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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战争议会 ...

  •   鬣狗在赭黄色的岩崖底下徘徊。
      吉耶尔厌烦地扭开视线,却阻止不了那狺狺低吠声钻进耳朵。它们收拾死人,和垂死的人,最喜欢的还是从肚肠开始生吃活物,哪怕狮子都不一定争抢得过。但鬣狗从不主动招惹茹丹人的村落和马队,如非必要,茹丹人也不会攻击驱赶它们。倒不是因为这些丑陋阴狠的野兽被视为什么神圣物种,而是它们的族群和茹丹人一样,都被女性所统治。母鬣狗凌驾于俯首帖耳的公鬣狗之上,她们也有自己的族母、巫妪乃至大妃。黑夜大君的子嗣和鬣狗就是藉由这样一种惺惺相惜的共情,在诸城国的土地上数千年这么依傍着活下来的。
      “事情来得突然,今早才收到消息。”一位身姿稳健的战士拉上营帐,关住稀薄的夜色和狗叫声,盘膝坐到吉耶尔身边。奈利亚,二十八岁的白蜜泉次席勇士,在经验丰富的老一辈中最年轻,在血气方刚的青年英锐中又最年长,部族上下都很仰赖他。 “当时你已经和以莎出去了,我们给你派了只鸽子,看来你脚程比它快。”
      “那鸽子如果是扎凯放的,就别指望它能找到我。”
      扎凯用拇指推了推腰间刀柄。“注意点言辞,首席勇士。战争议会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拍板的地方。”
      吉耶尔冷笑。他并不在乎这营帐里还坐着谁,但奈利亚递来温和而坚韧的眼神,将他的进击拦了回去。“长话短说吧——是叛乱。哨楼和鸽塔第一时间就被叛党控制了,风声走漏得很晚。起初我们也不敢相信,族母和巫妪知晓所有战士的真名,必要时能完全掌控每一个人的意志,怎么还会发生叛变?事实上,源头最初来自那些没有真名的人,”奈利亚停顿了一下,“那些……‘无闻者’。”
      吉耶尔神色如冰。
      “孽物。”扎凯更正道。
      奈利亚叹了口气。“他们只是没有通过圣窟的初次试炼,按理说被打上孽物火印之前还有第二次机会,所以仍被当成族人看待,让他们干一些不太重要的活,严格监管起来。但这次不知什么缘故,这些人脱离了管制,杀了族母和全部的巫妪,圣窟被一把火烧成炭窑。再也没有谁能说出男人们的真名,律令他们服从,于是鹅泉彻底陷落了。”
      “不愿加入叛党的战士统统被杀死。”另一名勇士说,“剩下的则投靠那些肮脏的无闻者,拿起武器来残害自己的母亲、爱人、姐妹和女儿们。”
      “嗜血又短视的下贱胚子!”少女的尖亮声音蓦然闯进来,“男人就这副德性——”
      营帐里十几道目光齐齐望去,首先跃入视线的是火炬照耀下浑如熔金的狮皮。以莎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也在男人的地盘上受他们保护,闭了嘴,自来熟地找个角落坐下。“你怎么在这?”吉耶尔沉声问。
      “我走不多远就遇到咱们的探子,他没空送我回去,干脆跟着一起过来了。白蜜泉可是夜庭的利剑,最厉害的精锐全在这,没哪个地方比自己人的本营更安全吧?”
      “到外面火堆边上去,以莎,”奈利亚说,“那里也很安全。”他嗓门不大,像夏季泉水边温热的沙地,有紧密而踏实的厚度。“我叫人给你准备了毛毯。这儿是战争议会,女人不能涉足,哪怕族母也只能给它下令,无权左右它具体的决策,干预它的运行。”
      以莎像惯常那样眨着眼。“那火太小了。”她咕哝道,“风又大……而且鬣狗叫得好可怕。我不吵闹,绝对不打扰你们。好不好?”
