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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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o很快带着小六离开了学校内部，这时候外面正在下雨。
他们站在屋檐下，再往外一步就是淅淅沥沥的雨。
雨滴顺着屋檐不断下落，地上已经积起了一个又一个小水滩，寒意透着皮肤渗入身体里。
小六打了个激灵。她身上只穿了一间长毛衣和短裤，这个穿着在之前的时候就有点冷，但下雨后更冷了。
而且走入雨里的话衣服和身体都会变湿。
她想着这些，头上一片阴影盖来，一个外套就罩在了自己身上。
她往身旁看去，入目的是看外貌有点陌生的Mono。
他头上的纸袋子没了，总是穿在身上的外套也给她，身上只余一件衬衫和一条长裤。
“嗯……外面有雨，穿我的外套会好一点？”不知道为什么，他显得有点无措，像没了壳的寄居蟹浑身不自在，手指扣了扣自己的脸，视线落在其他地方。
他在小六的默许下帮她穿好外套，手很稳，但却只将侧脸面向小六。
“我们走吧。”
他牵上小六的手，他们一起踏入雨幕。
身边又有波纹状东西浮现，滴落下来的雨被力量拦在外面，身上意外地不用被临时，但地上的水无法完全隔离开。
他们都没有穿鞋，脚毫无障碍地直接接触到地面，小六冰得缩了下脚趾。
身侧的Mono还和她一起前进，不过和之前相比，不再越过她半个身位走在前面，而是就在她身侧，像是在以这种方法给她安全感，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好像一直都很强大的样子。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她低下头，偷偷看向Mono的脚。
啊，也在缩。
……什么嘛，明明自己也很冷啊。
小六忽然想笑，于是她就抿嘴笑了，笑着笑着一股暖意已经不可忽视地弥漫了她的全身。
她握住了Mono的手。
之前的时候没有注意过握手，但此时的她却忽然对Mono的一切都起了兴趣。
他在被自己握紧的时候手僵了一下欸。
小六偷笑，下一刻笑容微滞，转而笑意更大了。
——Mono更用力地反握住了她的手。
雨声，稍微有点好听。
手心传来温暖的温度，小六第一次欣赏起周围的环境来。
整个城市被雨所笼罩，无论什么都会被它清洗、冲刷，经历过的恐怖事件也被带走。从她的视角看出去仿若隔了一层雾看世界。
身上的外套有点暖。
前不久才经历过大幅度的情绪波动，现在的她只觉一种宁静萦绕她，呼吸也轻松起来了。
……
他们很快穿过雨的世界，进入一个房间。
房顶破了，有雨透过破洞滴下来，地上有一件黄色的衣服。
是雨衣。
小六眼睛一亮，她连忙走去将雨衣捡起。
她看了一下，衣服九成新，又往身上比了一下衣服，刚刚好！
喜意在脸上表露无遗，她转头。
“Mono！这里有一件雨衣，你的外套我可以还你了。”
Mono自进了这个房间后就站在入口没有动，他神色复杂地看一眼雨衣，对小六点点头。
“是啊。”
他们在房间内换了衣服，外套重回自己身上，带着女孩温热的气息，Mono有点不好意思，却高兴不起来。
他看着小六把雨衣帽子带起来，问：“我们要不要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第一次是在刚打败猎人之时，问的时机不是很好，但现在刚好。Mono有点淡淡的不安与内疚。
“好啊。”小六回答的轻快自然。
这个房间里摆了很多包裹，它们一个叠一个，在几个垒得比较高的地方有折叠摆放好的衣服堆在上面。
Mono把衣服取了下来，在看到衣物上的礼帽的时视线停留了一下就没有管。他把衣服都铺到高度相对他们比较适中的包裹上，然后招呼小六一起坐在了上面。
雨声，外套，刚刚离开危险地区的两个人。
他们坐在一起，腿搭着包裹的边缘自然垂下。他们靠着彼此，都没有说话，无声的彼此依偎中，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小六先开口了。
“Mono，谢谢你。”
“让你被抓走也是我的失误，不用谢，相信我就好了。”
“不，我不光是指这件事。”小六看着地上的水滩。
“猎人小屋的时候，谢谢你能救我。”
Mono失笑，“遇到一个被困住的人，谁都会去救的。”
小六却摇摇头。她不想破坏Mono这种天真的想法，却又希望对方能明白一些事情。思来想去，她还是说出口了。
“很多人不一定会去救的，就算救了也不一定是抱着友好的想法。”
