
孟清河看着沈煦安那副肉疼的模样，只觉得心情大好，连同沈煦安说话的语气都没那么硬了。
吃完后，孟清河拎着自己打包的菜直接回了镇国公府。沈煦安站在聚仙楼看着钱袋里那几个铜板，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出。聚仙楼的菜好吃是好吃，但是他在兵部这第一个月算是白干了。要是孟清河再这样吃他几顿，他就要面临负资产的境地了。
孟清河也没打算继续吃他的，他只是单纯的看把自己妹妹娶走的男人不顺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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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八那天真是个好日子，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洒满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这种皇家的喜事，通常是允许百姓全程围观的。于是这天，京城的百姓早早的起来等着看探花迎亲。
沈煦安头天晚上激动得睡不着觉，被沈夫人按着勉强睡了一个时辰。礼部送来的喜服裁剪得十分合身，称得沈煦安玉面英姿，好生俊俏。
镇国公府那头，孟清棠也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由着喜娘给自己绞脸。待喜娘绞完脸之后，长公主接过婢女递来的梳子给孟清棠梳头。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
听着长公主的温声细语，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的孟清棠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这一刹她突然有了那种即将远离父母亲人的难过，也有了那种新嫁娘的紧张。
“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孟清棠听着长公主说完，便感觉到一滴眼泪擦过自己的脸颊，落在了喜服上，洇出了一小块深红色的水渍。
孟清棠抬头看向长公主，只见长公主眼眶通红，左眼下边有一道泪痕，右眼里还有将掉未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孟庆棠没忍住，转身扑进长公主的怀里哭了起来：“娘亲……”
长公主也抱住自己的女儿，右眼里的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清儿，要是沈煦安对你不好，你就同娘说，知道吗？”
孟清棠窝在长公主的怀里点了点头：“娘亲放心，女儿断然不会委屈自己的。”
两人又抱着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喜娘算了算时间，在不上妆就要来不及了，于是分开了两人，给孟清棠上妆。
当孟清棠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孟清河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孟清河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如今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没忍住红了眼眶。他拿过喜娘手里的盖头亲自为孟清棠盖上，然后像小时候那样转过身来蹲在孟清棠面前：“棠棠，上来，哥哥背你出去。”
孟清河比孟清棠大了六岁，孟清棠因为脸盲认不出人来，所以也不爱出门，在认识杜依依之前一直没有玩伴。孟清河只要有时间就会回镇国公府陪妹妹玩。孟清棠小时候特别喜欢骑大马这个游戏，但是因为镇国公常年在西北，只能偶尔让她骑一次大马。每次镇国公要回西北的时候孟清棠都特别伤心，孟清河为了哄她开心，就让她趴在自己背上，背着她满院子跑。
孟清棠熟练的趴在孟清河的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孟清河托稳了自己妹妹之后，慢悠悠地朝镇国公府大门走去。
兄妹俩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享受着这一段短暂的，以后再也不会有的路程。走到大门口之前，孟清棠声音里带着哭腔，在孟清河耳边道：“哥哥，你要记得常来郡主府吃我做的茯苓糕啊。”
孟清河笑了：“以后我天天去郡主府让你给我做茯苓糕，直到你和沈煦安看见我都在想‘这人怎么又来了’为止。”
孟清棠听了他的话破涕为笑。
镇国公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见儿子背着女儿出来，也没忍住红了眼眶。他让孟清河将孟清棠背到自己跟前，对孟清棠道：“清儿，要是觉得在郡主府过得不舒心了，就回镇国公府来。”
孟清棠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镇国公本想揉揉女儿的头，又怕把女儿头上的发髻揉散，抬起的手最终在孟清棠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对她道：“去吧，爹和你娘亲先去郡主府了。”
因为皇上为孟清棠准备了郡主府，所以就直接去郡主府拜堂了。孟清棠上了花轿之后，沈煦安要骑着马带着迎亲队伍绕着整个京城走一圈，孟清河也要骑马跟着一起走。镇国公和长公主以及沈尚书沈夫人便先去了郡主府。
孟清河将妹妹送进花轿里，也叮嘱道：“棠棠，沈煦安要是对你不好，你就跟哥哥说，记住了吗？”
孟清棠道：“记住了，哥哥。”
沈煦安骑着马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曾经梦到的一幕如今真的成了现实，一时竟不知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等孟清棠在花轿上坐稳了，孟清河也翻身上马，一声令下，孟清棠坐着的八抬大轿稳稳地抬离了地面，队伍慢慢的开始动了起来。