      光影下流动着几句低语,没人再强硬反对。以莎向哥哥挤了挤眉毛,吉耶尔视若无睹。他一直靠柱坐着,右肘支在屈起的膝盖上,很少发话。白天亲眼所见的还在思绪中辗转,比听到的讯息更加切近。枯干的葡萄藤蔓,荒芜皲裂的田地,和人一样消瘦的马匹践踏过它们。
      “讲些更实际的东西吧,奈利亚。”他说,“真正的源头。”

      奈利亚望着面色深冷的少年,旁边一名勇士抢过了他的疑问。“真正的?”
      “无闻者为什么叛乱?仅仅对自身的遭遇不满吗?如果他们真被时刻监视着,那是谁让守卫松懈,这一切的主谋又究竟想要什么?鹅泉和我过去知道的完全不一样,穷得只剩下饿肚子的人和牲口。当然,也许族母长屋和谷仓里还有多余的粮食。”
      “看来你根本没懂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吉耶尔。”扎凯笑起来,“倘若只是饥民造反,把仓储抢个精光,那也是鹅泉自己的事,根本轮不到咱们白蜜泉操心。但现在,一帮没有真名的秽恶之徒,明目张胆杀了侍奉大君的巫妪,诸城国之下无论哪个部族都不能容忍这种悖逆行径。我们与鹅泉隔得最近,历来一同臣属黑夜王庭——大君亲临之城,理当由我们来执行天罚。”
      “中午我们收容了几个逃出来的鹅泉人,事情和你想的差不多,”奈利亚没理扎凯,转向吉耶尔,“夜庭这一年对鹅泉征了重税。”
      “我们的税赋也在增加。”以莎插话。族母的女儿谈起这个了如指掌。“前年还是十三税一,今年已经八税一了。”
      “我们是金海以南最勇武的部族,替夜庭平息过无数匪患和祸端,或许还不至于被杀鸡取卵,别的地方可就难说。夜庭仗着是整个暗血茹丹的宗主国,年年都对向它称臣的城国和部族索取贡品,但最近好像格外变本加厉了些。”
      吉耶尔听着每句话,目光越过战士们围拥盘坐的地毯,紧紧盯住火炬。“还有一件事,”他突然问,“女人在哪里?女人才是部族的领导者。鹅泉的男人刀口舔血的时候,她们总不至于只会哭叫吧?”
      “这你得自己去问她们了。”扎凯说,“叛党把所有还活着的女人和她们的小崽子全关在谷仓里,大约有两百多人。他们被我们打得溃不成军,封死了退路,干脆就把残余兵力全部署在那儿,妄想拿女人当人质。巫妪和族母都死了,剩下的能顶什么用?照我说根本不用搭理,从岩壁上放几轮火箭,就都干干净净。”
      吉耶尔像火光下轻微摇晃的影子那样笑了起来。
      “你和以莎说的那种狗东西一模一样,”他吐出两个词,“嗜血,而且短视。”
      “让我猜猜你的心思。”扎凯欺身凑上前,声音仿佛花纹冶艳的蛇,爬得很低,却极为醒目。“你想说‘佯攻引开主力,派少数精锐混进谷仓救人’——吉耶尔,你这是拿自己弟兄的命,换那些跟我们素不相识的女人孩子的命。”他摘下面幕,用一柄月牙状的匕首钉在吉耶尔面前的地毯上,“是因为鹅泉这地方有过几个你的相好吗?”
      寒光一闪,谁也没看清吉耶尔怎么拔出那柄匕首,只瞧见尖芒已悬在离扎凯双眼不到一拃之处。以莎倒抽半口气,捂住了嘴。奈利亚及时挡在两人中间,抽过扎凯腰畔刀鞘,将那咄咄逼人的锋刃敛起。“够了!”次席勇士沉声喝道,“让战争议会来了结这件事吧!”