“其实我在被你救出去后，是很警惕的。”她被久困终于可以逃出去的喜悦在短时间内冲昏了头脑，Mono之后的一系列亮眼表现让她认为他的能力值得信赖，但她在内心深处始终保有一种警惕心理。
“在森林里的时候……”她忽然颤了一下，竟是有愧疚从心中升起。
她一怔。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注定要舍去很多东西，例如同情心、怜悯，无论如何，只有抱有一种自己是最重要的想法，才可以有最大的可能性活下去。那些还抱有善良等品质的人，终会被吞噬，而她要活下去。
她早已做好了觉悟，但却没想到因为Mono的存在，心里立下的障壁被对方的友好与耐心逐渐融化掉了。
可以说出来吗？真的可以说出来吗？
恐慌升起，她眼前突然浮现出Mono屡次走在身前的身影。他救了她，不止一次，每次都坚定且奋不顾身。
可以的。她下定决心。
她接上话，“我其实……是动过想要抛弃掉你自己想要走的想法的。”
窗户纸被捅破了。
这一直都是他们心中彼此清楚却又秘而不宣的“秘密”。小六曾以为自己能把这件事一直不说，就好像不说出来，它就不存在一样，之间的同伴关系就未在最初的时候便有一道裂缝出现一样。
但不可能，这根刺，要么永远埋着，直至某个时刻，某个他们彼此都忘掉的时候破土而出。要么就把它彻底扯到太阳底下，把它曝个完全，将它彻底解决。
而小六相信，就算她把这件事捅破，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出现坏的变化。
因为Mono一直都是知道的，他只是不说，而就算如此，在她被老师抓住时，Mono还是为了她而奋力抵抗，甚至拼着自己昏过去会被其他学生抓住的可能性，也要在她身上留下那股力量。
而且，面对异化后更加强大的老师，他冒险而来，救出了她。
明明知道这些的，但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她还是害怕了。
她张了张口，想再补充修饰些什么掩饰她的行径，但她说出这些话正是要直面自己做过的不对的事情，假如粉饰事实，那岂不是比不说更严重？也把她难得一见的袒露真心变成另类的谎言。
小六抿嘴。
短暂的沉默。
“我知道。”Mono说话了，小六还提着一口气。
“但是，没关系，你最终还是握住我的手，把我拉上来了，不是吗？”Mono把手附上小六的手，他抬头，对着小六露出一个微笑。他尽量想让自己的笑看起来自信强大，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带了一点自己的色彩。
“我只是希望，在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我不求你去主动面对危险，我只是、只是希望……”Mono的声音有点抖，他脸上的笑还挂着，却没了支撑笑容的那股劲。心脏传来抽痛，落入深渊的痛苦再次席卷全身，他一点一点，挣扎着将最后的话说出来。
“只是希望……你能不抛弃我，最后拉我上来，我们一起逃走，不落彼此。”
Mono的笑还在脸上，却看不出来那是笑。
小六心头一颤，她看到了Mono的笑，听到了他不稳的声线，却动弹不得，全身心都投注在了滴落的液体上。
浅淡的光透过房顶的洞照进这个房间，雨水不断下落，在地上的水滩中打出一个个涟漪。雨是不是下大了，要不然为什么滴落的声音突然变大？
手上有冰凉的触感传来，小六迷蒙间以为这是雨水。
他哭了。
泪水自Mono的眼眶涌出，顺着脸颊滑下，最后在下巴顺着重力滴落。有些许落在小六的手背上。
她一直以为Mono很强，而他也确实那么表现了。
但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却流泪了？
眼前的男孩在脱离了纸袋子的遮掩后，露出来的是一张清隽的脸，他的头发有点长，两只眼睛却能依稀看清。
接触到那双眼，其中蕴含的情感毫无保留地传达给小六。
轰然一声，脑中炸出闪电。
Mono似乎是经历过什么事情。她恍惚地想。
他一定被人背叛过，在最需要对方帮助的时候却被对方抛弃，而且很有可能是对方在关键时刻没有拉他上去。
要不然他怎会这么痛苦？
他只是流泪，没有一点哭声，双眼木然，看不到聚焦。他的身体除了机械地流着感情波动过大而产生的眼泪，此外没有一点反应。
小六的心也隐隐抽痛起来。
她跪坐在包裹上，身下的衣服摩擦间发出声音，她被Mono的手附着的那只手握紧他的手，另一只手环住Mono。
她用Mono前不久才安慰过她的姿势反过来安慰Mono。
她抱住了Mono，紧紧地，像要给予对方力量。
“……好，我不会抛弃你的。”她发誓。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