许嘉述作为沈煦安的发小，发小结婚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不来。他和孟清河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给围观的百姓撒喜糖。
沈煦安骑着没有一丝杂毛的高头大马上，听着百姓称赞他和郡主郎才女貌，面上满是掩不住的高兴。他只觉得自己能娶到郡主真的是三生有幸。
今天孟清棠成亲，皇帝不可能不来参加自己外甥女的婚礼。况且以镇国公和沈尚书的地位，朝中众人不可能不来参加沈孟两家的婚礼，所以皇帝考虑了一下，给京官放了一天假。
踢轿门是大齐历来的传统。即使是公主出嫁，夫家也要踢轿门。然而沈煦安从马上翻身下来，直接从轿内抱出了孟清棠，准备朝郡主府内走去。
一旁的喜娘见了，连忙提醒沈煦安要踢轿门。
沈煦安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不必”，便不再理会喜娘，抱着孟清棠径直向府内走去。
孟清棠听喜娘给自己讲过婚礼的流程，自然也知道踢轿门是为了什么。她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所谓，但是见到沈煦安的举动，她的内心的那根弦轻轻的被拨动了一下。她透过盖头看着沈煦安，突然觉得自己没有拒绝嫁给他的这个选择好像也不错。
孟清河看着沈煦安的举动，内心对沈煦安的肯定稍微多了几分。当年他爹娶他娘亲的时候也没有踢轿门。这么多年两人的感情还像当年一样好，他爹和他娘亲也是先帝赐婚成的亲。而且他爹也是皇祖母亲自挑中的。孟清河想了想，决定相信自己皇祖母的眼光。
两人拜了堂之后，沈煦安将孟清棠送进了婚房，告诉孟清棠桌上的糕点都是为她准备的，若是饿了便先吃那些糕点垫一垫，然后去了前厅接待来道贺的客人。
看着许嘉述喝掉这不知是第多少杯酒，沈煦安再一次感叹自己这个兄弟真的是交得值。许嘉述也知道今天无论怎样，不能让沈煦安喝醉，不然对郡主太不尊重了，于是挺身而出帮沈煦安挡酒。
挨个敬过酒之后，沈煦安找了个机会溜回了婚房，只留许嘉述和他那些京城的兄弟继续和客人们喝酒。
沈煦安快步走到婚房门口，右手搭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孟清棠依旧姿态优雅地坐在床上。除了房里的茗霜，没人知道她刚刚已经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了，听到有脚步声才坐了起来。
沈煦安拿过茗霜手里的秤杆，慢慢的掀起了孟清棠头上的盖头。
纵使已经见过了孟清棠，但是盖头挑起来的时候沈煦安的心还是忍不住狂跳。
孟清棠本来眉眼低垂，待眼前的遮挡物被人挑开之后，她抬眼看向面前这个已经成为自己的夫君的人。
跳动的烛火映在沈煦安的脸上，使得他的轮廓更加柔和。孟清棠觉得，抛开其他不谈，自己这个夫君的长相是真的不错。
就在孟清棠暗自赞叹沈煦安的长相的同时，沈煦安也被孟清棠那一个抬眸而惊艳。那一眼仿佛看进了沈煦安的心里，一眼万年。
茗霜看了看两人的气氛，虽然有些不忍心打破，但是为了快点离开不打扰两人，她还是走过去道：“郡主，姑爷，该喝合卺酒了。”
两人这才回神。沈煦安拿过酒杯递给孟清棠，另一只拿着自己那个酒杯的手臂伸到她面前，柔声道：“郡主。”
孟清棠接过酒杯，手臂绕过沈煦安的手臂，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她爽快的样子，沈煦安也没忸怩，喝完后拿过孟清棠手里的酒杯，放在茗霜拿着的托盘上。
茗霜福身，端着酒杯退了出去。
两人在房内静静的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沈煦安虽然有想洞房的想法，但是却怕唐突了心上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郡主饿吗？”
孟清棠道：“方才吃了几块桌上的糕点，现在并不觉得饿。”
她看了看沈煦安有些发红的脸和脖颈，问道：“你方才喝酒之前可有吃什么垫一垫？”
沈煦安摇摇头。
孟清棠想了想，道：“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吧。”
沈煦安连忙拦住她：“在下无妨，不麻烦郡主了。”
孟清棠笑着道：“放心，我平时经常会做些家里人和自己爱吃的东西，也煮过醒酒汤。我已经让人在厨房备好食材，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不麻烦的。”
沈煦安没想到孟清棠还会做饭，于是跟着孟清棠一起去了厨房，打算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
外面的宾客已经散了，方才还喧闹的郡主府随着京城一起进入了沉睡，只能偶尔听见蝈蝈的叫声。
孟清棠带着沈煦安走到厨房。先是用豆芽和葱蒜做了一晚醒酒汤，然后找到了面袋子，盛了一碗面，打算做两碗面条。
沈煦安喝完了醒酒汤，觉得比刚才舒服了许多。他将碗放在一旁，看见孟清棠在向一个盆里倒水，有些好奇的问：“郡主是在做什么？”
孟清棠道：“你喝酒之前没吃东西，想必今天也没吃什么。正好我刚刚吃完了糕点嗓子有些干，和些面做点面条。
沈煦安没想到孟清棠这么关心他，觉得不能让郡主干活他在旁边看着。问了孟清棠自己有什么能帮忙的之后，两人便开始一起做起面来。
两个人的速度当然比一个人快，没多久，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便出锅了。
两人坐在灶台旁，在月光下吃完了面，随后回了婚房，两人躺在床上，一夜好眠。
虽然这个洞房花烛夜并没能像沈煦安想象的那样卿卿我我，但是他并没有觉得遗憾，相反，能见到孟清棠不同的一面反倒让他更欢喜。
郡主的婚礼除了让京城热闹了一天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影响，第二天的京城和往常一样。朝廷的人，除了被皇帝放了婚假的沈煦安之外，依旧要早早的起来上朝工作。
没有人注意到，两个从客栈里出来的西域人从后门进了辅国大将军的府邸。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