      吉耶尔默然松开手。部族里所有四十岁以下的健壮男子都是战士,而只有其中最出类拔萃的十二个人,得以冠名勇士。战争议会就是由这些勇士组成,经它作出的决定哪怕族母本人也不能更改。士师是战争议会的议长、战士们的统帅,也是族母唯一的正式伴侣,其特权仅仅是争端悬而未决时额外的一张投票,何况他的位置已经空缺好几年了。自从上任士师因忤逆族母而被处死以来,要说谁在男人的行伍里话语最有分量,非奈利亚莫属,可就在他即将接任士师的前几天,吉耶尔刚好喝了些酒,听说这个只比自己大十来岁的年轻人要成为自己的继父,当即挑战了奈利亚,夺走了他的首席勇士头衔。事实证明这头衔并不能给他增添骄傲,反倒是无形的累赘,而白蜜泉迄今为止仍然没有士师。
      一名斥候搬来酒瓮,每个勇士都轮着喝了一口,然后奈利亚将空陶瓮摔碎,各人取一块较平滑的碎片,支持谁的主张就用炭条写下谁的名字,再把陶片集中起来。旁边已准备好一整张厚亚麻布,以及混合了红赭石末和铅丹的羊血。
      部族勇士在征战中极少齐聚一帐,但在座的人数足够决出结果。奈利亚数着陶片,分作两摞,最后将多的那摞推向吉耶尔。待所有人认定无误,他捋下鬓边细辫坠着的一颗皂石长珠,那是一枚滚筒印章,放羊血里蘸了蘸,在用来包裹陶片的亚麻布上滚下他的印鉴。
      别的与会者也都取出作为私印的贴身小物,以示对决议的遵从。吉耶尔摘了香柏木发环,刻有铭文的那段边缘接在奈利亚的名字后轻轻一碾。这是和族母的长屋、巫妪的圣窟同样不可侵犯的,战争议会的决策。“你们尽可以拣轻松的去做,最棘手的留给我。”他又恢复了往常倨傲不恭的神色,“不过奉劝一句,别把救那些妇孺的活儿交给扎凯,否则投票倒不如重新来过。”
      “那就有劳你亲自去办吧。我想看看你能捞出多少人,最后到底又能保住多少人。”扎凯谑笑着,将自己项链的狼牙吊坠带图章那一面按了上去,“首席勇士,祝你战无不胜。”

      弓箭手在谷仓屋顶上来回巡逻。透过坍塌了一半的砖墙豁口,吉耶尔清点着人数。
      尽管奈利亚和扎凯按计划从两个不同方向分头进攻,谷仓守卫被调走了大半,剩下的防备依然没露出缺角。吉耶尔挑了二十个人,都是他平素深为信赖的精悍之士,但要悄无声息地解决所有射手而不惊动谷仓里的敌人,还是十分勉强。
      他并不习惯作为一名指挥者,而宁愿单打独斗。自己的命尽可以拿去赌,可涉及到更多人的性命,那就像渔网一样绊手绊脚。思忖中天幕已转为亮白,时间如手捧的沙砾点滴流逝。
      “吉耶尔!”副手唤道,“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水井旁边兜转了好一阵子,让我们揪到了。”
      确切地说,是两个:面有菜色的瘦削青年,和四五岁的男孩。吉耶尔想起昨天刚在葡萄架附近救下了他们。青年二十出头,比他大不了几岁,颤巍巍举着手示意身上别无凶器。“你心肠好,”他嗫嚅,“我想……讨点吃的。这孩子饿坏了。”
      “古训说不要求助于你救过的人,而要去求助那救过你的人。你很聪明嘛。”吉耶尔走上前,孩子被他步伐的逼迫感惊得一哆嗦,猛地掏出什么东西指着他。两旁的白蜜泉战士都一凛,但当他们看清楚男孩手里的武器,一个个忍俊不禁。
      那是把木头削制的小弯刀。
      吉耶尔放声大笑。他抄过木刀,挽了几个能把小鬼们唬得目瞪口呆的刀花,插在孩子两脚之间的沙土上。青年赶紧将男孩往自己臂弯里掖了掖。“抱……抱歉,他只记得你用弓箭射他,不明白你的用意。他胆子很小的。”
      “比昨天大些了,至少还没哭。”吉耶尔说,“给他们拿面饼和羊奶。”
      他们确实饥肠辘辘。男孩不是噎着就是呛着,青年忙不迭地拍打他的背。吉耶尔在两人身边的墙根坐下来,这本能流露的亲密消解了他的部分猜疑,却又加深了另一重困惑。“是你儿子?父亲独自抚养小孩可真稀罕。”
      青年沉默半晌。“他母亲……去世得早,也没别的亲人照看……我就带了回来。”
      他叫阿敏,父子俩住在村落边缘靠野果和泉水里的鱼虾过活,偶尔帮族人做点木工,此外别无来往。叛乱当天据他所知,那些不受真名束缚的无闻者先是杀了巫妪,掐断族母与真名学识之间的联结,再伙同倒戈的护卫将长屋屠了个干净,逼迫族母的女儿以母亲名义把所有女人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召集在一起,然后当众杀了她。老人无论男女惨遭屠戮,战士多一个选择,加入叛党,或是死。那时阿敏刚好过来送货,见状抱紧儿子钻到垒满尸体的手推车底下,同一个部族里的兄弟手足就在他们头顶互相残杀。“很多人相信是无闻者把鹅泉的男人从真名当中解放出来。他们就算没疯,也不会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谷仓里情况怎么样了?”吉耶尔问,“叛党不会把那群女人小孩当口粮吃了吧。”
      “我听说的比那更糟。”阿敏摇了摇头,脸上忽然焕起一丝神采,“你的人……能救救她们么?我小时候跟修建谷仓的老木匠学过徒,为了避免粮食霉烂,屋顶上都会留些透气口。”他思索一下,又有些踌躇,“但那儿通风报信也方便。我猜它们就是被利用来传递讯息的,如果你们光从那里攻击,谷仓里的人会把她们都杀了。”
      吉耶尔眼神凌厉了起来。
      许多念头银鱼似地在脑中交梭闪过,包括重新拈量这个带着孩子的年轻人是不是从一出现开始就是个陷阱。
      阿敏瞧出他的想法。“你信不过,可以把我儿子扣押住,别饿着他就行。至于我,你们行动时若缺少盾牌,可以把我推到前面去挡箭。我只请求你……因为你不是那种坐视不理的人,”声音很坚定,尽管参杂了些哭腔,“你们在这观望侦查却不动手,我知道,就是因为你想救她们。”
      “我确实可以腾出个人手来保护你儿子周全。”这并非胁迫。“只要你告诉我的都是实情——你刚才说,叛党在拉拢男人们,不管是有真名,还是真名不为人知。”
      阿敏点头。
      他看见少年眼中燃烧着他所不能辨别的光焰,不是从他的恳求里抱走一把柴薪点起的,而是星辰坠下的天火。“领头的无闻者是否在那儿?”吉耶尔望向谷仓,“我要去会会他。”

      厚重木门咧开一条缝,执长矛的守卫将来者向里推了推。光线突兀地跟着戳进来,幽暗中横七竖八倒卧的身躯大多对此已麻木,只是靠近门的角落有人吞咽了几口细弱的哭声。
      “阿敏。”男人在幽暗的尽头说话,“你总算想明白了。”
      阿敏垂着眼睑,守卫从他身后拖出一个双臂反绑的俘虏。“赛涅斯,”他没有抬头,“这是我给你的……献礼。”
      “我说过你一定会加入我。你小子虽然身手不怎样,做弓箭的本领倒是有一套。”脚步像重锤叩打滚烫的铁砧,“别把光关在外头,让我瞧瞧带来的货色——不像咱们鹅泉的熟面孔嘛。”
      那俘虏非常年轻,才十六七岁,眼神里的干练却像把久经砥砺的刀,远不是刚刚淬过火抛完光的初锋,只有一股狠劲透露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倔强。守卫将他全身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没藏武器,他仍奋力挣扎,直到背后全副武装的叛党往他膝弯踹了一脚才跪倒在地。
      “吉耶尔·哲娜。”阿敏说,“白蜜泉族母的儿子。”
      少年的下颔被矛柄架着抬起来,自阴影里走出的男人将更庞大的阴影覆盖在他脸上。这人比他昨天交手过的使斧矛的鹅泉勇士还要强壮,肌肉如铁块一般隆起。他突然想起那头金色鬃毛的狮子。
      “哦,”男人笑着说,“真是贵客。”
      吉耶尔眼角猛地挨了一拳。
      周围惊起一片被压抑的呼叫。不等吉耶尔倒下,叛党首领抓住他反剪的胳膊,将他朝谷仓更深处掼去,接着狠狠蹴上肋骨。“别失手打死了,赛涅斯,”同伴制止道,“这小子能换大把赎金,甚至逼那些多管闲事的白蜜泉人撤兵呢。”
      赛涅斯蹲下身,像孩童捉住一条鱼那样揪起吉耶尔的头发。他看见少年身子一阵剧烈颤动,以为是痛得发抖,或者呕吐,但很快他明白过来,这是吉耶尔在笑。
      “你好像挺享受的。”
      “我笑你招收了一帮饭桶。白蜜泉的首席勇士、单枪匹马杀了狮子的人就在你面前,居然认为他只值一笔钱,还指望他吹着唢呐叫你们的敌人退走。”
      “我倒是听说过铁石心肠的哲娜有这么个儿子,两眼长在头顶上,从不往尘土里看。”赛涅斯拍了拍手,“方才是测试你的筋骨够不够结实。”
      吉耶尔呛出几丝腥血,暗暗观察四周。因为面粉易燃,谷仓内没点油灯,敞开的大门和头顶气窗漏进来的光将阴翳分割碎裂,人质就堆挤在这些小块的暗影中间。刚进来时他大致留心了她们的人数,扎凯说有两百多,但现在可能只剩一半了。孩子似乎被灌了药防止哭叫,不是昏睡就是呆滞无神,而妇人、少女全和他一样,遭受了捆绑与不同程度的殴打,许多人堵着嘴,有的甚至衣不蔽体。他开始明白阿敏所说“更糟”的情形是什么意思。
      一个瘦小但格外有韧劲、野沙棘似的姑娘挣动着蹭过来。“……吉耶尔?”她极力压低声音,却压不住明亮眼睛里的惊与忧,“真的是你!我是以前送给你无花果的图雅——”
      吉耶尔目光故意避开她。他注意到二十来个同样拿着弯刀长矛的敌人在她们中间巡视走动,图雅后脑当即挨了矛尾重重一击,带咒骂意味的咕哝声趴了下去。
      “你们的待客之道真叫我失望。要不是避免我族人起疑心,顺便展示最大的诚意,我才不会把自己扮成这种毫不体面的样子来见你。”他挣了几下紧缚的手腕,望向阿敏,后者掉过脸去,“不然你以为一个比干草还孱弱的家伙怎么能俘虏我?”
      “那么,”男人铁钳似的手扣住他肩膀,“你屈尊造访我这个卑微的无闻者,是为了什么呢?”
      吉耶尔蓦然转过头。“为了加入你的事业,赛涅斯。为了击碎真名的镣铐,夺回自由,和本应属于我们的更多东西。让每一个部族的圣窟熊熊燃烧,让它记得我们都在那里为强加于颈上的枷锁而反抗过。我和你,都是同样的人,”天火的光焰在他瞳孔里煊赫燎原,他带着最炽烈的笑,说出那个令在场其他人冰寒彻骨的称呼,“——无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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